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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下地干活(上)

  司農寺卿袁黌一直覺得自己在朝中很低調,低微到塵埃中那種不起眼,基本上如果沒人提,你根本不會知道司農寺正卿是一個叫袁黌的人。

  這和他具體負責的工作分不開,畢竟是專管農事這一塊的,說好聽點叫司農寺卿,同僚見面稱呼一聲袁正卿。私下里,大家各論各的,司農寺該管戶部和工部叫爸爸那就得叫爸爸。

  大多數官僚還是不屑于和泥腿子為伍的,而袁黌這個整天和泥腿子為伍的人自然是一樣連帶著被嫌棄。

  這有什么辦法呢?

  袁黌也很無奈啊。

  不過讓他更無奈的事情是另外一件,那就是自從昭王上位以后,司農寺貌似地位一下子飆升了許多,昭王一有時間就會召見他,尋問各項關于農作物的事情。

  按理說他應該高興,可是昭王提出的各種問題和要求令他個人表示聞所未聞。

  比如,有一次昭王召見他,很是和煦的問他,“愛卿可知雜交水稻?”

  當時袁黌感覺自己就像是冰天雪地中的老鼠一樣,既瑟瑟發抖,又是大腦一片空白。

  他只知道突厥人雜交的奴種,水稻還能雜交?

  才疏學淺的袁黌當時就表示,“俺真的不懂”。

  有一個關注司農寺的王上,袁黌其實心里還是很高興的。畢竟歷朝歷代,少有皇帝關注田畝中的事情,那種泥腿子干的活計更是被同僚們排斥。

  關于雜交水稻這件事情,姜承梟承認是他一時腦子發熱隨口胡言亂語的。

  畢竟,袁黌也姓袁。

  實際操作雜交水稻,以目前的理論知識和等于零的工業設備,無異于是發動全國的人一起制造殲星艦。

  既不可能,又顯得智障。

  惋惜的同時,姜承梟又有些小難受。沒有番薯玉米土豆,要是能搞出來雜交水稻,那也好啊。

  偉人說過,人多力量大!

  在這個時代,要是他能讓人口迎來大爆炸,那么他將會做到很多皇帝想做又做不到的事情。

  可惜,這種事情,他也只能做夢了。

  不過,也不全是做夢,一個隱晦的小計劃其實已經在他心中形成很久了。

  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去做,還得再等等。

  司農寺下轄多個部門,其中負責農桑的是‘農屯’,主事的是少監。

  這一日,姜承梟處理了一應政務,終于抽出時間親手種地,這種印刻在血脈中的技能,他必須要點亮。

  暖陽高掛,鳥飛雀鳴。

  姜承梟身著粗布麻衣,頭戴斗笠,將衣裳下擺塞進褲腰帶里,卷起褲腳,下了地,端量了一會兒改進的‘犁’。

  在他之前,晉室百姓普遍的犁是長直轅犁,這種犁,耕地時回頭轉彎不夠靈活,起土費力,效率不很高。他管事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讓工部和司農寺聯手改進犁。

  好在,他還沒忘記‘文科’記憶,對于‘曲轅犁’還有印象,在提供了大致思路之后,工部日夜研究,終于弄出來了曲轅犁。

  曲轅犁操作時犁身可以擺動,富有靈活性,便于深耕,且輕巧柔便,利于回旋。其次是增加了犁評和犁建,如果推進犁評,可使犁箭向下,犁鏵入土則深。若提起犁評,使犁箭向上,犁鏵入土則淺。

  將曲轅犁的犁評、犁箭和犁建三者有機地結合使用,便可適應深耕或淺耕的不同要求,并能使調節耕地深淺自由化,便于精耕細作。犁壁不僅能碎土,而且可將翻耕的土推到一側,減少耕犁前進的阻力。

  他記得很清楚,曲轅犁這玩意可是一直用到了工業時代。

  拉起繩子,將其固定在牛身上,他則一手扶著曲轅犁,一手甩鞭,催動老牛耕地翻土。

  任勞任怨的大黑牛邁著蹄子,拉著曲轅犁在地里面走動起來,泥土翻滾,很順利。不過同樣也很講究臂力,比較累。

  司農寺卿袁黌一臉平靜,并沒有因為王上如此熟練的耕地而感到驚訝,實際上在遼東的時候王上也經常下地干活。

  一旁的農屯少監知道的比較少,整個人像是吃了懵逼果一樣,呆愣愣的看著王上逐漸遠去的背影。

  昭王居然還會耕地,而且還如此熟練?

