趨近年末的最后一場朝會,并沒有平靜的度過,因為青州傳來戰報,右驍衛貪功冒進被賊寇擊敗,并且賊寇現在占據了歷城。
至此,整個青州六郡宣布陷落。
當皇帝說完消息的時候,朝中的大臣們是沉默的。
誰也沒有想到,一直不被他們重視的暴匪居然兩度擊敗了朝廷大軍,現在更是占據了整個青州。
“虞愛卿,你有何看法啊?”皇帝陰沉的目光轉向虞世基。
虞世基渾身一哆嗦,慢慢走出列,拱手道:“陛下,臣以為當派遣得力大將前去剿匪,切不能小覷他們。”
皇帝不高興了,他難道不知道這一點嘛,他是想知道有沒有更簡單的辦法解決。
現在他已經準備對關中貴族動手,自然是不愿意在動用手中的兵力。
“有何推薦啊?”皇帝問道。
虞世基道:“臣舉薦武都王領兵平亂。”
姜承梟瞇了瞇眼,他猜測皇帝一定不會同意。
但是這次皇帝卻沒有立即駁回,反而是問了其他人的意見。
大多數的臣子自然是附和虞世基的,但是戶部侍郎王鴻卻說了不同的意見。
“陛下曾言,殺雞焉用牛刀,小小的青州匪患還值得武都王出手嗎?”
裴矩眼皮子動了動,同樣站出來,拱手道:“陛下,王大人所言不無道理。青州之敗,在于姜衛與薛倧雄的大意輕敵,并非賊寇勇猛。先前齊郡郡守張素虢幾次擊敗賊軍,可見此人有領兵之才,陛下可令其剿匪。”
王鴻和裴矩先后站出來反對姜承梟領兵,這是皇帝沒想到的。
“青雀,你的看法呢?”皇帝問了姜承梟。
姜承梟面色平靜的走出列,拱手道:“陛下指哪兒,臣就打哪兒。”
直白粗暴的話讓皇帝不禁莞爾。
“王愛卿和裴愛卿說的有道理,傳旨,加封張素虢為青州招討使,讓其務必給朕平了青州的匪患!”
下旨之后,皇帝特別注意了姜承梟的表情,發現他依舊面色平靜,不由得暗自點頭。
青州慘敗,這次皇帝沒有小覷那群賊寇,開始認真起來。
朝會結束之后,裴矩特地叫住了姜承梟,倆人并肩走下巍峨的宮殿高臺。
“青雀心中可是有疑惑?”裴矩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他。
姜承梟搖了搖頭,“裴公與王公做事情,自有你們的想法,我自然是信的過。再者,外祖也與我說過這些事情,裴公不必放在心上。”
“那就好,如此,老夫放心了。”裴矩呵呵一笑。
朝會結束以后,獨孤整立刻就知道了皇帝對待青州的態度。
“他的重心還是在我們這邊。”獨孤整無奈的嘆息一聲。
皇帝對他們的戒心實在是太大了,哪怕現在青州六郡陷落也沒有說要立即平匪,仍舊是寄希望與地方的郡兵平匪。
竇瑋臉色凝重的點點頭,道:“這可怎么辦,皇帝始終不動,宇文述現在也去了長安,留給我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獨孤整道:“看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了,必須要拿點東西出來才行。”
“獨孤兄這話何意啊?”
