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和女子走路的方式還是有著挺大的差別。
男子一般都是雙腳邁開,走路虎虎生風。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時代‘文弱書生’還真是沒有多少。大多數讀的起書的人,基本上也都會些防身的拳腳功夫。
譬如現在侍立在姜承梟身旁匯報公務的裴寧清。
女子走路就是‘亦步亦趨’,緩慢,顯得彬彬有禮,一瞧就知道是大家閨秀那種。
當然,某種市井女子除外。
“寧清,你瞧那個仆人,能辨的清是哪種兔子嗎?”姜承梟目光落在不遠處,先前那個奉茶的仆人。
裴寧清稍稍一楞,他這正匯報正事情呢。
不過姜承梟既然問了,他自然是轉移目光看了過去。
仆人穿著灰色的麻袍,拿著掃帚立在廊下,時不時將飄進廊道的雪花掃了出去。
可在裴寧清的視線中,仆人的舉動顯得有些滑稽。
因為雪花小,掃帚一揮便成了水,實際上仆人掃了個寂寞。
姜承梟的意思,無非是想讓他看看仆人是男是女。
從裝扮上看,自然是男的。
但若是仔細注意仆人的動作便能發現端倪,因為仆人在掃雪時動作幅度很小。
男仆人一般下手力度較大,揮舞的動作也大。
所以......
“回殿下,應該是位木蘭。”裴寧清笑著道。
盡管他覺得公事重要,但是看見一名仆人女扮男裝倒也新奇。
姜承梟微微一笑,眸子輕輕跳動。
“你說,王氏弄這么一出是怎么個意思?”
目前姜承梟居住在王氏安排的宅子中,府中一應仆人都是王氏派遣過來的。
所以,姜承梟才說這女扮男裝的仆人是王氏派來的。
不過他也有些奇怪,王氏的膽子可著實不小,要是派個眼線過來,不至于派一個業務能力這么差的吧。
裴寧清自然也是想到了王氏派遣眼線過來監視梁王,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王氏沒那么大膽子。
“或許是覺得女子仔細吧。”裴寧清說道。
姜承梟瞥了他一眼,“你信么。”
裴寧清心中淚目,他當然不信,他是來匯報公務的,不是來辨別雌雄的,這不是他的所長之處。
姜承梟曬然一笑,“一會兒你去給尉遲將軍捎個信,讓他在太原找一處宅子翻修一下,記得一定要大一些。”
說完,姜承梟補充一句,“一定要記得付錢,不要強買強賣。”
“是。”裴寧清低頭答應。
旋即,姜承梟轉身進入室內。
裴寧清看了一眼仆人,搖了搖頭。
王氏過分了,居然在宅子中放了這么個人。
半個時辰后,王鳶兒回了自己的寢閣樓。
“就是他!”
她語氣篤定,十分篤定自己內心的想法。
“誰啊?”丫鬟小聲問道。
王鳶兒小臉一抬,帶著幾分得意,“不告訴你。”
丫鬟氣急,撅了撅嘴。
洛陽,這座聞名天下的雄城,一朝的帝都,再也見不到往昔的熱鬧。
盡管快要過年了,可是大街上卻是蕭條無比,人影也見不到幾個。
聞喜縣公府。
一間小屋子中,裴矩、裴昀、王鴻、王祎、鄭善愿五人圍著暖爐跪坐。
在他們中央,放著一只散發微弱火光的蠟燭,火苗搖曳不定,似乎五個人誰的出氣聲大一些,火苗就會被吹滅一樣。
黑漆漆的,靠著這微弱的火光,五個人的表情都看不出清楚。
此刻,五個人都有些發愣。
鄭善愿很無語,他們雖然是秘密見面,可是也不用弄成這樣吧,這和密謀殺人有什么區別?
