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秦玉京臉色也是微微變了變。
“無妨,郡守已經率領大軍趕到亭山縣了。”秦玉京安慰了他。
然后,又有些難以啟齒的問道:“前面的人,你可看清楚是誰了?”
李法主等人的大名現在已經傳遍了青州一帶,與他相熟的赤舉,單鼎等人赫然也在其中。
如果真的遇到了,秦玉京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王伯駒知道秦玉京的意思,搖了搖頭,說道:“對方打得‘曲’字旗幟,應該是高密郡的曲讓。”
“那就好。”秦玉京松了口氣。
“秦二哥,讓你為難了。”王伯駒有些自責道。
如果不是他在郡守面前提了一嘴,或許秦二哥現在也不會擔任這個郎將。
更不用面對昔日的好兄弟。
是啊,單鼎也是他的兄弟,還有小真。
想到這里,王伯駒臉色灰敗起來,他們總有一天會相遇的。
秦玉京搖了搖頭,“沒事兒,這都是命。”
說是命,其實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當初單氏兄弟拉攏過他,赤舉也拉攏過他,但是他都拒絕了,最后選擇了做朝廷的郎將。
他并不是朝廷的死忠,其實他對朝廷無視山東一帶的民生慘狀也有著怨念。
但是他以為,朝廷都做不好的事情,難道你造反的人就能做好了嗎?
雖然他不知道北海郡、魯郡、東萊郡、高密郡現在的真實情況。
可是,你能指望一群造反的暴匪善待百姓嗎?
秦玉京不相信,也不會去相信一群造反的人能善待百姓。
倆人快馬加鞭趕回了亭山縣。
亭山縣只是一座小縣城,這里墻矮城小,加之天災人禍的關系,此刻顯得很是敗落。
倆人一路疾馳進入大營,面見齊郡郡守張素虢。
張素虢一身連環鎖甲,身材魁梧,虎背熊腰,刀削臉面無表情散發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營帳內站著諸多的軍議人員。
“秦將軍和王將軍回來了。”
聽到腳步聲,張素虢的目光從堪輿圖上轉移,落在兩名干將身上。
倆人正準備行禮,張素虢直接抬手免了。
“兩位將軍不必多禮,說說前面的情況吧。”
王伯駒沉聲道:“大人猜測的沒錯,賊兵果然從淄川一道進軍,他們的目標應該是想打下亭山縣,進而窺伺歷城。”
張素虢皺了皺眉,并沒有猜測命中對方戰略的欣喜,反而有些苦惱。
“如此一來,只怕淄川已經淪陷了吧。”
張素虢的聲音落下,帳內人員頓時寂靜無聲。
一群暴匪打下淄川縣,可想而知城內的百姓將會遭受什么。
“他們有多少人?”張素虢整理心情,沉重的問道。
“五萬左右。”
“五萬..”
“這么多?”
王伯駒的聲音落下,帳內頓時響起了一陣陣議論。
張素虢面色一沉,呵斥道:“慌什么!不過是一群臨時拉上戰場的流民罷了,只要我們三軍用命,還怕打不敗他們嗎。”
帳內安靜下來,王伯駒趁機道:“大人說的沒錯,剛剛的遭遇戰,屬下雖然戰敗,但是也發現了那些人的不足,若不是對方軍力十倍于我,孰勝孰敗還是兩說。”
對這一點,張素虢并不懷疑。
賊兵看似人多勢眾,但是大多數都是一群剛剛上戰場的流民,只要能挫其銳氣,以少勝多未嘗不可。
便在此時,斥候來報。
“大人,卑職探得,前方三十里出現賊兵,打得是‘曲’字旗和‘單’字旗,兵力在十萬左右。”
“十萬?”帳內有人吞了吞口水,如果說剛剛的五萬已經讓這些膽小的人害怕,那么十萬就足矣讓他們絕望。
不過張素虢卻是笑了起來。
“好啊,來得正好,某正等著呢!”
“傳令,三軍整備,隨某迎敵!”
