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海邊,唐僧伸手:“缽。”
沙僧將紫金缽遞上,唐僧順勢在海邊抄了一碗,灌下去一口,又將碗遞給猴子,猴子飲了遞給豬八戒,豬八戒飲了遞給沙僧,然后是顧佐、白龍馬。
顧佐飲下去后也沒發現什么異常,只是略微有些苦澀,但很快,海對面駛來一條獨木船,唐僧帶著取經天團登船,船只自行漂向彼岸。
回頭看時,海邊上依舊人潮擁擠,一個個爭相飲用七海水,或者以水洗身,卻沒有人留意到這艘獨木舟,沒有人看見他們這個裝扮奇特的古怪組合,就好似他們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
七重海遠遠談不上遼闊,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對岸,但若無小舟送渡,是無論如何過不去的,耗盡一生也只能望洋興嘆。因為海里不是普通的海水,是八功德水,為八種殊勝功德,無此功德之舟,何談彼岸?
不知過了多久,小舟靠岸,取經天團下舟仰望,眼前是撐托須彌天的七金山。
七金山重重疊疊,一層又一層,每一層均不知高達幾許,更不知如何攀越。
顧佐正思量時,一條大道由下向上延伸出來,閃爍著絢爛的光芒,這便是登山的金光大道。
唐僧帶頭,邁步上了金光大道,顧佐跟在后面,一步而過踰健達羅山,兩步即上伊沙達羅山,接著是揭諦珞珈山、蘇達梨舍那山......
七步跨越七座金山,來到恢弘的善積寺前,善濟寺門大開,一群高僧迎了出來,向唐僧合十:“見過圣僧!”
唐僧合十還禮:“見過諸位大師。”
眾僧詢問來意,唐僧回道:“特來要人。”
眾僧不明所以:“圣僧想見何人?”
唐僧道:“有修道之人法號精確者,如今便在山上,小僧欲將此人帶走,故此上山。”
此言一出,眾僧愕然,顧佐在后面大吃一驚。
我滴個唐長老,就算出家人不打逛語,你也迂回一下好嗎?誰不知道精確道長如今是天庭和須彌天緊張對峙的引子,你這一上來就直接要人,人家能給?這是準備開戰嗎?咱能不這么莽嗎?
善積寺前頓時冷場,一干高僧面面相覷,半晌后方有人道:“圣僧稍待。”于是有和尚直上四天王天稟告去了。
四天王天位于須彌山的山腰處,高于善積寺,這里是四大天王的居所。四大天王并非佛陀菩薩,比不得金仙,四天王天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須彌天佛國世界,但只要植根于須彌山上,以須彌山為源,開辟自己的佛國世界只是早晚的事。到時候,他們將具備無限接近金仙的修為,一如此時此刻佛祖正向赤腳大仙重申的諾言。
此刻,佛祖釋迦牟尼降臨四天王天,正溫言勸導赤腳大仙:“......水流不常滿,火盛不久燃,日出須臾沒,月滿已復缺。道友在天庭之中,風光無兩,但退一步深思,又何嘗不是如此?百元之壽一過,萬古皆消,何如共建須彌諸天,也好永世逍遙......”
赤腳大仙臉色陰晴不定,神思不屬。
這次來須彌天,赤腳大仙是下了真工夫的,并非隨隨便便而來,計劃也堪稱周密詳盡。他本人對佛法還算精通,這些日子周旋于須彌諸天,參加各種法會,與迦葉辯難、與阿難對弈,聽普賢說法,受觀音傳道,調子宣揚得很高,吸引了無數目光的關注。
暗地里,卻由修為精湛的康太尉出手,潛入四天王天。康太尉手上有奇寶,當年投靠灌江口之前,也曾與二郎真君斗過法,就連二郎真君的天眼也看不破他的行藏。
這是康太尉敢于潛入須彌天救人的最大倚仗,也是赤腳大仙選擇和他合作的重要原因。
最終,在赤腳大仙的掩護下,康太尉成功留了下來,并且在赤腳大仙離開后也不曾被察覺。潛伏多日,在四大天王離開山門之后,終于覓得良機,康太尉出手了,幾乎成功!
他找到了東山之上囚禁精確道長的所在,在乾達婆、緊那羅等一干魔禮海部屬的嚴密看守下,無聲無息摸了進去。
康太尉讓所有人吃了一驚,當他被發現的時候,就站在精確道長被囚禁那個位置,可惜的是,這是二重天。
佛祖以無邊佛法構筑了第二個四天王天,與原天處于同一位置,重合得幾乎無可挑剔,因此,康太尉潛入的是第二重四天王天,他可以毫無阻滯的看見囚室中的精確道長,似乎觸手可及。可惜他永遠觸碰不到,彼此分屬不同諸天,又怎么可能觸碰得到?
他觸碰的是警兆。
警兆響起,哪怕康太尉有真仙帝君的修為,哪怕他有奇寶三景明滅燈也無濟于事,被佛祖將這虛幻二重天一收,頓時成擒。
康太尉被拿獲,赤腳大仙這邊也就被順藤摸瓜查到了,須彌天上至佛祖、下至尊者,都盯著他,想跑都跑不了,于是被請到了現場,接受佛祖的點化。
要么現在頓悟,成就菩薩果位,要么尋個寺廟,慢慢學習。總之擅闖須彌天意圖不軌的罪名坐實,這就是點化他的最好時機。
赤腳大仙一邊聽著佛祖的點化,心中不停盤算,要不要虛與委蛇,先過了這關再說?唯一讓他猶豫的,是入了佛祖門下后的各種清規戒律。
其實口腹之欲也好,淫巧奇趣也罷,赤腳大仙并非斬斷不了,但我自家不用,和別人不讓我享用,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境界,那是我的大自在,憑什么將它奪走?
再看四天王殿中,高僧云集,佛祖大駕光臨,諸羅漢、諸天王、諸羅剎隨侍在側,人人目光炯炯,緊盯著自己,等自己表態,赤腳大仙心里愈發泛起膩味,更油然而生熊熊怒火。
今日便拼個你死我活!
就在赤腳大仙準備魚死網破之際,殿中阿難、迦葉神色不對,佛祖暫時停了點化,望向他們。
迦葉上前稟告:“世尊,圣僧上了須彌山,如今便在善積寺。”
圣僧是一種敬稱,稱呼的都是公認將來有望證就金仙的僧人,能被冠以如此稱呼的高僧并不多,當然也不少,但千年以降,整個佛門都已經習慣了把這個稱呼對應在一位特定的僧人身上,那就是正在完成釋伽牟尼宏愿,助他證就混元的玄奘法師。
佛祖微覺奇怪,掐指一算,不由一怔,沉吟片刻道:“爾等都退下,著他師徒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