“裴家什么時候如此拮據了。”
面對鄭善愿陰陽怪氣的語氣,裴矩面色也是微微一紅,不過燭光昏暗,倒也沒人看得清。
“咳咳,區區細節不用在意。”裴矩道:“太原那邊傳回消息,梁王殿下已經進駐太原。”
聞言,在場眾人無不松口氣,他們的初步計劃已經成功。
雖然過程和他們想的不一樣,但是結果是他們想要的就行了。
“不過......”裴矩轉言道:“梁王并沒有消滅于秉鴻,只是將他趕去了延安郡。”
“殿下這是想要他們狗咬狗?”王祎猜測道。
裴昀道:“有這個可能,于秉鴻起兵應該有十幾萬之眾,殿下只有幾萬大軍,硬拼肯定不合適。”
王鴻贊同的點點頭,言道:“梁王捷報的折子我已經從政事堂悉數取走,現在朝中應該沒人知道梁王已經打敗了于秉鴻。”
“很好,接下來我們就該脫身了。”王祎說道。
在場的沒有人是傻子,天下大亂已起,皇帝病重在床,大廈將傾,他們豈會陪著皇帝去一起送死。
再說,這天下亂成這樣,關中貴族是元兇,他們山東士族就是幫兇。
至于南方豪族......見風使舵小人罷了。
“恐怕很難,目前洛陽的京都衛掌握在宇文化及兄弟手上。自從陛下病倒之后,宇文化及兄弟選擇了封城,很難出去。”鄭善愿道。
聞言,眾人皆是蹙眉。
裴矩嘆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們算計到了一切,萬萬沒想到陛下會在這個時候昏過去,現在若是輕舉妄動容易落下把柄,落人口實。”
王鴻皺眉道:“你們可能不知道,今日陛下醒過一次,他在宮中召見了觀王和宇文化及兄弟,隨后京都衛便去了獨孤府、竇府、魏府。”
“結果呢?”裴矩冷不丁的問。
“三座空府,關中的老狐貍已經逃走了。”王鴻嘆了一氣。
鄭善愿摸著下巴道:“我覺得陛下突然昏過去和關中貴族有分不開的關系,他們一定做了什么。”
“那個衡陽真人現在來看,應該是關中貴族送進宮的。”裴矩道。
皇帝服食丹藥的事情不算秘密,臣子們都知道。
同樣的,皇帝身子越來越差,百官也是看得見的。
那么問題出在哪兒了呢?
當然是丹藥了!
史冊上也不知道記載了多少皇帝吃丹藥吃死的。
僅東西魏就有七位皇帝吃死的,這些事情,山東士族和關中貴族再清楚不過了。
其余四人聽見裴矩的話心中并無多少波瀾,原因很多,最簡單的或許就是皇帝的行為讓他們寒心吧。
“這樣說來,今上恐怕......”王祎猜測道。
王鴻道:“不管怎么說,事已至此,咱們不能干等著了,得想辦法。”
暖爐只有一個,現場有五個人,天氣寒冷,各人都是下意識往暖爐的位置靠近。
不知不覺,五個人就湊到了一起。
王祎額頭冒著黑線,“裴兄,下次若是生活過的拮據,大可知會我一聲,幾個暖爐我還是送的起的。”
裴矩臉色微微尷尬,輕咳一聲遮掩。
“王兄,這樣不也挺好的么,想當年咱們游學的時候,不是一起擠在客棧中取暖么。”
王祎無語,現在能和當年比么。
裴昀岔開話題,“我倒是覺得,越是現在這樣我們越不能亂,陛下能派人去關中貴族的府邸,只怕現在我們的周圍也有人在盯著。”
聞言,其他人渾身一頓,一股冰寒從腳底板直沖腦門。
這話真的嚇人。
不過可能也是真的。
以今上現在的情況,他什么事情做不出來。
畢竟,關中貴族和南方豪族都造反了,皇帝再傻,現在恐怕也在懷疑他們山東士族吧。
裴矩道:“現在到了關鍵的時候,大家必須穩住,不能出絲毫的亂子,咱們誰也不能亂動,否則一定會牽一發而動全身。”
裴昀頷首,“大哥說得對,咱們現在誰有出逃的痕跡,恐怕會立即被陛下知道,到時候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其余眾人皆是點頭贊同,這個時候他們是命運共同體,誰犯錯都會牽連其他的人。
“好,那就這樣說定了,咱們散吧。”鄭善愿說完,立即起身,走到門邊的時候,他停下腳步。
“裴兄,以后缺了火燭,可以找我要。”
裴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