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暖光漫射,天色漸漸大亮,巖茗院中的積雪微微融化,露出些許灰蒙的綠色以及剛開的紅梅,清香四溢...
主屋內,陽光輕輕照射,將雕刻好看的窗格之影投射在地磚上,
讓塵點在光暈中靈動如雪。
床幔中,已經轉醒的奇銘正一手撐著頭,垂著星眸,用另一只手撫平言漠頭上那些凌亂不聽話的發絲...
綿長而安定的呼吸一絲一絲打在他的胸膛上,讓他笑得合不攏嘴,那顆黑痣因此悠悠悅動,
宛如冉冉的昕曙 天地蒼茫,
此生不枉,終守一人可白頭,愿此刻永駐...
習習寒風,吹動著枝條也吹動了院中之人的衣角。
陸九呵著哈氣給自己取暖,自從他前來通報,已經在副屋外等待良久,令他納悶的是,王爺鮮少懶床,昨晚發生了什么嗎?
就在他歪頭撇嘴思索之際,忽見一個人影從主屋出來,定睛一看,是王爺!
奇銘只穿了件中單,披著一身白狐裘皮大氅,散著一頭柔順的青絲徐徐走出。
王爺竟然衣衫不全地從主屋出來?!
霎時就明白過來的陸九不禁紅了臉頰,趕緊捂住自己就要歡呼的嘴!
啊啊啊,終于攻克了王妃,王爺好樣兒的!呀吼——
噠噠!噠噠噠噠噠!
他按捺不住雙腿的雀躍,在副屋前狠命撒潑了一陣!
惹得奇銘頻頻回眸,想著陸九這貨什么時候才能恢復正常...
“咳咳!”感受到主子的目光,
陸九趕緊收勢!然而,
他還是禁不住偷笑了好一陣,才好整以暇地迎上前去。
“王爺,七哥來信說,”他悄悄上前,輕聲道,“年關朝宴,太子需要人手。”
提到皇兄,奇銘的笑稍有頓滯,他回望了一下主屋,領頭前往副屋道,“給本王更衣。”
“是”陸九回得十分歡悅。
主屋床帳內,錦被滑動,言漠其實早就醒了,就是覺得無法面對狐貍,她才不敢睜眼。
想起奇銘健碩的胸膛,以及對方纏著繃帶的緊腰,一股騷紅立馬漲上來,讓她不覺裹緊了被褥,
希望鉆進里面再也不用出來!
等候多時的婢女聽到屋內有了響動,便成群結隊地輕啟門扉,前來伺候。
“王妃,讓奴婢給您更衣。”
“不用了!將東西放下就好!”言漠的聲音從被褥中傳出,悶悶的。
領頭的婢女知道王妃的習性,沒有過多勸解,示意大伙將衣袍、頭飾、熱水等一一放下。
“王妃,唐先生讓奴婢傳話,請王妃后院一敘。”
言漠聽著婢女們退下的腳步聲,想著唐韶子找她所為何事?而且還是后院?
眼下,能有事忙,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三兩下穿好衣袍后,她隨意洗了一把臉,披上厚實的披風,拿上雙劍躲躲藏藏地出了主屋,所幸,狐貍正忙著,沒有關注她。
前往后院的途中,她張望著王府,忽然發現,似乎從昨日回來,她就沒有見到秋伯。
進入院內,她看到關押死人煞的房間正大門敞開!
“嵐伯!快讓開!!”見對方守著沒有避煞鈴的房門,言漠一聲令下!
“王妃!別進去!”嵐伯試圖阻攔,然!
紅影一步大越!隨著披風呼啦啦作響,言漠拔劍剛想施展威力控制死人煞,抬眸一看,一臉警惕的她忽然傻了眼...
那八個死人煞不知受了何種“虐待”,每人都穿著奇裝異服,模樣要有多辣眼就有多辣眼!
有的頭戴大檐帽,上面插著黑色羽毛,衣袍卻是東一個窟窿,西一道裂痕;
有的穿著一身歪歪扭扭的反光皮衣,總在奇奇怪怪的地方露出沒有血色的皮膚;
有的只是在身上捆了密密麻麻的繩子,以線組面,感覺一動就會全面崩盤!
剩下還有以雞毛、鐵籠或是毛毛蟲等為特色的衣袍,讓人覺得極為不適...
“王妃你來啦”唐韶子從一個死人煞身后探出半個腦袋,十分自豪道,“我給你改良了這些死人煞,看看!這些裝束,你喜歡哪樣?”
言漠不禁扶額,心中感慨,比起審美如此詭異而不正經的唐韶子,齊先生的特殊喜好都不算什么了。
“這些統統不要!”
