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在阿拉伯諸部有溝通東西的海圖之后,朱允炆一連幾天都興奮的茶飯不思。
在這之前,他的思路也被歷史上的大航海運動所限制,認為等到西方的科學學說進入東方,最起碼要等到十六世紀,也就是大明中后期才可以,卻是忘記了,早在幾百年前的隋唐時期,阿拉伯人已經往來歐亞了。
歐洲人可以走阿拉伯轉道大明,大明也可以借道阿拉伯進入歐洲啊!
朱允炆一直在想如何讓大明誕生現代科學,但他自己的水平有限,根本無法記述一套工整的教材,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無論是數學還是物化,歐洲那邊早就有了,但是跟大明一樣,并不是主流,現在歐洲的主流,應該還是宗教學,要等到文藝復興之后才能完全大興,繼而出現科學大爆炸。
蒸汽機、工業革命、全球殖民時代、巨艦大炮!
歐洲的上帝不重視,但他朱允炆重視!
要引進來,讓他們跟大明的思想產生沖突,真理越辯越明,要讓現代科學的種子碰撞出火花,只要引導的好,大明完全有希望在這個一百年內完善數理基礎和實現第一次工業革命!
以大明的體量,輔以中央集權制下最大效率的支持,提前三百年就開始著手進入工業時代,那都不用等到二十世紀,大明的日月龍鳳旗,就可以插滿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要為西方的思想學術進入大明而提前做準備了!
想到就要做,朱允炆沖雙喜說道:“立刻召內閣入覲。”
內閣幾人這會這忙著在文華殿處理年底匯總的各項數據統計,接到召見的時候也是一頭霧水,直到看見朱允炆一連的亢奮,心里便登時明白過來。
皇帝又打算出幺蛾子了!
這幾年的經驗告訴他們,只要從朱允炆臉上看到這種表情,那就說明準沒好事!
“朕要辦報。”
果不其然,幾人的屁股才剛剛觸及椅子,朱允炆一句話就讓他們差點坐不住。
“除邸報外,朕要辦一份供天下學子各抒胸中所學的文報,名字朕都想好了,叫求是。”
求是,實事求是。
萬事萬物,知其然知其所以然之意。
這就是朱允炆為科學做的準備,讓大明上上下下捧著圣賢書的學子放下書本,在這份求是報上大談他們的思想,并為了他們的思想而對其他迥異反對的思想進行抨擊,讓他們吵起來,讓整個大明都吵起來。
吵得越兇越好,吵到最后,這些人就會為了證明自己的正確性而動手實踐,理論學就會進步成為實踐學。
不僅大明的學子吵,原本打算偷渡送到臺灣的那批新學學子,朱允炆也不打算讓他們走了,給他們披上新儒學的皮,讓他們也參與進來,做一個出色的網絡噴子,狠批舊儒的錯誤!
不能直接提出新學,要給儒學一個臺階,減少他們的反抗情緒,這樣一來,無論是新學勝利還是儒學勝利,那些不要臉的老東西,都會覺得這是儒學的勝利。
朱允炆本來是想一舉將儒學給完全擊倒并且毀滅掉的,但是這幾年的皇帝坐下來,他已是越來越成熟,剛穿越而來那時的狂想已經被他完全拋在了腦后,他畢竟是皇帝,社會的思想形態如何發展,大局是在他手里攥著的,沒必要像個愣頭青那樣,四處炫耀自己的肌肉和屠刀。
這是朱允炆思想上的進步,也是一種鮮活人物形象的合理性,畢竟做了幾年的皇帝嘛。他朱允炆又不是一個被植入固定程序的機器人,從剛剛穿越來到去世都毫無變化。
搞出個新儒學也算是給舊儒學一個機會,一個轉變的機會,等到思想沖突達到頂峰,理論學勢必會進化成實踐學,而在實踐的過程中,如果舊儒學的那套被現實證明是毫無作用的之后,而舊儒又不愿意更改,那時候都不要朱允炆親自動手,他們就會被社會淘汰。
因為實踐學的最有力見證人就是社會需求和百姓,百姓會做出選擇,社會也會做出選擇。
“敢問陛下,這求是報,規模打算辦多大?內容上主要選定哪些方面”
暴昭問了一句,心里還是有些不解。
大明本身是有邸報這種官報的,中樞印發下達北平、十二省和貴州都司,然后地方拿著這份邸報加印再經驛站發到各府,不會再往下到縣鄉。
而聽朱允炆這意思,這一份求是報的規模只怕不會小,那有這個必要嗎?
報上說什么?說中樞政策還是明頒皇帝的詔書,整一個類似兩宋時期的大詔合集?
讓底層的商賈百姓都看看皇帝的文采?
“規模的話,仿照邸報。”
大明全國都有驛站,負責的任務就是跑腿送信,平日里接一些民間的私活盈利,只不過越偏僻的地方越是麻煩些罷了。
“只不過迥于邸報,某些地方朕要做微調。”
朱允炆揮手,雙喜拿了幾份空白的題本放到四閣的面前,令四人為之一愣。
看到四人不解,朱允炆笑了起來,解釋道:“朕聽過一句話,叫做好記性不如爛筆頭,說明很多事不能光靠腦子記,還是用筆寫下來,不至于忘掉。”
后世領導開會,與會的干部哪一個不是一個筆記本一桿筆埋頭記,這不僅是寫給領導看表明自己的認真態度,這也是實打實的一件值得學習借鑒的行為。
皇帝開會,有時候滔滔不絕說了很多的想法,大臣全靠腦子記,能記住多少?
轉過頭來,皇帝也忘了大臣也忘了,那還治個屁的國。
朱允炆有小本本治國的習慣,那是因為這種習慣確實是一種好習慣,現在,他必須也要讓內閣學會養成這個習慣。
“朕來說,你們來記。”
說著話,朱允炆看了一眼楊溥,這個負責御前擬詔的狀元公馬上明白過來,馬上找出一份空白題本,自己也開始屏氣凝神準備記錄。
“求是報的發送以時間為準,每十日一期,初一、初十和二十各發一期。
而求是報的范圍,將不會包括遼東、關西七衛、朵甘都司、云南等地,其余諸省一律在省城、各府城設置報局,印刷出來的報刊所有人都可以看,選一處大的宅子,或者干脆建一個大院,喚‘閱報室’,只要識字的人,交一筆銀錢,暫定三十文吧,都可以進入閱報室觀看當期或任意一期的報刊,不設觀讀限制。
而南直隸、浙江、江西這三個地方,求是報的普及要下沉到縣一級,在縣里就設立報局和閱報室。
觀報的讀書人都可以根據自己的學識來針砭時弊的發表看法,也可以是自己生活中的日常見聞,都可以以寫信署名的形式送給報局,報局每七日匯總交由驛站送抵南京來,朕在南京設報業總局,收上來的信,朕會擢人觀讀并擇優發在下一期的求是報上。
凡是自己的文章登上求是報的學子,將會獲得一筆銀錢獎勵,數額為五十到三百兩不等,由中樞報業總局支付,而一旦哪一位學子的文章登報次數達到五次,朕這邊做主,破例舉才,免科舉入翰林。”
說道最后,四閣都有覺得腦子轟隆一聲炸響,徹底傻眼。
免科舉入翰林?
皇帝的幺蛾子越玩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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