亭山縣在東南方向二十里外,需要繞過一座大山,大山叫做雞山,亭山縣位于雞山南面。
曲讓與單鼎兵合一處,浩浩蕩蕩向著亭山縣奔去。
在一片樹林之側,先鋒軍兩萬人由曲峣和單真率領。
此刻,這兩萬人遠遠的已經能夠看見亭山縣的輪廓,縣城就在數里之外了。
“兄弟們,打下亭山縣,咱們吃肉喝酒!”曲峣大笑著鼓舞士氣。
兩萬暴匪振奮精神,調動全身的力氣向著亭山縣奔去。
相比較曲峣的激動,單真則有些擔心。
這四周的地形都是山林,雜草叢生,樹林茂密,這是設伏的最佳地點。
“曲將軍,咱們快些離開這里,此處有些危險。”單真提醒道。
曲峣其實很看不起單真,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不過是靠著父叔的威望才擔任了將軍,有什么資格來指使他。
“哼,單小將軍不必擔心。”曲峣淡淡的說道。
單真知道曲峣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正準備高喝加速行軍的時候,忽然樹林中響起了尖銳的哨子聲。
兩旁山林萬箭齊發,賊兵措手不及,一片慘叫聲接連響起。
一下子被射殺了數百人,內心的恐慌使得賊兵變得胡亂,像無頭蒼蠅一樣爭先恐后的逃竄。
“有埋伏,快撤退!”
單真大吼,而后調轉馬頭撤退。
曲峣卻大喝道:“不要慌亂,列隊迎敵!”
但是沒有人聽曲峣的話,這些賊兵都是流民組成,一旦遇到伏擊,第一個想的一定是保住自己的命。
內心中的恐懼讓這兩萬人亂成一團,甚至發生互相踩踏。
此時,賊兵一里之外,張素虢率領一千騎兵,四千五百名步卒已經等候多時了。
他看著前方如泄洪一樣逃竄的賊兵,臉上露出冷酷的笑意。
長戟指天,張素虢厲聲大喝:“全軍出擊,擊潰賊兵!”
戰馬嘶嘯如虎,長槍斜指如林,大地顫動,晉軍氣勢長虹的殺入賊兵之中。
張素虢長戟揮舞,人頭高飛。
賊兵肝膽俱裂,四下逃竄,根本沒有人抵抗,誰都想逃出去,將自己身后的人獻祭出去為自己逃命爭得時間。
張素虢雙目如電,瞬間便鎖定了騎在馬上撤退的曲峣和單真。
“賊將休走!”
催動戰馬,張素虢向著曲峣和單真殺去。
“大人,我來助你!”
秦玉京手持虎頭金槍,下跨黃驃馬,殺穿賊兵群,直撲單真而去。
“好!”張素虢哈哈大笑,戟鋒一轉,沖向曲峣。
單真自然是看見了殺過來的秦玉京,他此刻心中甚是復雜。
秦玉京追上單真,槍頭一掃,單真周圍親兵盡數倒下。
眼看著長槍刺向自己,單真也只能舉起兵器迎敵。
沒有想象中的一擊即潰,單真瞪大了眼睛看著秦玉京。
他知道秦二哥放水了,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自己根本承受不住秦二哥的一槍。
別人不知道秦玉京有多猛,他卻是清楚的。
秦玉京的雙臂有上百斤力氣,揮舞熟銅锏能震碎山石,震裂人的肝臟。
“滾!”
秦玉京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一槍刺去。
單真咬著牙,“多謝秦二哥!”
倆人越打越遠,很快脫離了戰場。
另一邊的曲峣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張素虢也不是庸人,一桿長戟打得曲峣節節敗退,最后還是親衛拼死相保才逃得一命。
此一戰,張素虢全殲兩萬賊兵。
兩個時辰后,秦玉京趕了回來。
“卑職無能,讓賊將逃走了。”秦玉京向著張素虢告罪。
王伯駒自然是知道秦玉京放水了,不然小真根本逃不掉。
“大人,秦將軍雖然沒能擒拿賊將,還請大人從輕處罰。”王伯駒道。
張素虢哈哈一笑,扶起秦玉京。
“秦將軍不必請罪,你沒擒住賊將,某也沒有,若是責罰你,那我豈不是也要受罰。”
聞言,王伯駒松了口氣。
秦玉京則低著頭,有些自責的立在一旁。
他可不是沒擒住,他是故意沒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