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黑。
四盞燈籠高高懸掛。
大門緊緊閉合,一左一右屹立著兩尊高大的石獅子。
無形的詭異氣息從前方的府邸之中緩緩擴散,籠罩四方,像是一層看不清的屏障一般。
陳宣精神力包裹身軀,斂藏全部氣息,屹立在遠處的一處民房上,早已經恢復了正常形態,目光緊緊盯著前方的府邸,驚疑不定。
城主府!
那黑色怪物居然直接逃了進去…
這么說城主府內真的是發生了難以想象的變故?
可那究竟是什么?
他居然看到了對方的指甲全都是漆黑之色,而且之前的那幾掌明顯帶有劇毒,如同鋼針攢動,無比可怕。
那像是黑針掌!
陳宣攤開手掌,忽然看向掌心處的兩枚鱗片。
黑色鱗片帶著油綠血漬,有拇指指甲蓋那般大小,詭異而又陰森,一股股冰冷可怕的氣息源源不斷從上面傳來…
陳宣嘗試著以精神力緩緩靠近,卻依稀像是產生了錯覺一般,耳邊尖銳刺耳,眼前黑暗蒙蒙,在無盡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一尊無比可怕的雕像高高聳立,瞪著一雙旋渦似的眸子,回過頭來,氣息恐怖…
陳宣心頭一震,趕忙收回精神力。
忽然,他抬頭看向了前方的城主府,腦海思索。
到底要不要冒險進去?
黑暗幽深的城主府深處。
一個魁梧的男子出現在這里,渾身黑霧已經多處消散,臉色煞白,氣血浮躁,不斷地喘著粗氣,嘴角溢血,似乎遭遇到了極其難受的重傷,胸膛都凹陷了下去。
他一路進入了最深處的一個房間,進了房間后,迅速打開抽屜,尋找療傷藥,將一瓶紅色的液體倒入了嘴中,全部吞下。
“你又出去獵殺血食了?”
身后浮現出一道恐怖的陰影,模模糊糊,讓人壓力巨大,他語氣冰冷,一雙目光如同寒電一樣,在高挑男子身上掃視,道:“你還被人傷了?”
魁梧男子動作一頓,道:“是的,但應該還沒暴露。”
“這種時刻最是關鍵,你一旦暴露,將前功盡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恐怖陰影身上散發可怕氣息。
魁梧男子眼神驚慌,道:“我自然知道,可邪神的力量你又不是不了解,每個人的血劫都是不同的,這種時候它突然到來,我有什么辦法?”
恐怖陰影忽然沉默下去,身上的氣息迅速收斂,冷聲道:“傷你的人是誰?你有邪神附體,力量比一般通脈九重的人還要強大,難道你遇到了老輩宗師?”
“不,是絕戶手陳宣!”
魁梧男子眼神有些驚悸,開口道。
原以為只是尋常江湖客,想要一把拍死,但交手之后才發現那人的恐怖。
對方掌力霸道剛猛,又帶有劇毒,連對了幾掌,簡直讓他五臟六腑都在震動,更可怕的還是對方那種能吸人內力的魔功和疑似‘法身’的絕學…
除了他,沒別人了,好在沒被對方絕戶。
“是他!”
恐怖陰影吃了一驚,道:“他怎么能是你的對手?難道真如江湖傳聞,他掌握了法身?”
“我也無法肯定是不是法身,但他當時確實無比可怕,身軀一剎那高達三米,舉手抬足間,力量恐怖…”
魁梧男子為了最大可能減少自己的過錯,將陳宣的實力形容的極其可怕。
恐怖陰影沉默起來,片刻后陰冷道:“這段時間你不要再出動了,經過今晚,你的血劫應該可以壓制下去了,那絕戶手行事素來沒有章法,或許要不了幾日,他就會自己離去。”
“希望如此。”
魁梧男子說道。
恐怖陰影無聲無息迅速消散,籠罩在房間內的恐怖壓力瞬間消失了。
魁梧男子終于暗松口氣,轉身繼續找藥,又找了幾瓶療傷用的,全部吞下,身上的氣息才漸漸穩固下來。
城主府外。
陳宣在遠處觀察了一晚上,還是沒敢貿然行動。
昨晚僅僅是那一個怪物,已經讓自己動用了法身,這城主府內誰知道還有沒有其他東西?
對于昨晚的那個黑影,他越想越是覺得對方的身份不簡單。
指甲漆黑,掌力劇毒,又造成鋼針一樣的效果。
這明顯是黑針掌!
那怪物不會就是林天齡吧?
是他被怪物附體了,還是說他自身變成了怪物?
