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磨帶著兩名心腹捕快,押解顧佐前往埋葬季班頭等人的山坳,走到一半時,遠處奔來一位捕快,向張磨稟告,說是有人發現了錢藏真和鄭書林的蹤跡。
這是當前山陰縣的頭等要務,張磨立刻隨那捕快趕往事發之地,臨走時匆匆吩咐兩名押解的捕快,讓他們不得懈怠,務必找到季班頭的尸骸。
顧佐望著遠去的張磨,看了看身邊兩名捕快,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脖子上套著的木枷,心里開始琢磨起來。
隨兩名捕快行至若耶溪畔時,一名捕快不小心踩在鵝卵石上,扭傷了腳,罵罵咧咧的坐了下來,將鞋襪摘除,可勁揉著。另一名捕快很是關心同伴,蹲在同伴身前,不停的詢問傷勢,將顧佐晾在了身后。
顧佐看著背對自己的兩個捕快,暗道自己是不是可以開溜呢?以自己的修為,兩個捕快不過是常人,應該追不上自己,更何況還有一個腳扭了......
正琢磨著,只聽一個捕快對著崴了腳的那個罵罵咧咧起來:“蠢材!走都不會?磨磨蹭蹭,老子還等著回去吃飯!現在怎么辦?莫非還得老子背著你走…”
顧佐連忙后退幾步,轉身就走,真氣灌注雙臂,“喀啦”聲中,木枷斷裂,身體恢復自由。他回頭瞄了一眼,兩個捕快還在查看傷勢,好似要從傷口處看出朵花來一般,于是定下心來,撒開腳丫子逃之夭夭。
一邊跑一邊思索著去向,終于還是苦笑著拐了個彎,直奔賀家老宅而去。他現在是完全想通透了,他相信張磨必然就在左近,自己若是逃亡別處,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重新拘押。
張磨這等修行高手,十個顧佐加起來也吃不了好,要追上他不過片刻工夫,乖乖聽話是他唯一的選擇。
賀家少爺賀孚正和侍女焚香對弈,眼見著要將對方吃干抹凈,忽見書僮賀竹小步過來稟告:“少爺,小顧道長求見。”
賀孚愣了愣:“懷仙館的小顧道長?”
“正是。”
“前幾日不是聽說他身為魔修的同伙,被縣里收監了么?”
“少爺,那個魔修不是又被獨山宗的鄭書林救走了么?”
“這事兒我知道啊,所以我問你,他到底是不是魔修的同伙?”
“這個…小的也不清楚,只是小顧道長說有要事稟告少爺。”
“什么事?”
“他要和少爺當面說。”
“也好,把他帶過來…等等,先把金供奉請來。”
顧佐見到賀孚的時候,金供奉已經站在了賀孚的身后,賀孚打量著顧佐,饒有興味的問:“小顧道長,你到底是不是魔修的同伙啊?”
顧佐躬身道:“魔修被鄭書林救走,縣衙已經確認,在下并非魔修同伙。”
“哦?這么說,你是被衙門放出來了?為何又來見我?”
“在下雖非魔修同伙,但官司纏身,特為洗清自己冤屈而來。”
“什么冤屈?”
“少爺還記得前幾日,貴府上收的那只貍貓么?”
“呵呵,當然,怎么了?”
顧佐嘆了口氣:“那是假貨。”
賀孚怔了怔:“假貨?”
顧佐道:“少爺將貓帶來,一試可知。”
兩只貍貓屢屢丟失,賀孚早就不敢玩貓了,將兩只貍貓都關在屋中籠子里,除了家仆喂食,平時都是鎖上的,他自己也多日沒見過。
等賀竹將兩只貍貓取來,顧佐說出其中的貓膩,賀孚猶自看不出來,能夠看出來的是金供奉。
金供奉嘆道:“好手段!果然能夠以假亂真了!”
賀孚問:“假的?”
金供奉確認:“假的!”
此時此刻,顧佐也毫不隱瞞,將事情原原本本告知賀孚,包括他第一次以假充真。
賀孚一開始還笑,聽到后來,臉色就漸漸凝重了,等顧佐說完,賀孚問金供奉:“這只貓有什么問題?為什么要送來我家?能把這貓身上的東西去掉么?”
金供奉搖頭:“或許要白前輩出手。”
顧佐在待客的庭院中等待,賀孚帶著金供奉去往后院,等他們走后,賀竹很不高興,抱怨道:“顧道長,你膽子好大,原來之前一直是糊弄我和少爺。”
顧佐致歉:“竹子兄弟,世上之事,因果相報,我當日種下的因,今日結出了果,算是報應在身了,這件事的確沒有辦好,錯在我。”
賀竹搖頭:“老爺致休之前,在朝中何其顯赫,哪里有人敢如此糊弄我家。”
顧佐問:“賀老爺在么?
賀竹氣呼呼道:“在的,你就等著賀老爺處置你吧!”
后院之中,聽了賀孚的稟告,賀秘監將白、張兩位供奉一并請了過來。
白供奉仔細查驗之后道:“此乃金玉露形之法,金玉其外,內潤真形,抑制靈光,不使外散而固本。”
張供奉不懂此法,疑惑道:“此法我曾有耳聞,極耗法力,乃是有道高士固本培元之法,為修行善法。若是白兄所言不差,為何有人會在一只貍貓身上大費周章。”
白供奉道:“道之所用,存乎一心,善心則為善法,反之則為惡法。咱們破開看看,請張賢弟助我。”
兩位供奉一起出手,以真氣破去金玉之氣,貍貓恢復本色,顯露真容。
白供奉將貍貓抓在手中反復察看,終于看見了貓耳之后的斑點,皺眉道:“此非天生。”
試著將真氣由此注入貍貓體內,貍貓哀嚎一聲,忽然露出猙獰之相,狠狠咬向白供奉,白供奉如同觸雷一般,迅疾將貍貓甩脫于地,驚道:“有人在其體內下印。”
張供奉想上前一試,被白供奉阻止:“小心反噬。”
兩位賀家大供奉向賀秘監躬身:“還需仰仗老大人出手了。”
賀秘監坐在椅中,緩緩探出一指,點向貍貓,隔空尚有三尺,指尖一股裊裊青煙升起,繼而凝聚如箭,射入貍貓耳后。
貍貓渾身顫抖不已,口中化出兩顆三寸長的利齒,看得人不寒而栗。賀秘監收回真氣后,利齒復又縮了回去。
此刻,不單是白、張、金三位供奉看清了,連沒有入修行的賀孚也看得驚呆了,喃喃道:“竟然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