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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晉許大戰(十)

  姜承梟沒有為趙邕解釋戰略的義務。

  風起,空氣中灰迷的顆粒肆意的涌進趙邕瞳孔。他看著表情平靜、一切盡在掌握的姜承梟,忽然心里沒了底氣。

  到了這個時候,他突然明白,貌似他們好像并沒有弄清楚北晉究竟是什么戰略。

  “趙將軍,你真的不愿意投降么?”姜承梟又問了一句。

  趙邕無言的搖了搖頭,相比較執著投降這個問題,他更想知道北晉究竟會用什么辦法拿下洛陽。

  他知道以許國的力量是擋不住北晉的,區別在于北晉要怎么打。是強行攻城拔寨,還是出奇兵,走捷徑。相比較前者,他個人猜測北晉更偏向后者。

  否則,北晉不會玩弄計謀,佯攻汜水關。

  姜承梟倒是有些許意外,這些年他也見過許多的敗軍之將,有的人痛哭流涕的求饒,有的人無聲的為主公陪葬。類似趙邕這般抱著‘不事三主’的人倒是少見。

  更重要的是,宇文述可是在自己的微操下,對趙邕離心離德。在這種情況下,趙邕居然心存死志,對宇文述沒有報復的想法。

  不少見么?

  亦或者說,趙邕將自己的忠心用錯了人?

  姜承梟調轉馬頭,往前方而去,一句話輕飄飄的傳入趙邕耳中。

  “你之罪,去向先帝訴述吧。”

  聞言,趙邕面色坦然。心底終究還是有著少許對先帝的愧疚,不過也只是一點點罷了。

  相比較趙邕的認命,趙儉等人面色死灰一片,他們可不想死。敢將主將從酸棗綁出來,這就注定了他們心底對‘生’的渴望是強烈而迫切的。

  “昭王殿下,吾等愿降!”趙儉忽然大聲道。

  他不想為無情無義的宇文氏父子陪葬,他更不想將來死在先帝墓前,永遠被釘在恥辱柱上。

  如果可以,他想活者。

  姜承梟沒有回頭,不過南霽云縱馬走了回來。

  前方,姜恒縮在姜承梟懷里,問道:“爹爹,為什么那個人不認錯?”

  “可能他覺得自己沒錯吧。”姜承梟笑了笑,“有的人從一開始就走錯了,但是他認為自己沒有錯。關于對錯,事實上并不重要。為父今天之所以能迫使他認錯,那是因為他敗給了為父。這一切無關道義,只是因為力量。”

  “亂世,道義二字一文不值。”

  聞言,姜恒小心翼翼道:“爹爹,孩兒覺得道義很重要。”

  “為什么?”

  小家伙咬了咬嘴唇,大著膽子說道:“道義能讓百姓更好。”

  他年紀小,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但是他明白道義是很重要的東西,只是他沒有完全理解。

  姜承梟欣慰的拍了拍兒子小腦袋,他心里感到非常高興。這一趟將這孩子帶出來果然是對的,有些東西不是上書房能學習到的。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這兩句詩說的實在是太好了。

  “你放心,將來道義會回來的。”

  “我相信爹爹。”

  尉遲敬率領的八萬大軍駐地位于汜水關外十五里,三面布以重兵,徹底杜絕汜水關許軍突圍的可能。

  “末將尉遲敬,參見王上,王上萬年無期!”尉遲敬率領一眾偏將、亞將、郎將在營門前躬身施以軍禮。

  “起來吧。”

  “謝王上。”

  待尉遲敬抬起頭,這才發現跟在姜承梟身邊的小不點姜恒。

  既然走上了軍旅生活,姜承梟便命人給姜恒打造了一副小型的合身甲胄。不過他年紀小,不可能穿著整套的甲胄,所以主要還是以‘甲片’為主,護住身體的要害部位。

  比如,護心鏡和金絲軟甲一類。

  “參見殿下。”尉遲敬又是拱手一禮。

  姜承梟因為自身年富力強,且年不過而立的關系,朝中沒有那個不長眼的大臣敢上書姜承梟立刻定下世子。加之,姜承梟也沒有給幾個兒子封王,所以臣子一般都是稱呼‘王子’‘殿下’。

