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殿的選妃結束之后,姜承梟便去了紫微殿。
今年的基本定調就是恢復民生,肅清吏治。后者他現在基本上已經完成,前者則需要慢慢的來。二者相輔相成,吏治清明,則百姓安康,這是因果關系。
不過,因為清查的關系,朝中大批官吏被抄家流放,朝中以及地方空出了許多的職位,這就得立即解決了。
補充官吏,自然還是選士。只是這次選士,姜承梟再也不用看人臉色了!
上次他借著河北系被裴矩、王鴻、鄭善愿三人聯手抵制的機會,趁機提出‘考試’,沒想到最后盧懷慎那個廢物慫了,導致計劃流產。
但是這次他信心滿滿!
紫微殿中,六部尚書分置左右而跪坐,每邊三人。
姜承梟進來之后,六位尚書趕忙起身行禮。
待眾人重新落座之后,姜承梟方才笑著道:“此番是紫微殿第一次議政,諸位愛卿可暢所欲言。”
之所以是第一次,那是因為這是六位尚書同時云集在紫微殿,前幾次都是姜承梟單獨召見或是召見一部分。
雖然姜承梟取消了天閣制度,但是紫微殿的出現,還是讓大家私下里稱呼六位尚書為相國,只不過是變相的相國。這次和前幾次又有不同,由于各派系底下的人都被肅清,加之大批遼東舊部被提拔,所以這六位尚書很少能在各部安插自己的人手。
現在的六部,基本上是姜承梟把控。
姜承梟沒打算一蹴而就,之后他定型的想法會慢慢的實行,只不過不是現在。
新任吏部尚書虞世南率先開口道:“啟稟王上,經官吏強買糧食一案,多有郡縣官職空缺,臣啟王上,重啟選士,以充人才為國所用。”
這件事基本上算是各系當前緊迫的事情,被打擊的希望能趕快在朝中添加人手,剛剛上位的則希望能增強實力,這是各系的共識,所以虞世南說出來之后,其余幾位尚書紛紛附和。
“那諸位以為,此次的大中正官該由誰來擔任呢?”姜承梟道。
這句話拋出來,紫微殿陷入了寂靜。
內史侍郎王暉和門下侍郎溫雁飛倆人面面相覷,旋即低首老實記錄。
這不是他們能插嘴的。
六位尚書表面上沒說話,心中各種想法冒個不停。
他們都想要拿下大中正官!
于是,新一輪的嘴炮展開了。
戶部尚書鄭善愿雖然知道自己復官不久應該低調,但是這個時候他也沒辦法低調。
如果將大中正官拱手讓人,中原系士子能有幾個入選?
刑部尚書韋施筧從前在朝中不說話,走低調路線,那是因為關中沒有被收復,而且鄭、王、裴三家勢大。但是現在不同了,關中收復,大量的關中系士子必須要在北晉謀求職位,否則他會失去支持,更會讓關中系被排斥。
加上王鴻退出朝堂,裴矩和鄭善愿遭重,韋施筧自己又得到了關中系的支持和關中貴族的示好,他必須要挑起關中系在中樞的大梁,為關中系士子謀求福利。
裴矩沒怎么說話,但是他有小伙伴工部尚書薛挺。倆人都是河東世家,往大了說屬于并州系,在并州系勢微的情況自然而然的聚集在一起。
此前薛挺覺得自己沒有什么資格在紫微殿說話,畢竟裴矩、王鴻這倆人資格都比他老。
但是現在不同了,他也要為并州的士子謀求一點東西,否則并州士族對他會不滿的。
裴矩就更簡單了,縱使他現在知道并州系風評不好,可是不爭取,將來可就不好辦了。
吏部尚書虞世南也是同樣的心思,江南雖然現在還未被收復,但是有些基礎他是一定要打牢的,增強江南系在朝中的力量是必須。
相對較為平靜的就是兵部尚書尉遲迥了,他大部分時間在紫微殿都屬于打醬油的角色。一來他身后沒什么世家,二來他是王上的人,王上怎么說,他自然就怎么做了。
在各自都有自己的小打算情況下,紫微殿內,唾沫星子開始肆無忌憚的飛舞。
可是,誰又能說服誰呢?
