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成山虎兩名金丹親自指揮五十名道兵圍住王府金丹供奉。別看這供奉對付林素弦時很有一套,但論真正實力,完全不是南詔修士的對手,比之當年在南吳州發動叛亂的寧不為和申唯義差遠了。幾個回合下來便手忙腳亂,繼而被一排槍陣扎了個透心涼。
屠夫和成山虎各持法器,原本還想趁這金丹閃躲槍陣時包抄他的退路,結果兩柄大斧和一根狼牙棒都打了個空。
顧佐看著成山虎使用的狼牙棒,心說這廝什么時候幻化狼牙棒為兵刃的?我怎么不記得…
圍攻三名筑基供奉的一隊道兵也同樣干凈利落的完成了戰斗,在李谷生的指揮下,三名筑基全部就戮,沒留一個活口。
屠夫、成山虎和李谷生向顧佐躬身繳令,顧佐則有點發呆,這也太容易了!不過再想想也就釋然了,道兵們修為大進,一半人都入了煉氣后期,雖然修為上只是真正煉氣后期修士的九分之一,但比起以前,修為層次上了一個臺階,打起來自是兇殘得多。
道兵們以軍陣對敵,都是殺伐路子,很難留后手,反倒是沒怎么抵抗的王準活了下來。
王準靠在車廂的木輪下,目睹了自家四名供奉身死的全過程,眼見著他們被戴著面具的軍陣毫不留情的屠戮干凈,又眼見著這些軍士轉過頭打量自己時那一雙雙冰冷而毫無生氣的眼神,只覺渾身血液都被抽干了一般。
軍陣陡然消失,空蕩蕩的大街上只留下一地血跡和四具尸體,驀然間,一個身影從街邊黑暗的角落中走了出來,好似惡鬼。
看著此人一步步走向自己,他下意識向后掙扎,想要逃離此處,卻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心中滿是恐懼和絕望。
“你你是人還是鬼?”王準哆嗦著,牙齒不停碰撞,發出連串“咯噔”聲,在寂靜的街道上異常清晰。
那邊車上趴著的李崿忽然慘叫一聲,跌跌撞撞逃了開去,不多時連滾帶爬逃出了街角。
林素弦經脈沒有被制,卻同樣嚇得不輕,直到看清是顧佐,這才張大了嘴,顫聲問:“顧顧師弟?”
顧佐俯身盯著她看了片刻,她又忍不住向后挪了幾寸,再次求證:“顧師弟?”
“受傷了?”
林素弦拼命搖頭:“沒沒有。”
“起來吧。”
“是”
等林素弦爬起來,顧佐才又轉頭去看王準。王準這才知道,眼前的是人不是鬼,奮力求饒:“前輩,英雄,別殺我,別殺我!我是王鉷的兒子,唯一的兒子,御史中丞、京兆尹王鉷!我,我還是起居郎,是朝廷命官,我陪陛下斗雞的,你如果殺了我,陛下明天就會知道”
“林師姐,勞駕,把尸首都收了。”
“啊?不”
“能不能做到?”
“啊能”
“顧前輩,我可以給你錢,很多錢,你要多少?百萬錢?千萬錢?我可以給你”
“林師姐,把尸體收了以后,回西河道館,哪兒也不要去。”
“好”
“顧前輩要不要做官?我讓我父親給你封官,大官”
顧佐提起王準,在他脖子上一拍,王準當場暈了過去。
聽說顧佐半夜登門,陳玄禮在堂下相迎,就見顧佐將一個人扔在階下,道:“陳將軍,深夜冒昧而來,多有攪擾,實在是十萬火急。”
陳玄禮凝目看去,卻不認得此人,問:“這是誰?”
顧佐回答:“王鉷之子,王準。”
“懷仙這是何意?”
“王鉷謀反,證據確鑿,我是請陳將軍出手,捉拿逆賊的。”
陳玄禮眨了眨眼睛:“你說什么?”
顧佐無奈道:“我也知道此事說起來匪夷所思,但千真萬確,王鉷謀反。陳將軍去王鉷于城外的自雨山莊中,一看便知。”
于是,將任海川失蹤,自己和王維查尋下落,最后查到自雨山莊,不僅發現了任海川的尸體,而且找到了所有王鉷謀反的鐵證等等經歷講述一遍。
陳玄禮翻看著顧佐帶來的一本黃冊,兀自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顧佐道:“王氏兄弟所為,的確荒謬,但事實如此,不信也得信。陳將軍,我的為人,你還不清楚么,怎么敢拿這種大事開玩笑?”
陳玄禮雖然謹慎,卻不是個不敢擔當的人,而且行事毫不拖泥帶水,頃刻間便下定決心,讓人將心腹將領召集入府。
龍武軍駐守北宮門,軍將們的宅子離得都近,一刻時后,十幾員心腹齊聚陳府。
根據顧佐的建議,各衛立刻整備,一俟令下,便即出動,其中護軍中尉帶兵監視駐守南宮門的羽林軍,左衛中郎將帶兵查抄自雨山莊,右衛中郎將帶兵查抄城內王宅,并搜捕王鉷、王焊黨羽。
當然,目前也只能整備兵馬,龍武軍是天子禁軍,調兵必須有宮中手令,陳玄禮不能亂來,他必須進宮稟告天子。
子時末,陳玄禮帶著顧佐進了興慶宮,再次叩響了南薰殿東廡那間高力士的公事房。
正如陳玄禮所言,高力士似乎從不睡覺,廡房中依舊亮著燈火。
陳玄禮將顧佐引介給高力士,然后由顧佐將王鉷、王焊謀逆案做了簡要稟告。
高力士聽罷,翻看著顧佐帶來的黃冊,輕輕嘆了口氣:“咱家不是頭一回遇著謀逆大案了,但如此兒戲的謀反,還真是頭一回見有時候,越是真案,越是荒謬啊”
陳玄禮問:“大將軍,龍武軍已經準備妥當,還請大將軍示下。”這是讓高力士去請天子的旨意。
高力士定定看著手中的黃冊,也不知在想什么,陳玄禮再次詢問時,這才道:“也罷,請陳將軍和我一起去吧。”
顧佐留在廡房中等候,高力士和陳玄禮前往南薰殿叫起,顧佐隔窗望向那座高大的宮殿,一片黑暗之中,忽然亮起了燈火。
等候多時,高力士和陳玄禮從南薰殿出來,回到廡房,兩人神色都不是太好。就聽高力士將小黃門魚朝恩喚入,道:“去請李相、陳相和楊相,你自己去,不要鬧出動靜。”
魚朝恩連忙去了,顧佐在旁提醒:“大將軍,王鉷乃李相頭號心腹,等鐵證如山時再請李相不遲。”
高力士搖了搖頭:“此事避不開李相。”說話間,又沖外面換入一個小宦:“去一趟王中丞府上,請他來興慶宮,于南門處等候。”
顧佐看了看陳玄禮,陳玄禮滿臉漲紅,目光中如欲噴火,于是心中頓感不妙,問:“是將王鉷騙出來抓捕么?何必費此手腳?”
陳玄禮憋屈道:“什么抓捕?是讓王鉷和我一起去抄自雨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