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河散人居然有如此魄力,偌大一個永昌會,說解散就解散了,就這么整體并入了麗水派,此事令顧佐大為震動。
但永昌會不止是自己一個宗門,他還帶著一個詔國,永昌詔又該怎么辦?
三娘子回答:“永昌詔和內地州郡不同,國主非朝廷任命,永昌會并入麗水派,永昌詔自然也并入麗水詔。”
“朝廷能答允么?”
“朝廷答允不答允,一點關系都沒有,或許在政事堂的輿圖上,戶部的簿冊上,永昌詔依舊存在,但也僅僅只是存在一個名字而已,朝廷愿意把那里叫做永昌詔,那就讓他們這么叫下去吧,但事實上,今后的永昌詔應該不再是一個詔國了,而是相當于麗水詔的一個州郡。”
顧佐贊嘆:“那就恭賀麗水詔開疆拓土了!”
三娘子道:“這次來就是想跟你談談,關于永昌詔南部的事。”
顧佐想了想道:“唐風川以南的修行事務,歸懷仙館,這是咱們定好的協議,三娘子有什么問題么?”
“顧館主,南六詔是什么情況,大家都心知肚明,修行事務實際上便是南六詔的主要事務,想要把官府和修行界如內地州郡那般區分明白,幾乎是不可能的。唐風川以南這片土地,所謂修行事務權歸懷仙館,官府事務權歸麗水詔,實際上是很難行得通的。”
“所以你們麗水派的意思是?”
三娘子道:“我們認為,或許可以考慮,把永昌詔徹底拆分,不論修行事務還是官府事務,麗水派和懷仙館各管一攤。”
顧佐思考后明白了:“麗水派承擔不起永昌詔的稅賦了?崇玄署不是剛讓各宗以修行材料頂替五萬靈石么?”
三娘子點頭:“可我們還是要繳納剩下的五萬靈石,如今方方面面需要靈石的地方太多,又合并了永昌會,靈石缺口實在太大,如今市面上靈石很少,我們用了三個月的時間,才買到一萬多靈石,卻花了六萬貫。永昌詔一年要向朝廷繳納二十萬貫,再加上麗水詔的三十萬貫,我們實在拿不出那么多錢來。”
顧佐道:“過去三年的稅賦已經減免了。”
三娘子搖頭:“可馬上就是年底,又要開始繳納秋賦了——春賦都還沒交呢。”
顧佐默默思考了一番,道:“你開個價。”
三娘子道:“永昌詔每年上繳崇玄署的六萬靈石,依舊由麗水派出,這是我們達成的協議,也是對懷仙館的感謝,我們不會賴賬。但朝廷的二十萬貫稅賦,希望懷仙館能承擔一半,如此,從鎮康口到唐風川以南的半個永昌詔,全部劃轉懷仙館,以求事權統一。”
顧佐搖頭:“不行,這個價格不公道。眾所周知,永昌詔的富庶繁華區域,都在這條線以北,萬河散人甚至將大多數人口都遷移到北邊去了,沒有人給我交錢,我怎么承擔這十萬貫?”
三娘子道:“可這二百里土地上的所有產出都是懷仙館的。”
顧佐笑道:“沒有人,什么都是空的,我連黑山詔的資源都沒有充分開發,哪里有余力去開發那塊荒地,至少十年不會動那片地方。每年十萬貫,十年就是一百萬,這個窟窿我填不起。”
三娘子早就等著顧佐還價了:“那你打算給多少?”
顧佐在書房中來回踱步,走了一陣子,停下來道:“原本我是一文錢都懶得出的,但你三娘子仁義,我一個招呼,就把人給我送了回來,沖這一點,我也要感謝三娘子。這么著,看在你我兩家如今的情分上,看在三娘子你的面子上,我給兩萬貫。”
三娘子深吸一口氣:“太少了,解決不了我們的難題。”
顧佐道:“一年兩萬貫,十年就是二十萬貫,我要憑白往里扔二十萬,三娘子還覺得少么?”
三娘子鼓足勇氣道:“如果是青城派或者羅浮派,他們肯定不是這個價,你我兩家是盟友,所以我們才先來找你。”
顧佐道:“他們兩家不會要的,修行事務權在懷仙館手上,這半個永昌詔你賣不出去。”
沉默片刻,三娘子道:“再加一點吧。”
顧佐再次開始踱步,反復思考。
三娘子的還價是一種策略,都知道青城派和羅浮派肯定不會花費巨資購買這么一片被懷仙館拿走了修行管轄權的土地,但提到這兩家宗門,是在告訴顧佐,麗水派和懷仙館是盟友,如果麗水派的日子過不下去,單憑懷仙館一家,是無法對抗青城派和羅浮派的。
與其說是賣地,不如說是讓顧佐選擇,幫忙,還是不幫忙?
三娘子二話不說就把顧佐要的人帶回來了,這是履行麗水派作為盟友的職責,現在該顧佐盡懷仙館盟友的義務了。
顧佐嘆了口氣,這個忙還真得幫。仔細盤算良久,終于道:“四萬貫!不能再多了,再多的話,懷仙館也撐不住。”
黑山詔每年三十萬貫、通海詔每年十萬貫、南吳州每年一萬貫,再加上永昌詔的四萬貫,懷仙館所轄的兩個半詔國外加本州,要負擔每年四十五萬貫。
這筆賬是明擺著的,三娘子早就心里有數,顧佐退了一大步,她也算完成了此行的任務,不禁長舒了一口氣。
打理國事實在太過心累,這一刻,三娘子萬分懷念以前只需要砍砍殺殺的日子。
雙方達成協議,三娘子要趕回麗水,顧佐送她下山的時候,三娘子道:“我們麗水詔和永昌詔報給劍南道的三年免稅陳情,節度府還沒有批復,南吳州的呢?”
顧佐搖頭:“南吳州也一樣,黑山詔和通海詔,他們尚未向我知會相關情況,畢竟兩個詔國并不歸懷仙館打理。”
三娘子道:“很快又要年底了,節度府不批復,我心里一直踏實不下來,有什么消息,請顧館主及時知會我們,大家共同進退。”
將三娘子送走后,顧佐叫上了原道長和劉玄機,劉玄機又叫上了蔣小豬,大家一起前往客舍,準備和通海詔談判,結果就在門口見到了通海幫六長老圍攻幫主的一幕。
“幫主,你這么干不行的!悄無聲息一走數月,置幫眾于何地?”
“我早說過嘛,我不干這個幫主,你們還是讓我做回長老吧,我又不會干,也不喜歡干。”
“那怎么行?你是咱們通海幫的牌面,通海幫就指著幫主鎮壓山門,你不做幫主,誰有資格做?”
“讓令誠做幫主就不錯......”
“打住,幫主不要胡言亂語,左某對幫主忠心耿耿......”
人家在處置家務事,不好冒然而入,顧佐在門口干咳了幾嗓子,屋中的爭執才消停了下來。于是,大家魚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