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無邪抽出被司贏捉住的小手,去摸了摸他的眼角問道:“父皇既然不愁,為何這里皺成一團?”
司贏瞧見她們母子三人確實很開心,眉間的愁緒也散去不少。
但是心中該擔心還是一點沒少,剛剛司贏在月華宮外跟承德的對話。
她也算是聽了個真切,自然是知道他在愁什么,但是她并不能表現出來。
母親除了在教育他們上面會多幾句嘴,平日里并不怎么說其他事。
所以她并不知母親的過去,也猜不出今日的母親的用意,但是并不妨礙她往別處想。
撇開母親對父皇還有沒有愛這一點不談。
她想母親今日之舉最大的用意只怕是為了她們姐弟二人了,所以她們姐弟要做的就是體貼乖巧。
涼筱輕咳一聲,示意司無邪不要造次,司贏連連說道:“無妨。”轉而又望向司無邪問道:“你覺得父皇在愁什么?”
司無邪搖了搖頭:“無邪不知。”
司贏饒有興趣的問道:“若你知了,又當如何?”
司無邪想也沒想擲地有聲的說道:“為父皇分憂。”
司贏明顯被她取悅了,他想到了司無邪剛剛教導司無真的那些對話。
饒有興趣的問道:“父皇這兒卻有一事發愁,你且聽聽幫父皇拿拿主意。”司贏權當逗逗女兒給自己解悶兒,并未真想過讓司無邪出什么主意。
司無邪點了點頭“父皇請講。”
“有一座城外有一條河。這條河年年都會發大水禍害住在附近的百姓,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理?”話一出口司贏有點后悔,司無邪不過七歲大的孩子,他是否說的太過深奧了,也不知道聽不聽的懂。
司無邪意有所指的說三個字:“根壞了!”
司贏聽完眉頭微皺心頭有些震動,他不知道司無邪是隨口一說還是真的明白。
有些魔怔的問了一句:“何以見得?”
司無邪眨了眨眼睛,理所當然的說道:“這河不會平白無故的發大水,肯定是內里壞了呀,就像剛剛真兒不小心把水缸砸了一個洞一樣。”
司無邪說完這話,司贏瞧著她的目光帶著幾分深思。
她的話咋一聽沒什么太大的毛病,但是司贏往深里想就會明白。
那條河就是軒轅如今的朝廷,大水指薄相,根壞了指如今被薄相把控的朝廷。
司贏身上氣勢頓增,他目光灼灼的盯著司無邪問道:“無邪,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
司無真一看場面有幾分不好連忙沖上去,將司無邪攔在身后。
沖著司贏大吼道:“姐姐說根壞了,就是根壞了了,你嚇我姐姐做什么?”
司無真像個隨時準備進攻的的小獅子,牢牢的將司無邪護在身后。
司贏被他這幅模樣逗樂了,涼筱也是哭笑不得,司無邪心中滿滿的。
她拉了拉司無真示意自己沒事。
司無真被無邪這么一拉,雖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收斂了些。
他走回司無邪身后氣鼓鼓的瞪著司贏,似乎只要司贏再敢兇他姐姐他就沖上去跟他拼了。
完全沒想到自己不過就是個小蘿卜頭!
司贏心中覺得好笑,面上卻是不顯,司無邪微微安撫好了司無真。
直面司贏不卑不亢的說道:“父皇,無邪雖然年紀小,但是從不妄言,您問我答,對與否父皇心中自有思量。”
“但是無邪還是要說,根壞了就是根壞了,不把壞了的根拔掉,難道讓它繼續腐壞嗎?”
“若父皇心中沒有合適人選,無邪愿意做父皇的馬前卒,親自去替父皇拔掉這腐壞的根。”
司贏跟她打著啞謎,司無邪也不含糊話。
司贏明明說的是酈縣水患,司無邪卻借此暗指丞相,反正就是不攤開了說。
就在司無邪這說話的功夫,司無真悄悄的拉住了她的手。
姐弟兩人站在一起已經準備好了接受著司贏的怒火,氣氛再次凝結。
涼筱在一旁驚得早已說不出話來,一面是驚訝于司無邪這般年紀便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了,另一邊是在想自己當初若有自己這女兒十分一的膽魄,又何至于此?
她涼家又何至于滅族!
司贏抬手給司無邪鼓了鼓掌,大聲喝道,“哈哈哈哈...好!說的好!不愧是司家的女兒,無邪你說的沒錯,確實是根壞了,根已經壞透了。”
連一個幾歲的孩子都知道軒轅的朝廷從跟開始腐爛了,他該是多失敗一皇帝?
父女二人打起了啞謎,司無真瞧著司贏的臉色不是很好。
他半是懵懂,半是天真的上前拉住司贏的大掌安撫著:“父皇,根壞了沒關系,真兒和姐姐幫您拔掉就是了。”
司贏伸出雙手拍了拍姐弟二人的肩,心中很是欣慰,張了張嘴想要說“你們的心意父皇領了。”
讓兩個半大的孩子去做這些事,也太可笑了。
在一旁半晌未吭聲的涼筱突然開了口:“阿贏,涼筱跟司贏的子嗣該是這世上最聰慧,最勇敢的。”
司贏被涼筱這一聲阿贏喊的很是震動,亦被她的那句話所震驚。
自打她進宮之后她便再也沒喚過他一聲阿贏,今天…
司贏心中微微有些諷刺,朝中那么多大臣居然不及兩個七歲的孩子也罷…
“七”字劃過司贏腦海,司贏突然想起了國師的話。
結合國師兩次提到的轉機數字相加正好是七,難道…?
想到這里他看向司無邪姐弟,只見姐弟二人都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
他心中謂嘆:算了,他們一直被困在這一小方天地里就當送他們出宮玩一遭吧。
成與不成另說,到時候多派一些信得過的人給他們就好了。
司無邪目的達到了,便趁著司贏與涼筱兩人相顧無言的時候悄悄帶著司無真出去了,將空間留給了這兩個多年不見的人。
她們一出去便瞧見一直守在門口的承德,司無真乖巧的喊了一句:“叔叔好!”
惹得承德與司無邪“噗呲”一笑,司無真滿臉疑惑的看著他兩個,不明白他們在笑什么。
承德瞧著皇上沒出來,糾正了一下司無真的稱呼,便拉著姐弟二人去了另一邊離這屋子遠遠的。
司贏是傍晚時分才出來的,他出來時衣衫整潔,面色正常,似乎一下午都在殿內跟涼筱談心。
他并沒有吩咐承德往這月華宮里安排什么人,也絕口不提恢復涼筱份位的事。
涼筱已經擺明了心跡不想再參與到后宮的爭斗中去,而他也明白自己現在依舊護不住她們。
所以還不如就直接當她們本就不存在,這樣對她們母子三人才是最好的!
等司贏與承德走了,姐弟二人才進了殿內掌了燈,涼筱還保持著下午的坐姿,瞧見他們進來,便向她們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