“......”唐韶子一聽,雙眉蹙成一座小山,十分惋惜的樣子,“真的不考慮考慮嗎?”
“絕·對·不要!”言漠冷聲道,恨不得一劍將這些辣眼的衣袍全數斬開,丟進火堆燒得一干二凈!
嵐伯也覺得看不下去,見唐韶子沒法作妖了,他終于可以拿出一旁的包裹,里面裝的正是王爺設計的夜行服,以及用于裝扮竇萬的面具存貨。
言漠一見有如此正常的裝束,趕緊讓嵐伯幫著唐韶子給死人煞們換裝!
須臾后,八個戴著銀鐵面具的黑衣人正式敲定裝扮,嵐伯將剩余的夜行衣與面具收于房內一角,然后他一抬眸,就見唐韶子還是不死心地從對頭的角落里又拿出了什么。
言漠定睛一看,竟是墨傘!確切地說,是長得像傘的某物。
“王妃,帶個死人煞出來!”
唐韶子如此興奮,想來不讓他展示,今日肯定沒完!
言漠抽出刻剎,一個凌厲目光,離之最近的死人煞便走動著,跟著主人出了房門。
唐韶子因為沒有十指,只能雙手夾著骨節傘柄一路拖至院中,隨后,他一個蓄力將墨傘對著言漠狠狠甩出!
“!”言漠下意識一劍疾馳!刻剎劍尖鐺的一聲打在骨節傘柄的底部!
墨傘當即打開,順著威力之風一個騰飛!
說時遲那時快!跟出來的死人煞感受到煞氣的流動,大步一躍,凌空一翻!穩穩立于傘面之上!!
黑袍卷動,傘面上的眼睛好似活人的眼睛一般,一眨一眨的!
與芽征的金眼墨傘不同的是,這把傘的邊緣還有一圈墨紅色,眼睛反射著天光,呈現銀色。
看著墨傘緩緩降落于地,言漠想起了吃人島上所發生的的一切!原來那些金眼墨傘便是出自唐韶子之手!
“呵也不算出自我的手,幫忙制作的是齊先生,還有憨子小兄弟。”唐韶子讀懂了言漠的眼神,見對方直勾勾看著墨傘,甚是滿足地解釋道,“這是改良版,里面我裝了機巧,想飛就飛”說著,他意志滿滿地指著傘面之下的旋槳,繼續道,“劍擊或是煞氣、劍氣都可以觸發旋槳。”
不得不說,唐韶子在服飾上的審美十分詭異,但在機巧上的瞻視頗具天賦!
“怎么樣?心動了嗎?”唐韶子摩拳擦掌,眉飛色舞道。
“呵”言漠回以一個肯定的笑容,挑著眉毛問道,“就一把?”
“嘿!”唐韶子十分得意地笑道,“當然不止一把!不過...”
“不過什么?”言漠立馬蹙眉問道。
“想要進入實用,還得多試幾遍,如若不然...這東西就成了中看不中用...”
“嵐伯,你守著院外,任何人不得進入。”言漠甩著靈活的手腕,收劍挺拔道。
“......”嵐伯看著墨傘與死人煞,愁容更劇,可他不敢過多流露,只能偷偷瞄著言漠的背影,恭敬回是,便守在了外頭。
院內,不時傳出劍鋒疾馳的聲音,和著衣袍翻飛的呼啦聲,還有非人般的嘶哈聲,讓人聽了直覺汗毛豎立!
可就可憐了關押在柴房中的鏢師們,以為今日終將成為他們的祭日...
山坳據點。
青木輝通過迷魂香,終于得到了賬目的藏匿地點。
隨著迷魂香漸漸散去,默應進入囚室,五指一并想一招結果了這兩人!
“做什么?!”青木輝一直盯著對方,他沒有出手阻止,只是冷聲相問。
“既然知道東西在哪,這兩人便無用了!”
“呵!”青木輝嗤笑一聲道,“只是知道了位置,東西還沒拿到手,就要砍斷唯一線索,你想殺便殺罷。”語罷,他直接轉身離開,未有任何遲疑!
“......”默應一身的殺氣霎時褪色,上主給他種了茶盅蠱,卻從未對閣主使用茶盅蠱,只是讓他監視閣主的一舉一動,這樣才能定期獲得茶盅蠱的緩解劑,因此,他一直嫉妒閣主,希望通過更多的功勞來換取上主的關注,卻總是事事不順...
