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南門,朱門欽啟,劉公公帶人前來迎接,身后的小公公一見兩位殿下就亮聲呼喊。
“恭迎太子回宮!”
“恭迎二皇子回宮!”
劉公公欠身迎上:“太子,皇太后想您想得緊,說是見過皇上一定要去慈安宮。”
“那是自然,我們剛回來,應該給皇奶奶請安的。”太子奇錦莞爾道。
劉公公面露難色,看了一眼二皇子奇銘,輕聲道:“太后的意思是....”
“劉公公,本宮心中有譜,話已帶到,先去勤政殿給父皇請安。”太子奇錦搶先道。
一旁跟著的奇銘只是微笑不減,碰上劉公公的眼神笑容加深了幾分,以示招呼。
劉公公為難又心疼地嘿嘿笑了兩聲,領著他們回了各自的宮內洗漱更衣。
回到寢宮的奇銘解下右手上的金邊紅紗帶,小心放好:“還真帶回來了...”
侍女上前細語道:“殿下,請沐浴。”
奇銘看著紅紗帶,蓋上盒子,道:“這個收好,放到床前書架上,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動。”
“是。”
宮中朱門紫殿,哪怕是入了初冬依然綠樹葳蕤,遠山高林,東風吹拂,銅鼎刺紋,亭榭戀泉,輕紗羅帳如醉妃問情,時靜時動。
換上盛裝的太子一身銀底暗紋袍衣,金線暗走,下裳百褶,玉帶璀璨,金冠玉鑲,貴氣難掩。身后跟著一眾宮人,任境也換上了宮中護衛的深色勁裝,跟在奇錦身后,劉公公在前面領路。
不遠處走來的奇銘,一身月牙色上衣,銀線繞袖纏領,腰帶寬細兩層,嵌有藍綠寶石,玉色發帶飄逸,銀冠素紋,謫仙氣度。身后宮人緩步跟著。
劉公公一看人齊了便在勤政殿外呼喊:“太子覲見,二皇子覲見!”
“宣!”
一眾人在殿外齊齊伏地跪下,太子與二皇子入殿后請完安起身,皇帝才從一推的奏折中抬眼,問道:“可有受傷?”
太子:“未有。”
奇銘:“安然。”
“那就好,你們在外野了這么多天,別忘了太傅的早晚課不可遲到。”皇帝奇錫放下手中的筆,“對了,老二,你師父來了。你先隨太子給太后請安,再去樂乎宮找他吧。”
“是,父皇。”奇銘恭敬應道。
“父皇!”太子一聽奇銘的師父來了,覺得是個機會,便懇求道,“這次出行,二皇弟身手了得,次次護下兒臣,所以兒臣也想和曄初高人學藝。請父皇首肯!”說著太子雙手大擺伏地磕頭。
皇帝:“錦兒,不是朕不愿,只是你的身子骨像你母妃,令朕擔憂....”
太子抬頭挺直上半身:“兒臣認為,習武可以健身,只要訓練有度,不僅無害,還能強身健體,說不定兒臣的身體會更好呢。”
“嗯...”皇帝思忖著,原本都是宮中護衛首領教的奇錦功夫,難免束手束腳的,也許換個師父說不定還能有所長進,“那就讓老二給曄初帶話,看看他的意思,你們先去給太后請安吧。”皇帝摸著胡子道。
“是。”兩人齊齊應下后便退出了勤政殿。劉公公一看欠身對皇帝道:“需要老奴陪同兩位殿下嗎?”
皇帝已經拿起筆準備批奏折,一聽停下手上動作,看了一眼劉公公,問道:“太后又給你什么差事了?”
“哎呦!老奴不敢。”劉公公連忙跪地,“皇上明鑒,太后只是囑咐老奴一定要讓太子多去去慈安宮,多陪陪她老人家。”
皇帝一副了然的模樣:“太后一向不喜老二朕也知道,你放心吧,太后曉得你會盡心盡力的,讓他們自己去吧,朕也說了讓老二請完安就找他師父去。”
慈安宮。
太子與二皇子進殿,太后正在小憩,一聽動靜,睜眼緩緩坐起,慈愛的聲音響起:“錦兒來了,銘兒也來了。”
“孫兒拜見皇奶奶。”兩人齊聲叩拜。
“起來吧起來吧,來,都湊近讓哀家看看。”
兩人走進,太子很自然坐上太后的椅子邊沿,奇銘只是靜靜挨著挺拔身姿,保持著微笑。
太后上下看看道:“兩人都瘦了,不過看面色還挺光潤的,看來路上還挺開心?”
