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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香火

  顧佐將飄落的葉子攝入掌中,愣了愣,不禁苦笑,原來卻是個求子的。

  這個愿望,顧佐恐怕是幫不上忙的了,不僅是道術方面不專業,就算親自上陣也有點難,他自家三個老婆到現在尚無子嗣,讓他幫忙,豈不是緣木求魚?

  這個愿望雖然超出了他的業務范圍,卻是頭一單生意,不免很是好奇,索性打開渾天儀,只見廟門前跪著兩個人,不是預想中的女子,卻是個書生,身邊還跟著個僮仆。

  這書生他還見過,便是第一天來時,坐著馬車由修士護衛的那個書生,當時顧佐被王欽引錯了方向,還是攔住這書生問的路。

  這書生很是虔誠,跪了又跪,拜了又拜,口中念念有詞,說是自己每月都來上香祈愿,已經堅持三年,望請山神開恩,賜他個子嗣,哪怕女兒也行,以免房家絕后云云。

  顧佐心說求子求到山神廟里,你不是拜錯了廟門嗎?

  可轉念一想,作為自己履職山神的第一樁生意,還是比較有紀念意義的,所謂事過留痕,無論如何要有所表示才好。

  思索片刻,扔出一粒保精丸來,砸在了那書生頭上,見那書生感激涕零的拜了又拜,顧佐忍不住一陣好笑。

  該幫的已經幫到了,能不能讓你老婆懷上,就看你自己了!

  送出去一粒保精丸,顧佐也沒當回事ꓹ這玩意是什么功效,他自家心里跟明鏡似的ꓹ一清二楚。

  當然ꓹ他給出的還是老版保精丸ꓹ最新加強版那種,里面有玄龜的精血,非修行中人可不敢亂用,這個問題上,他還是很注意的ꓹ正所謂謹慎謹慎再謹慎嘛。

  可誰知三天之后ꓹ那書生又來了,這回卻不止是帶著書僮ꓹ而是大隊人馬涌上山來,除了他本人,還有書生的老父老母ꓹ更有一隊敲鑼打鼓、吹著嗩吶的樂手。

  毫無疑問ꓹ這家人是大戶ꓹ抬了幾口大木箱,裝著果蔬米飯,還有一頭烤豬!

  鼓樂齊鳴間ꓹ一家人輪番跟山神廟前虔誠叩拜,高香三燭,信香九束,廟前的破爛小香爐都插滿了。

  看著老淚縱橫的公婆、滿臉興奮的書生、嬌羞喜慶的婦人,聽著他們一通馬屁拍到天邊的頌語ꓹ顧佐一臉發懵,這還真懷上了?保精丸有那么厲害嗎?

  可算了算時間,不對啊,這剛三天!

  沉吟片刻,忽然醒悟,頓時捧腹,這不就是活生生的隔壁家老王的故事嗎?

  兄弟,你頭上真長草了,顧佐同情的看著那書生,強行壓下了出去揭發的沖動,算了,大家開心就好。

  從書生的角度來講,求了神,服了“靈丹”,馬上就懷了孩子,還的確挑不出毛病,至于日子不對什么的,那都不是事兒,日子要對得上,那還能叫神跡么?

  顧佐坐在竹樓中,一邊喝著小酒,一邊看著活話劇,當真是愜意無比。

  潛山山神顯靈的故事,立刻口口相傳,傳遍了周遭村鎮,第二天便有三人上山祈愿,第三天是十人,第四天是三十余人,第五天一下猛增到百余人,小小的香爐插滿了,許多人就排隊干等著,等信香燃成灰燼后再插自己的。

  顧佐不忍他們排隊辛苦,滿屋子尋找新的香爐,找了許久才從床底下翻出個瓷盆來,偷空給布上,如此才免了很多人久候之苦,解了燃眉之急。

  這些人里,有求子的,有求財的,有求祛病的,更有求姻緣的。

  顧佐用渾天儀看他們“演出”,對長得順眼的、看上去老實憨厚的、家里有財的、年歲大的就關照一下,求子的扔粒保精丸出去,求財的等他們返回的路上掉塊銀錠在腳邊,求祛病的倒是慎重一些,仔細觀察臉色身形,開出些保養的藥方飄在他們面前,當真是玩的不亦樂乎。

  至于求姻緣的,顧佐就愛莫能助,這事只能月老來,不是他的業務領域。

  顧佐最喜歡的是那些求學業有成的、求仕途順利的、求家庭合睦的、求萬事順心的,這些愿望太過空泛,驗證時間也長,不需要他做任何事情,信香和供物卻一點不見少,最是無本的買賣。

  只是過了七天,顧佐忽然發現,畝許大小的山神廟天地,似乎大了一圈。為了驗證自己是不是眼花,他在八個方向最邊緣的位置插了樹枝,又過了七天,他終于確定,這個小天地又擴出去了三寸遠。

  這令他分外好奇,對履職盡責認真了起來,更加賣力了。

  在顧佐出任潛山臨時山神的半個月后,山神廟外來了幾十名工匠和壯勞力,他們趕著十多駕大車,車上都是斧子、鋸子、鋤頭、鏟子等等各種工具。

  卻是遠近鄉里幾個大戶人家帶頭認捐,湊出錢來,準備重鑄山神廟。

  這批工匠里有好幾個營造修士,修為大致在筑基和煉氣期,就好似當年的高長江師徒。在顧佐的目瞪口呆中,他們以極高的效率修筑起了一座嶄新的山神廟。

  全新的山神廟高七尺半、闊兩丈、深一丈,雖然也只是個單間,卻算得上是個正兒八經的廟了。原來的山神廟被包在新廟正殿的中央,廟前架起了半人高得爐鼎,安置了三個草蒲團,廟上掛了塊橫匾,據說是請了鎮子里有名的書家寫下的墨寶,語句雖俗,卻貴在真實:

  有求必應!

  一個月后,孔安國自天上回來,快要落下云頭時,又怔了怔,重新飛起,圍著周遭轉了片刻,確信自己沒有走錯,這才使了個障眼法,來到廟前。

  繞過排隊上香的香客,走到廟門前看了看,鉆進了山神廟。

  顧佐正在小天地的邊緣丈量大小,向孔安國拱手:“安國先生回來了?”

  孔安國很好奇:“怎么來了那么多香客?這新廟是怎么回事?”

  顧佐簡單講了講,把個孔安國聽得一愣一愣,只是拱手:“有心了。”

  顧佐見了他的表情,還有些納悶,瞧他這無可無不可的樣子,香火旺盛難道不是好事嗎?還是說有什么內情,自己辦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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