韋施筧冒頭,鄭善愿和薛挺、裴矩就立馬反駁。虞世南說話,韋施筧就反駁,鄭善愿請纓,其他人就反駁。
總得而言,各系都希望這次的大中正官能握在自己手中,加上各系之間的矛盾,基本上沒有調和的可能。
想想上一次中正選士河北系的慘狀,各系的領頭羊都告訴自己一定要把這次的大中正官拿下。
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那是不現實的,只有自己掌握才能安心。
吵了半個時辰,內史侍郎王暉手腕都因為記錄的關系而酸痛,還沒有吵出結果。
吵來吵去,誰也不服誰,所以,最終決定權不出意外的落在了姜承梟手中。
“諸位愛卿,先喝口茶水吧。”姜承梟道。
六部尚書抿了抿干澀的嘴唇,紛紛從命補充水分。
這時候,姜承梟道:“上一次中正選士,因部分人的妄為,導致了河北士子游行,大損朝廷顏面。孤在這里問問諸位,你們哪一位敢向孤保證,擔任大中正官后能做到秉公而行?”
聞言,六位尚書沉默。
秉公而行能做到嗎?
答案是否定的,僧多肉少,不管怎么分,肯定有人吃虧。有人吃虧,那就意味著不公平,誰敢來承擔這個責任?
尤其王鴻去職還不久,誰又愿意冒風險去嘗試。
萬一失敗了,那可就是群狼圍攻,不死也脫層皮。
見狀,姜承梟心中舒暢無比,他就是掐死了兩點,才敢再次提起中正選士。
否則他腦子被驢踢了,白白給各系補充人手?
一點是因為各系之間齷齪糾紛不可能聯手,第二點則是這個大中正官能不能做到公平。
答案是不可能的,現在不可能,將來也不可能。人都是有私心的,誰都想把好的劃拉進自己家。
“王上以為該如何是好?”裴矩輕聲問道。
姜承梟平靜道:“此次官吏強買糧食一案,讓朝廷威嚴大跌,個中不乏中正選士的士子出身,更有一部分甚至才疏學淺,但是因為出身的關系,卻撈了一個官職,最后演變成殘害百姓,孤甚為痛心啊!”
這話說的六位尚書無話可說,世家有人才,那自然也有蠢材。
例如滎陽鄭氏,不可能人人都像鄭如炘那樣有才干。嫡系中,不照樣出了鄭如意這個白癡么。
當然,在姜承梟和其他人眼中鄭如意是爛泥扶不上墻,但是在鄭善愿眼中還是寶貝,不然鄭善愿也不會私下里給鄭如意送政績,然后在大朝上被姜承梟揭發重責。
問題就出在這里,誰敢保證自己家里沒有蠢材?
昭王不是庸君,相反的,沒有哪一位尚書敢小瞧昭王。
敢在昭王眼皮子底下玩花樣的,現在要么被送去修長城了,要么被免職在家。
誰都不敢保證自己推上去的士子沒有問題,出了問題,負責的可能不是他們,而是各系本身。
畢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誰敢保證官官之間沒有糾葛?
“既然是為國出力,那自然是有德行,有能力者居之。”說到這里,姜承梟終于露出了他的獠牙。
“孤知道,你們都認為自己推選的人有能力。既然如此,那大家就比比看,看誰更有能力。軍中以武分高低,那朝中便以文選人才。”
“王上,如何評選?”虞世南問道。
裴矩心中默嘆,那一次的事情果然不是意外,那是昭王蓄謀已久的。
姜承梟笑了笑,露出了此后數千年士子既愛又恨的笑容。
“考試!”
“考試?”幾位尚書面面相覷,頗有些費解。
姜承梟笑著解釋道:“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