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今天穿著一身略顯簡單的素衣,淡雅脫俗,秀麗天成,深藍的絲線在纖細的腰際繡出一朵朵雪蓮,從裙擺一直延伸到左披,平添了幾分清冷的氣質。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輕束纖腰,顯出了窈窕的身段,給人一種清雅而不失華貴的感覺。
平心而論,他的妹妹們就沒有長得丑的,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可能有些過分,但是大家閨秀,端莊秀麗絕對能稱得上。畢竟,能被趙王收為侍妾的女人怎么可能長得丑。
若是長得丑,趙王也看不上。這就涉及了一個關于“基因”的問題,說實話,貴族子弟只要不是出現基因變異,基本上個個都是容貌出眾。畢竟,身為貴族的父輩看上的女人一定都是美女,丑女基本上看不上。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家族為了聯姻會讓嫡子娶個別難看的大家族姑娘。這種情況比較少,畢竟大家族的基因都是一代代優化的,基本上很少出現滿臉麻子,大嘴唇那種等級的丑女。
三妹妹走出來,對著主位上的趙王盈盈施了萬福禮,隨后輕啟紅唇,言道:“回稟父王,陛下之所以賜兩道菜,依女兒淺薄之見,當有兩點。”
“其一是因為父王德高望重,國之柱石,今上之長,這第一道菜乃是賜給父王的。其二,今年兄長初露鋒芒,于反王巢穴斡旋,為朝廷爭得先機,這第二道菜既是賜給兄長,嘉獎兄長之智,也是對兄長的期望與激勵,希望兄長能夠早日為君分憂,為國效力。”
話音落下,趙王目露贊許,笑呵呵的撫摸著胡須。沒想到還真有人能猜出來陛下賜下兩道菜的意義,這個人還是個足不出戶的小娘。
姜承梟看了一眼立在正廳中央的三妹妹,他是沒想到她能才出來這些的,而且說的與他想的別無二致,唯一不同的就是,姜承梟猜測皇帝第二道菜賜給他,是因為他出去開府。皇帝賜菜是希望他早日成才而后為國效力,不過兩人的大致思路相仿。
“難得。”姜承梟輕輕說了一句。要知道,他的妹妹們在王妃鄭氏的管教之下,全都是一群知書達理,恪守本分的大家閨秀。能猜透皇帝這樣的寓意很不容易,不是說皇帝的意思多難猜,而是三妹妹這樣的想法很難得。
換句話說,這樣的想法本不該是個閨閣姑娘能有的。
長孫清漪捂嘴一笑,悄悄的小聲道:“顰妹妹可聰明著呢,夫君以往眼中只有樂平妹妹,怕是沒有注意到顰妹妹吧。”
顰妹妹?
原來三妹妹名字叫“顰”,不過這個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個正式的名字啊,這也忒隨意了些。他古怪的看了一眼自家夫人,這才多長時間,連三妹妹名字都知道了。
姜承梟點點頭,“三妹妹性子較靜,以往在府中為夫也不能常常遇見,故而比較疏遠。”
這話對于除了樂平之外的所有妹妹都適用,以往的時候,這些庶出的妹妹唯一能見他的機會只有在給鄭氏請安的時候,不過大多也只是匆匆一瞥,沒有任何機會搭話。
“顰妹妹慧質蘭心,妾身也是喜歡呢。”長孫清漪笑著說。
趙王跪坐主位之上,看著這個回答出問題的女兒突然陷入了為難,因為他不記得這個女兒的名字了,或者說,他有給這個女兒起名字嗎?
“咳咳。”趙王咳嗽兩聲,既是清清嗓子,也是掩飾他此刻的小小尷尬,說道:“既然回答出來了,便將瑪瑙手鏈賞賜給你吧。”
聞言,其他的妹妹們無不羨慕,雖然剛剛她們也得了賞賜,但是總不會有姑娘家嫌首飾多。
眾人本以為顰娘子會喜笑顏開的接下瑪瑙手鏈,誰知,她開口道:“回稟父王,女兒不想要這個。”
廳內頓時安靜下來,所謂長者賜不敢辭,更何況這是父親給的。趙王倒是沒有因此生氣,今兒個是除夕,這樣的小事他沒有放在心上,遂笑著道:“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不逾矩,都準。”
顰娘子曲膝下跪,言道:“近日來姨娘常常托夢于女兒,言女兒未能為其祈福,她在下面多有磨難。女兒私心,請父親許女兒帶發修行三年,以盡孝道。”
趙王面露不愉,好好的除夕之夜扯什么死人,真是壞心情。然而沒等他開口,王妃斷然拒絕:“三姑娘,除夕之夜,此事暫且揭過,日后再行商議吧。”
她哪里肯,日后哪里還有機會商議這些事情,不都是王妃一言而定么,顰娘子再拜道:“請母親饒恕女兒冒失,許女兒以全孝道。”
正廳里面徹底安靜下來,不少的姨娘瞅見王妃逐漸難看的神色全都低下了頭,庶出的女兒們更是靜若寒暄。
姜承梟輕輕放下酒盞,看著這位三妹妹。他先前就有些奇怪,這位三妹妹是那種極度安靜的姑娘,她恨不得這王府中沒人能注意到她,剛剛她走出來回答問題,他還以為是今天除夕,這位妹妹稍微放開了一點,沒想到是帶著目的來的。
他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帶發修行真的是為了祭奠生母嗎,這其中很值得推敲。
此時,鄭氏轉言道:“既然三姑娘有孝心,那吾也不會阻止你,不過帶發修行吾不準,過了年,吾會請法華寺的師傅為你姨娘念誦幾遍往生咒,做幾場法會。三姑娘,你看這樣如何?”
顰娘子的生母早逝,王妃能以正妻的身份同意為一名侍妾做到這些,說實話已經是非常的難得了。
趙王點了點頭,道:“就這樣吧,聽你母親的安排。”
顰娘子臉色雪白,深深壓下心中悲苦,叩首一拜,“多謝母親體諒。”隨后,顰娘子仿若失魂的回了自己的位置。
“唉。”身旁的長孫清漪忽然低低嘆了一聲。
姜承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說道:“怎么了,可是累了,要不你先下去休息一會兒,待守歲的時候再過來。”
長孫清漪搖搖頭,說道:“沒有,只是為顰妹妹感到可惜。”
“這是為何?”姜承梟道:“雖然阿娘不準她帶發修行,但是也同意了請高僧回來做法事,這總比三年常伴青燈古佛要好吧。”
帶發修行不是說說的,除了頭發沒有剃掉,其他的一切都要如出家人一樣。
“夫君可知顰妹妹為何要帶發修行?”
“是何原因?”既然長孫清漪這么問了,那自然不可能是先前顰娘子說的那個原因。
長孫清漪看了一眼主位上的王妃,稍稍偏著身子,湊在姜承梟身前,兩個人仿佛在說著悄悄話一樣,她說道:“阿娘給顰妹妹應了一門婚事,顰妹妹不愿意,但是又不敢直接違抗阿娘,只能出此下策。”
“婚事?”
原來是這樣,姜承梟明白的頷首,顰娘子過了年也就十四歲的,是該找個婆家了。不過她不愿意,難道是因為對方門第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