青木輝出了囚室,展開感知,確認默應已經收起內力,這才加快腳步往外去,就在跨出山門之際,他看到幾人拉著一輛馬車準備卸貨。
身形交錯而過,他發現這個是個大木箱,上有氣孔,透過氣孔,隱約能夠看到一張臉,和一點亂糟糟的白發...
“閣主。”手下們見到青木輝紛紛停手行禮。
“這是什么?”
“上主交代,此人乃是貴賓,要好生照料。”
青木輝:“貴賓?”
“是的,此人行動不便,只能活在箱子中。”
聽及此,青木輝看著氣孔中的隱約面目,心中打鼓,這人到底是誰?
冷煙流云撫過千巖萬壑,脫離繁華的京城街道,青木輝來到城東貧困區,終于尋到了刻有記號的老松樹。
經過一番挖掘,他找到了一只羊皮袋子,里面裝的是一桶的竹簡,每片竹簡上都刻著密密麻麻的文字,所幸每片竹簡的最上端先刻了代表順序的千字文。
又經過一番周折,青木輝拿著竹簡再次來到隱蔽的私宅中。
還沒抵達后院,他就聽到有人極為痛苦的悶喊!
“主人饒命!主人饒命啊...昨晚有人截胡,那人武藝高強!我等皆不是對手...”
“一幫廢物!”黑袍貴人十分生氣,轟出一掌當即拍飛了面前跪地求饒的幾人!
青木輝遠遠站定在廊道外,收神斂目,等著傳喚。
黑袍貴人感覺到有人來了,這才一甩袖子,任由那些手下滿地打滾,忍受著茶盅蠱的痛楚!
“東西拿到了?”
青木輝疾步上前,垂首斂目地將懷中物恭敬遞上。
黑袍貴人打開羊皮袋子翻看著,他的表情始終藏在兜帽之下。
“本座說了要得急,三日有點長了。”他盯著不敢抬頭、沉默不語的對方,許久才轉換話鋒道,“算了,如果不是你,說不定還要更長,這次功過相抵。”說著,他像看狗一樣看了一眼那群痛苦呻吟的手下,繼續道,“屋里那兩個人質,交給你了。好好看管,本座自有用處。”
“是!”青木輝回得十分利索,思忖著又是什么人質,繼而他想起那個裝人的大木箱,詢問道,“上主,那個木箱中的貴賓...”
“呵”黑袍貴人聽到對方提起貴賓,語氣不禁多了幾分戲謔,“那是留給益安王妃的壓軸戲碼,要好生看管。”
“!!!”忽然提起言漠,沒有準備的青木輝渾身一震!上主為何要對付言漠?難道?!
“益安王妃為益安王贏下不少美名,兩人都該處理!”沒有及時聽到回答,黑袍貴人不怒自威地,“嗯?”了一聲。
“上主英明!”青木輝趕緊利落回道!
“......”黑袍貴人盯著對方的頭頂,無聲露出一絲冷笑,繼而,他看著羊皮袋,冷森道,“東西是真的。那兩人可以殺了,別留下證據。”
“是,屬下明白。”
得到對方許可,青木輝離開了后院,任由那些黑衣手下哀嚎不斷...
經過守衛的指引,他來到關押人質的房內,幾步進入后,讓他吃驚的是,一臉驚恐盯著自己的正是齊先生與憨子!
“嗯!嗯嗯嗯!”被五花大綁并塞住口腔的齊運見進來一個身形高挑,戴著黑紗斗笠的面具人,當即心下一驚!他使勁挪移著試圖護住身側的憨子!
昨晚,他們連夜出發離開京城,不料剛出京郊不久,就被一隊人馬攔截!
千溯率領護衛拼命保衛,奈何對方人多,別院中都是老弱婦孺,齊運與憨子不得不操起家伙,一邊嘶喊一邊壯膽,直接對上敵人!
可他們哪是對手,不過一招就被敵方制服,成了俘虜!
就在形勢極為不利時,又有兩名黑衣人從天而降!
一個個煙霧彈接連炸開,一片迷蒙下,只聽傳來幾聲奇怪的喊叫,待煙霧散去,除了第一批黑衣人,別院的馬車與人,還有護衛都不見了!
偏偏剩下他倆落得如今地步...
“閣主,主人已經為您備好馬車。”
“帶走!”青木輝沉聲下令,看著兩個黑衣手下粗暴地將齊運與憨子帶離房間,奔著馬車而去!
回到據點,青木輝沒有過多關注齊運與憨子,只讓手下好好看守。
眼下最大的難題是,要如何營救楊氏夫妻?
他知道默應是上主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想救人,必須逃過此人的眼睛!
思索之際,當他路過一間石室時,正好看到那個貴賓大木箱!
瞬間,他似乎有了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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