“魏家那邊,你覺得怎么樣?”獨孤整問道。
“魏家?”竇瑋先是一愣,隨后道:“獨孤兄的意思是讓于家先動手,以此來削弱皇帝的警惕心。”
“不僅如此,我已經派人去了吐番,將皇帝殺死吐番大相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這倒是個好計策,可若是魏家不同意怎么辦?”竇瑋擔心道。
畢竟魏弘又不是傻子,這么明顯的陷害他不會看不出來。
獨孤整道:“我們沒有選擇,他也沒有選擇,我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他不會拒絕的。”
竇瑋點點頭,“好,那就這樣辦,李源那邊我會盡快讓他提速的。”
“不僅如此,衡陽真人那邊你也要給他壓力了,他...不能活得太久。”獨孤整眸子冷厲起來。
“我明白,你放心吧。”
余杭郡,錢塘縣。
陳仇晉見到了被內衛追查多日的司馬琺。
“會主,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司馬琺滿臉淚痕,拱手哭泣,這一路上若是沒有身邊的護衛忠心耿耿的保護,他真的回不來。
“先生受委屈了,快快請起。”
陳仇晉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雙肩寬厚,貌相忠厚。
“先生,事情我已經都知道了,此事與蕭統分不開關系。”陳仇晉狠狠的說道。
司馬琺道:“會主,我們現在該怎么辦,朝廷已經知道了我們,若是長此以往下去,必會被朝廷發現的。”
陳仇晉安慰道:“先生不必擔憂,此事我已有所計較,先生盡管放心。”
話音落下,陳仇晉轉身對著隨從道:“來呀,服侍先生下去休息。”
隨著司馬琺被帶下去,陳仇晉的臉色也逐漸陰暗起來。
“主公,近日碼頭那邊來了不少陌生面孔,錢塘縣的縣令扣了我們兩艘船檢查貨物,只怕是來者不善。”沈興開口道。
陳仇晉點點頭,“若是我預料的不錯,應該是皇帝的鷹犬摸到這邊來了。”
“錢塘縣令的兒子在趙先生門下讀書,或許有可為。”沈興提醒道。
陳仇晉嘴角一勾,“此事就交給你去辦。”
錢塘縣令名叫張昌,近日來突然接到皇帝密旨,要求他配合內衛調查余杭郡內的叛賊。
這讓張昌既高興又有些害怕。
高興的是如果此次做的好,有可能會被皇帝賞識,進而高升。害怕的是這些叛賊藏在余杭郡,朝廷會不會覺得他有不查之罪。
今日剛回府,張昌沒有見到自己的小兒子,頓時有些奇怪,以往這個時候小兒子一定會過來迎接他的。
“幺兒呢?”
“回老爺,小少爺在趙先生府上還沒回來。”隨從答道。
張昌頓時一怒,“胡扯,以往這個時辰早就回來了,就算沒回來,書童也得回來送信,告知于老夫。”
正在隨從唯唯諾諾的時候,忽然門房小跑過來,將手中的一封信送上。
“老爺,這是剛剛有人讓小人交給你的,說您看了信就會明白。”
張昌蹙著眉,接過信打開,結果里面的內容讓他頓時汗如雨下。
看完之后連忙將信收好,問門房:“那人可還說了什么?”
門房想了想,說道:“那人說,明日此時。”
張昌點點頭,旋即囑咐倆人不要出去亂說。
當夜,錢塘縣令扣押南陳會的幾艘大船順利離開。
一艘大船上,陳仇晉負手而立,看著黑漆漆的碼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公,我們接下來去......”沈興立在陳仇晉身后。
“會稽!”陳仇晉嘴角一扯,“風云漸起,怎能少得了我呢。”
豫章郡,豫章縣城。
蕭統背著手,抬頭仰望落下去的夕陽。
“主公,萬事皆備。”岑楨苯拱手道。
蕭統點點頭,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岑先生,你知道么,我已經感覺到了,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
“新的太陽會再次升起的。”岑楨苯信心滿滿的看著蕭統。
“你說的對,新的太陽會再次升起的。”
蕭統微微闔目,仍由輕風拂面,這一刻他顯得很是意氣風發。
安樂郡,密云城。
“大哥,溪族的烈泰答應借給我們人手和馬匹。”絡腮胡朝著盧明月說道。
“烈泰給多少?”盧明月啃著雞腿,問了一句。
“五千人,一萬匹馬。”
“還真是摳門。”盧明月呸了一聲,站起身,“不過足夠了,有這些,足夠老子東山再起了。”
說到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問道:“烈泰有什么要求嗎?”
絡腮胡想了想,道:“他說,不準去打關外三郡的主意,那里是他的地盤。還有就是讓我們不得阻止難民逃亡關外三郡。”
“就這?”
盧明月大手一揮,“答應他了。”
關外三郡窮得跟什么似的,讓他去他也不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