  農屯少監感覺自己三觀受到了沖擊。

  姜承梟耕了三圈回來,滿頭大汗,他看著站在田埂上的三個兒子,招了招手,“都下來。”

  這次過來,他帶著三個兒子一起來的。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這句詩他記得一輩子,理論知識和實踐那是兩碼事。更何況,他絕不允許自己兒子將來什么都不懂。

  何不食肉糜,這句話他怎么能讓其發生在自己兒子身上。

  農為本,若是不懂農,將來怎么治理好國家?

  三個兒子都穿著農家小兒的衣裳,直愣愣的站在田埂上。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聞‘下地耕作’這種概念。

  聽見父親的話,長子姜恒最快做出反應,有樣學樣的將下擺塞進褲腰帶里,然后卷起褲腳。姜恪和姜恤自然是學習大哥,紛紛弄好跟著下了地。

  三個小子走到姜承梟面前,后者跟他們說了一些基本的知識,然后手把手的讓他們或是抓著繩子,或是扶著曲轅犁。

  父子四人規規矩矩的在田畝里面耕地。

  一開始的時候三個小子還覺得挺有意思,但是耕了兩圈回來,三個小家伙累的小腿柱直打顫。

  姜承梟可不是讓他們跟著來采風的,下地耕田那就是真的耕,沒給他們輕松的機會。

  “怎么,不行了?”

  一邊喝著水,他一邊看著姜恒。長子臉上大汗淋漓,嘴唇都發白了。姜恪眨巴著大眼睛,累的盯著黑黝黝的土地發呆。

  最小的姜恤站都站不穩,他無意識的扶著犁。

  “王上,三位王子年紀尚小,農活怕是一時難以適應。”司農寺卿袁黌在一旁婉轉的勸道。

  “哦?”姜承梟挑著眉,轉身,用拿著水袋的手畫了一圈,“你自己看看,那些人家的孩子比他們年紀大多少啊?”

  在他們的四周,不乏農家小孩光著腚,跟著祖父或者父親,在田地里面一起耕作。

  袁黌抿了抿嘴,“王上,王子們乃是天家貴胄,豈能與凡夫俗子相比較。”

  “天家貴胄吃的也是五谷,吃的也是百姓種出來的糧食。為何他們能做,我們就做不得呢?”

  好吧,您都這么說了,那咱還勸啥,袁黌選擇了閉嘴。

  姜恒小手抹去額頭的汗水,認真道:“爹爹,我還行。”

  “你們呢?”姜承梟看向姜恪和姜恤。

  兩個小家伙自然是不服輸的,紛紛點頭。

  見狀,姜承梟將水袋交給他們,讓他們喝了一口,然后接著耕地。

  一畝地不是開玩笑的,成年人也要費一番力氣才能耕完,父子四人耕了一上午,勉強將地給耕完了。

  耕完后,三個小家伙雙眼發黑,直愣愣的栽在田地里面。他們渾身沾滿泥,臉上烏漆麻黑,頭發散亂,渾身提不起勁。

  這比他們扎馬步還累!

  姜承梟畢竟經常騎馬打仗,除了大喘氣,其他都還好。

  眼見姜恒三人躺在田里,南霽云準備將他們扶起來,卻被姜承梟一眼瞪了回去。

  有什么嬌氣的,都是爹生媽養的,營養伙食比農家小孩好多了,這么點苦都吃不了,還玩什么,回家做個閑人吧。

  再說了,從小習武,珍貴湯藥打熬身子,總得讓藥效揮發吧。

  姜承梟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拿起水袋‘咕咕咕’的灌了幾大口,溢出嘴角的水漬灑在衣襟上,讓他看起來跟個無狀的農家漢子沒什么區別。

  看著三個小家伙還是不起來,他嘴里一口水噴出,準確命中三個小家伙。

  冰冷的水敷面,三人頓時回了些許精神,連忙撐著身體坐起來看著爹爹。

  站,目前他們是站不起來了,兩條腿在泥田里面深入淺出,太費力氣,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樣。

  袁黌看著王上的舉動,嘴角抽搐不停。這還是那個在明德殿高高在上的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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