陳宣的眉頭緊緊皺起。
這件事可不好處理。
按理說城主府背后依靠著兩大超級勢力,一為江東孫氏,一位陽州慈航劍齋,他每一個都可以趕去求援,但現在無憑無據,只靠兩片鱗甲就貿然去找他們,只會打草驚蛇。
所以他現在還得繼續查。
等到進一步掌握其他證據,才更有說服力。
陳宣想到這里,身軀一晃,迅速離去。
朝陽升起。
街道上一片熙熙攘攘,引來了無數人觀看。
兩側民房塌陷,血腥氣息撲鼻。
一大早,一群城主府的人便趕了過來,開始處理此事,為首的是三位金牌客卿,實力強大,分別是孫如龍、趙玄、楊子翁。
看著地上死狀慘烈的尸體,孫如龍輕輕嘆息:“城內的水可是越來越詭異了,趙兄、楊兄,說句不好聽的,咱們最好還是想想退路,這幾具尸體死狀詭異,明顯不是一般人下的手。”
趙玄、楊子翁皆是沉重點頭。
楊子翁低沉道:“都知道這城內的水越來越渾,可就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當真是憋屈,府內的幾位公子、首領、長老全都陷入閉關,這怎么看都是有問題。”
“可就算我們知道有問題又能怎樣?上面的人死活不說,我們又有什么辦法?”
趙玄苦笑道。
“兩位老兄,我的意思是咱們最好團結一致,免得真的出現了問題,被人給陰謀算計了,這半年來,府內無聲無息消失的金牌客卿還少嗎?”
孫如龍低聲道:“就連那位朝廷的欽差都死的不明不白,別人不知道他死在了那里,兩位難道還沒聽說嗎?”
楊子翁臉色一變,低喝道:“孫兄禁言,當心惹禍上身!”
孫如龍冷冷一笑,道:“這件事早晚會被朝廷給查出來的,兩位老兄有沒有想過,萬一被人給冤枉了,說我們殺死的欽差,這件事該怎么辦?就算不被別人冤枉,誰能保證下一個消失的不是我們?”
楊子翁、趙玄心頭沉重起來。
城主府金牌客卿,原本一百二十五的規模,除開閉關和外出任務的,現在還剩下四十人不到。
但誰知道那些閉關和外出任務的還活不活著?
他們只知道這半年來,光是消失就消失了二十多人…
“行了,將尸體帶回去吧。”
楊子翁低沉道。
就在這時,人群涌動,一群捕快從遠處走來。
“尸體都先別動,這里被衙門占了,所有的尸體衙門要帶回去,進行驗尸!”
一道大喝聲忽然。
眾人臉色詫異,紛紛回頭。
衙門?
連欽差都死了,衙門還有用處嗎?
孫如龍三人也是一臉怪異,回頭看去。
只見一群十多人的捕快迅速走來,為首一個卻是身穿黑紅色制式捕頭服飾的年輕男子,二十出頭,腰懸官刀,雙眉如劍,鼻如懸膽,面含笑意,看起來純凈自然,讓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這是何人?
衙門之中新來了一位捕頭?
孫如龍擠出笑容,忽然上前,笑瞇瞇的道:“梁捕快,怎么今日忽然插手城內之事,這位是?”
梁捕快是位資深老捕快,典型的老油子,年逾五十上下,有名的本地通,頭發、胡須斑白一片,聞言后臉色一冷,道:“孫先生,但凡命案,第一個該出手的就是我們衙門,還分什么今日或明日,難道還要質疑不成?這位是朝廷新來的緇衣捕頭趙通天趙捕頭!”
他介紹著陳宣。
一大早,陳宣便更換了身份,以明面上的捕頭身份,入了衙門,接管了此地縣衙。
反正城內的水已經夠亂了,不妨再來一招引蛇出洞,看看能引出一些什么?
眾人紛紛失色。
朝廷新來的緇衣?
他們之前還在猜測,朝廷連損了好幾位追風巡捕,接下來恐怕還要派人來,但沒想到這么快就到了。
其他江湖客也都是議論紛紛,各種聲音不斷發出。
楊子翁呵呵一笑,看著陳宣,道:“原來是趙捕頭,不知可有憑證?”
他卻有些擔心陳宣是故意冒充。
畢竟之前出了那么大的事,朝廷就算派人來,也該秘密過來調差一番,哪能這樣上來就顯露身份的?
“楊先生,我已經檢查過了,你難道還要懷疑嗎?”
梁捕快語氣一沉。
“這位前輩就算懷疑也是應該的,這是在下的身份令牌,請看。”
陳宣微微一笑,純情自然,如涓涓溪流,春風拂面,將手中銀色令牌遞給對方。
楊子翁呵呵一笑,接過令牌看了一眼,又歸還給陳宣,笑道:“既然是朝廷緇衣,那人命案理當歸屬衙門,趙捕頭請!”
“多謝幾位,不過有關具體細節,在下或許還要詢問,希望幾位到時配合。”
陳宣保持笑意。
“這是自然。”
楊子翁三人笑道。
陳宣輕輕頜首,示意梁捕快帶人將昨晚被詭異黑影殺死的江湖客抬了回去,這些人身上的傷勢也都是重大線索,或許在關鍵時刻,能有大用。
一群人離開這里。
楊子翁三人面面相視,口中嘆息。
“這種時刻朝廷居然派人來了,真不知是福還是禍,不會像之前幾任捕風密探般無聲無息消失吧?”
趙玄低語。
旁邊兩人臉色微動,最終還是帶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