奇銘微笑頷首:“所幸途中有驚無險。”
“嗯,聽說銘兒你給錦兒擋了一劍,傷勢如何?”太后慈看奇銘,緩緩問道。
“只是劃破了襟口,并未受傷。”奇銘低眉順目答道。
“難為你了,銘兒,比武藝,錦兒確實不如你...”太后輕拍太子的背肯定道。
太子看了一眼一旁的奇銘,轉頭道:“皇奶奶,這次出行趣聞可多,不如讓孫兒給您說說~”
太后:“好啊!對了,銘兒,聽說你師父來了,你去尋他吧,這兒有錦兒給哀家講故事就夠了。”
“是,皇奶奶。”奇銘恭敬應道,轉身時瞄了一眼太子,就見他學著牡丹嬸的樣子向自己回以一個眨眼,奇銘嘴角笑意加深,他知道這是太子給他解圍。太后就喜歡聽故事,一聽起故事來就會忘乎所以,奇銘就自由了。
樂乎宮。
一位白衣老者纖立其中,樹影婆娑,枝條顫動。
老者伸出一指讓飛來的小麻雀停在上面,除了隨風擺動的衣袍能看出這是活人,他的身形,他的氣息幾乎和景色融為一體。
“師父。”奇銘恭敬作揖。
一會兒后,麻雀離開了,白衣老者才轉動身形,面對奇銘,恭敬頷首道:“二殿下。”
奇銘:“師父可是收到弟子的信了?”
“正為此事。”老者走進幾步,“殿下信中所說,方法倒不是沒有,但是難解,得去少林寺求寶。”
奇銘疑惑道:“求何寶?”
老者答道:“得道高僧的舍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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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后,京郊內一家樸素的客棧中,子言蹲坐在大門口,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望著前路是否有來人。
身后莫川杉走上來:“別蹲著了,少主說會來就一定會來的,子恁醒了,正找你呢。”
子言一聽來了精神:“大哥醒了?我去看看!”
莫川杉一把揪住正想飛檐走壁上二樓的子言,無奈湊近子言耳邊道:“好好走樓梯,現在你可是商隊的小公子。”
子言撲騰幾下凌空的小腳,落地后回頭笑道:“知道了二叔!”
噠噠噠一陣,子言跑到子恁房內,見到大哥已經坐起,上前詢問:“大哥,你感覺怎么樣?”
“小閻兒,我們怎么在這?”子恁捂著傷口開口道。
厲牡丹端著湯藥進來,徑直走到床邊,將藥碗一遞:“你來喂吧。”
子言接過,開始給子恁喂藥:“那天是狐...明哥哥救的我們,你昏迷了三天,我們暫時在這歇腳,等大家養好身體再出發。”
“小閻兒,你可有受傷?”子恁咽下一口藥后開口問道。
“嘿嘿,我好得很!一點事兒都沒呢!”子言咧著嘴笑道,轉而眉毛一擰,“大哥,以后你可不能再給我擋劍了!你武功沒我高,恢復沒我快,這一劍快擔心死我了!”
“大哥已經覺得自己很沒用了,你還這樣揭短...那一劍那么危急,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擋在你前面了...”子恁緩緩說道。
“我不管,以后打架的事我來!”子言肯定道。
“呵呵...作為大哥躲在妹妹身后,我會被人笑話的...”子恁無奈道。
子言:“讓他們笑話去,大哥的命比他們的笑話可值錢多了!”
“小子閻,這話何意,這兩者有什么關系?”厲牡丹饒有興趣地看著子言。
子言:“不乏有因為被笑話就跳樓自刎的人,我就是覺得愛笑話別人閑言碎語的人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干,天天看別人笑話來顯示自己有多厲害,別說是五十步笑百步,說不定還是百步笑五十步呢!”
“哈哈哈~子閻妹妹說的在理。”門口傳來齊謹溫和的笑聲,身后自然跟著...
