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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鄭和回京(下)

  歷經幾天的旅途勞頓,鄭和一行總算是看到了南京,但卻只是一塊界碑,一處收費站。

  南京城的城墻跑哪去了?

  幸虧出發前泉州地界朱文圻給開了手續,要不然他們這一行下收費站的時候,還得繳納一筆不菲的高速通行費。

  曾經宏偉壯麗的南京城墻,眼下能看到了,就只剩下一面留作后世觀瞻了。

  鄭和有些感慨,但很快這些感慨就被無盡的震撼給驅散。

  從下了高速開始到進入人數越加密集的主城區,迢迢幾十里路,他眼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行人和數之不盡門連門的商戶店鋪。

  那些曾經在他印象里還存有的田畝,眼下全成了各種各樣的街道。

  賣服裝的、賣美食的、賣奇珍異貨的、還有什么馬車行、自行車行、人力車行。

  看著觀著,鄭和便感覺到自己所坐的馬車停下下來,探頭從車窗的位置觀瞧,發現自己的馬車被攔了下來。

  看不見馬車插著‘御前司’的旗子嗎。

  這都敢攔?

  攔下鄭和馬車的是一個衙差,穿著一身干練的緊身行頭,款式有些類似飛魚服,只是少卻了那些精美的繡圖,只是一身整潔,簡單的在胸口繡了一個標。

  “南京交通司”

  “你們不能從這里走,這是公共和應急車道,看不見劃線嗎?”

  “罰款五百,交錢。”

  車夫也是鄭和的親兵,當場就笑了:“你知道車里坐的誰嗎,瞎了你的眼,敢罰我們將軍。”

  “將軍?”

  這小年輕也是橫的緊:“這是南京城,大街上跑的官車,十個里面六個都督三個尚書剩下一個是閣老,您這位將軍在這還真吃不開,這公共和應急車道,只有四百里以上的加急公事才能跑,你們有加急的急件公函嗎?”

  親兵惱急,還是鄭和在車廂里咳了一聲,這才悶了下來,怏怏不樂的打懷里掏出一張銅票。

  “給你。”

  經過那次在駐蹕區沒錢的尷尬后,鄭和離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差人騎快馬飛奔回泉州找朱文圻要錢,這才算暫緩手頭之緊。

  就當時要錢的時候,聽說朱文圻一臉的不開心,沒少嘟囔。

  “就這點私房錢,你回去跟鄭叔叔說,再過幾日我回京的時候,讓他雙倍給我補上。”

  這衙差領了錢才算讓道,但還是將鄭和的馬車驅離這所謂的公共車道,匯進了極其擁堵的主干道車流之內。

  這時候,御前司的招牌可就沒用了。

  速度緩慢的宛如龜爬一般。

  好在再慢總有盡時,越是靠近皇宮的方向,這交通情況便越加暢通,等進入長安街,這路上便空曠的緊,可以盡情馳騁。

  結果,又被攔下來了。

  這次是兩個穿交通司差服的公員。

  “長安街禁止馳馬,看不見街頭的禁令嗎?這條街可全是中央的部院司衙,吵著了辦公,影響了國家大事,你們擔得起嗎?

  罰款五千,扣車三天。”

  這下連鄭和都坐不住了,一鉆身就從車廂里走出來,真個怒了。

  “本官是鄭和,三年沒回南京來了,不知道這改的規矩。”

  “哦,原來是鄭大都督。”

  其中一個年輕人一語就道出了鄭和的身份,而后面色一正:“那也不行,這面子給不了。”

  能在長安街執勤的小年輕,怎可能家里沒點關系。

  見這人一語就認出自己的身份,鄭和眼神便不由瞥了一下。

  原來是個宗親,老朱家的孩子。

  皇親貴胄做一個小小的交管,屬實是委屈了。

  果真是那句話,管你什么身份進了長安街都不好使。

  除非你姓朱,還得是文字輩的。

  你鄭和配姓朱嗎?

  敢取個朱文啥的名字嗎?

  被難為了一番后,鄭和也是真的沒轍,只好捏著鼻子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緊緊巴巴的也就剩下一兩萬,索性一把都塞給了這兩名公員。

  “錢都給你們,車能不扣嗎?”

  可讓鄭和沒想到的,便是這倆人從中數了五千出來,其余的全都退回給了鄭和。

  “一碼歸一碼,不給您面子的那是法,多收您的錢那就是我的不是了,車必須扣,這條子您收好,三天后到交通司領車。”

  鄭和徹底沒了脾氣,跟親兵對視著苦笑起來,而后嘆著氣往西長安門的方向走。

  這么遠的路,鄭和是真不想走啊。

  多暫等走到了西長安門,門禁驗明了身份,這親兵就留了下來,剩下的路,就得是鄭和一個人走了。

  還沒等鄭和收拾好心情,一輛六馬并驅的豪華車輅已經奔馳從身后駛來,穩穩的停在了鄭和的身邊。

  不是說好的長安街禁止縱馬嗎?

  這般雙標對待可屬實讓鄭和惱怒,一扭頭,卻是恍然。

  “內閣首輔許”

  “皇權特許通行。”

  這就是那什么新任的內閣首輔許不忌?

  鄭和看得發愣,那邊車廂的小窗板已經推開,許不忌的臉露了出來,沖著鄭和微笑。

  “鄭公公回來了,快上車。”

  雖幾年未見這許不忌,兩人也沒什么交際,不過鄭和的面上還是笑了出來。

  “聽聞許閣老現在已經柄國文華,權知首輔了,咱家見過許閣老。”

  豪華的首輔車輅兩扇門開,鄭和也不客氣,一腳踏上,就進了里間,跟許不忌對面落座。

  “本來鄭公公你回來的事前些日子通政司就報了過來,不過眼下不是馬上要到陛下的四十圣壽了,加上明聯國慶大會,通政司忙作一團,許某自作主張就把接待鄭公公你的事給暫緩了,讓你這一路舟車勞頓的,還望鄭公公海涵啊。”

  話說如此,鄭和也不好再說什么,加上心里摸不透這許不忌的底,又偏生來之前朱文圻把許不忌說的一塌糊涂,都快成了當朝的權相胡惟庸,能不得罪自然不愿意開罪。

  “許閣老說的哪里話,皇爺的圣壽自然是國朝眼下當緊第一要事,咱家回個京,何須大動干戈。”

  馬車穩穩的駛進承天門,轉道在了文華殿外停下。

  許不忌當先走下車輅,轉頭沖身后緊跟著走下來的鄭和展顏一笑。

  “那就好,你自便,稍晚幾日若得機會,許某自當請鄭公公飲酒賠罪。”

  看著許不忌踏步走進文華殿,鄭和的眉頭皺了起來。

  今天發生的一切,暗里釋放的信號可是有些不對勁啊。

  要知道之前楊士奇在位的時候,內閣怎么都要讓著御前司幾分,但看許不忌這姿態,明顯說明眼下的大明,內閣是壓著御前司的。

  這許不忌,還真是個狠角色吶。

  呼出一口氣,收起繁敘的心情,鄭和邁步便走,直趨乾清門,一路抵至乾清宮外。

  心中已是再無雜念,只剩下即將面圣的激動。

  撩袍拜地,跪于宮外,長唱。

  “奴婢鄭和,覲見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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