  世子之位從沒有人敢提起,除了姜承梟年輕之外,還有就是各家都有各家自己的考量。

  畢竟,現在的世子,將來的太子,只要沒有決定,一切都有可能。

  此刻,尉遲敬看見昭王將姜恒帶了過來,心中難免嘀咕,王上這是打算培養嫡長子啊。

  “小子拜見尉遲將軍。”姜恒一絲不茍的還了軍禮。

  跟著父親行走中原的這段日子,姜恒除了三觀崩壞正在重塑以外,軍中禮儀學了個透徹。

  “不敢。”尉遲敬道了一聲,忙將昭王請了進去。

  中軍大帳,一眾將軍聚集在一起。

  “王上,近來汜水關許軍堅守頑強,一時間難以攻破,末將失職。”尉遲敬慚愧道。

  雖然昭王沒有命令他拿下汜水關,但是如果能拿下汜水關,長驅直入洛陽,那就很香了。

  “無妨。”姜承梟看著‘中原輿圖’,臉上表情捉摸不透。

  事實上,到目前為止,尉遲敬也不知道昭王究竟什么打算。

  “王上,咱們下一步該怎么辦?”尉遲敬問道。

  姜承梟的目光從輿圖上收回,越過眾將,看向外面的天。

  “可惜了,今年冬天不夠冷,大河不能結冰。”

  眾將面面相覷,都不明白王上什么意思。

  尉遲敬忽然想起了裴元儼。

  “王上是說河內郡?”

  姜承梟笑了笑,不過笑容略顯苦澀。算來算去,萬萬沒想到今年是個暖冬,大河不能結冰,河內郡的兵馬就不能直接渡河,這是他失算的地方。

  “罷了,不說這個了。”姜承梟收拾心情,言道:“孤已布置好一切,就等許國自己崩潰了。”

  尉遲敬張了張嘴,不解的問道:“王上的意思是?”

  “再等等吧,等等你就知道了。”姜承梟笑得神秘莫測。

  雖然姜承梟沒有立刻打算攻打汜水關,但是不妨礙他繼續自己的‘微操’。

  沒過幾日功夫,宇文智及在汜水關城頭見到了趙邕的偏將趙儉。這可把他氣得不輕,趙邕這老混蛋果然是暗中投降了北晉!

  他立刻將這個消息送回了洛陽,告知宇文述。

  得知趙邕果然去了北晉陣營,宇文述是又驚又怕,辛虧太原的細作消息及時,不然汜水關早就沒了!

  在此基礎之上,他加大了對太原細作消息的重視。仿佛是知道宇文述迫切的心情,過幾日的功夫,有一道鷹信從太原趕來。

  “陛下,太原急信!”

  宇文述趕忙接過內侍手中信件打開觀看,須臾之后,他臉色一白。

  “惡鳥,你果然坐不住了!”

  信中消息,姜承梟已至滎陽郡,同時帶來精銳大軍,將要強行進攻汜水關。同時河內郡的裴元儼將會配合汜水關發動突襲,待汜水關、河內郡兩處的北晉軍動手之后,潼關那邊同樣會動手。

  宇文述倒吸一口冷氣,惡鳥這是打算和他來硬的了。

  他連忙起身走到內室,里面懸掛著一副‘中原輿圖’,上面許國的地盤如今已經被無限壓縮,僅剩下河南郡、襄城郡、南陽郡、跂陽郡、弘農郡、以及半個潁川郡。

  他看著汜水關上面的小旗子,心中十分的擔憂。姜承梟親至汜水關,帶來的大軍肯定不少,粗略估計,現在汜水關下肯定已經有十萬大軍。

  可是汜水關中,只有五萬人,這如何能守得住?

  北晉一味強攻,汜水關頂多支撐二十幾天。

  如果汜水關破了,他此前做的種種防御便沒有了意義。

  必須要往汜水關增兵!

  可是,四十萬大軍,還剩下三十五萬,基本上都守在要害之地。潼關自然不必多說,河內郡的裴元儼也必須要防守,汜水關更是不容有失。

  如此一來,想要往汜水關增加兵力只有兩條路。

  一是繼續征兵,但是這個不現實,因為他已經強行征兵一次,青壯基本上都沒了,剩下的老弱充軍也不頂用。

  二就是將襄城、南陽等地的邊軍抽調回來,應該勉強能湊齊三萬人。

  咬了咬牙,宇文述決定執行第二條方案。

  因為他篤定,這個時候梁國不會捅刀子,南方暫時減輕兵力應該也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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