“嗯?狐...明哥哥呢?”子言好奇道。
隨著齊謹進來的是任境,他很自覺的在門內抱劍環胸站定。
“明弟有事,本...本公子先過來,子恁兄的傷勢如何了?”齊謹來到床前詢問。
“大夫說了,劍傷需要靜養,還好不深,不出意外,十日后便可出發。”厲牡丹說道。
齊謹一聽,急道:“這么快嗎?還以為怎么也要一個月呢。”
厲牡丹驚訝道:“江湖兒女,哪來那么多講究?自然是傷口不出血了就可以行動了!”
“......”齊謹覺得身體里像是有什么抽離了一樣,本來以為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常常來這見子言,現在一下縮短到了十天。
厲牡丹像是看出了什么,歪頭看向沉默的齊謹:“大少主?怎么?是舍不得誰嗎?”
齊謹一聽下意識看了一眼子言,正好碰上子言清亮的眼神,呆怔了一會后,他拉住子恁的手臂道:“當然是舍不得子恁兄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房中爆出一陣爽朗清脆的笑聲,厲牡丹彎腰風情伸手,指指齊謹又指指子言道,“只有十天啦!你們自己把握哦~~”
齊謹只覺滿臉紅暈上升,子言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對厲牡丹道:“只有十天了,好好把握哦~回家后,還有一堆的任務等著二叔呢!”
厲牡丹一怔,隨后雙眼晶亮:“你說得對!我該去找你二叔了!”一溜煙就跑出去了。
幾人側耳等了一陣,果然下面傳來莫川杉的陣陣咆哮:“姑娘家家的,矜持點!別動!你別動!我還有事呢,馬還沒喂!呀!別拽我的腰帶!快下去!!大白天的,你干嗎?!!”
幾人都沒忍住,掩嘴偷笑起來~
齊明奔波數日,終于在京郊外的少林寺中求得一顆舍利子,曄初欠身拜謝方丈后,兩人就直奔城中的飾品加工鋪子。一個時辰后,加工完成,齊明帶著舍利子同曄初來到客棧。
他們到達客棧時,正是午膳后,還沒來得及吃點東西,齊明就直奔客房,留下曄初在一樓大廳點菜準備用膳。
午后,齊謹約子言到客棧的小庭院中散步。為了掩人耳目,他們特意挑了一家遠離城中心的城郊客棧,這里的裝飾并不華麗,但是庭院樓閣設計巧妙,層次多變,配以蘭葉,松柏,矮灌,毛竹,與欄柵窗格相形益彰,沁人心脾。
庭院幽深,子言看著那些探出欄柵的綠葉枝條隨風飄動,就像羽毛輕輕撓搔著心臟。
“謹哥哥,那個...我....”
“子閻妹妹...那個...我...”
沒想到兩人一起開口都愣住了。
子言撲閃著圓圓的大眼,定定望著齊謹:“謹哥哥,我....嗯...”扭捏了半天,子言心想:嗯?這是怎么回事,明明覺得表白也沒什么大不了,怎么關鍵時刻我就慫了呢?快說出口!像牡丹嬸那樣豪放表達!!
“謹哥哥,那個...那個....”
齊謹綻放出燦爛笑容,拿出自己懷中的琉璃環遞給子言。
琉璃環在陽光下閃著微光,晶瑩剔透,通體潤澤光滑,子言呆呆看著。
“子閻妹妹,我心似琉璃,明月照古今...”
眼前的齊謹越來越近,能看清他長長的睫毛...子言心中騰升起一股熱流...
齊謹眼中流光暉暎,緩緩道來:“云青待歡期,來日...”
“子閻,兄長,原來你們在這。”剛出現在院中的齊明終于尋到兩人的身影,掛著淺笑,拿著一個木盒子很高興地向他們走去。
子言還沒來得及探頭望去,齊謹便莞爾一轉身,擋在她面前,欠身伏在其耳邊,一手捂住自己砰砰亂跳的小心臟,溫聲細語如微風吹拂:“云青待歡期,來日雙雙吟~”停頓了一下,輕輕喚了一句,“小閻兒~”
齊明嘴角的笑停滯了,將這一幕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