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剎邪無奈的看了一眼左善王,他很想告訴左善王,漢饒原話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不是君子,他是君主。作為一名君主他是失敗的,他在與處羅的斗爭中沒有輸在戰場之上,而是輸在了謀略上。
或許,處羅那個時候便想到了,如果他們兩部一直這么火并下去最終只會成全晉朝。臨死了,還要給仇人想的體面一點,伊剎邪覺得自己瘋了,不過他還可以更瘋,相比較處羅的血海深仇,他更加憎恨晉朝。
如果不是晉朝人貪得無厭,打完了草原還對西域伸出了魔爪,他會從西域退出么。造成這一切的都是晉朝人,葉護可汗的仇恨,這些都要晉朝來償還。
“左善王。”伊剎邪提了提精神,這個時候他的時間不多了,該交代后事了。他喚了一聲左善王吩咐道:“如果你能逃出去會合執思骨利與沙缽咄,切記不要輔佐王子與處羅對抗,如果可以,你們要依附在處羅羽翼之下,突厥最大的敵人是晉朝。”
左善王遲疑道:“可汗,處羅要是不放過我們怎么辦?”
伊剎邪微微沉默,這個可能是有的,斬草除根,殺掉狼王膝下的所有狼崽這是慣例。
“如果處羅真的不放過你們,你們帶著部眾去吐火羅。我猜測這次大戰不是結束而是開始,晉朝絕不會坐視處羅一步步做大統一突厥,如果將來真的有一晉朝提出聯合,你們要審時度勢,不要將今的仇恨記在心里。”
“要記住,晉朝不會永遠強大,總有一它會疲軟它會勞累,我們要做的就是不斷變強。漢人還有一句話我很喜歡,叫作廣積糧,高筑墻,緩稱王。我們不用筑墻,我們也不用稱王,但是我們必須要蓄養戰馬和搶奪人口。”
“在你們的實力沒有超過今的我之前,不要去招惹晉朝,讓處羅去和晉朝斗。我都想好了,西域廣袤,人口奴隸不輸給晉朝,去哪兒能最快的恢復我們的實力。”
“還有,如果有一你們真的變強了,再與晉朝交戰的時候要記住,千萬不要覷他們。這個晉朝,不是從前的魏朝能比的。”
到這里,伊剎邪忽然自慚的笑笑,“曾經父汗告訴我,晉朝的強大絕不是偶然,他們有無數先輩傳承下來的經驗。要想打敗它,只有兩種辦法,一種是等它自己亂起來,一種是學習他們。這兩者我都沒有做到,今我告訴你,如果有一你們能做到,或許突厥帝國能做到柔然人沒做到的事情。”
左善王心中悲戚,伊剎邪現在絮絮叨叨的這些與遺言有什么不同,他再次勸道:“可汗,我們還有生還的希望,正如您的那樣,晉朝不可能愿意看見處羅統一突厥,或許晉朝人為了給處羅找個對手會將我們放走呢。”
伊剎邪失望的看了一眼左善王,他是真的不善于做決定,用這樣的人輔佐自己兒子真的合適么。
“沒可能的,我的人頭可是晉軍最大的戰利品。”伊剎邪完全沒將左善王的話放在心上,在他看來,晉軍絕不可能會放過他,因為東、西突厥已經聯合一次了,為什么不能第二次聯合,晉朝不會相信他的。
伊剎邪拔出自己的戰刀翻身上馬,低頭看著滿臉哀贍左善王,心中不覺嘆了口氣,或許左善王的智慧有待提高,但是他對自己的忠心不需要質疑。
“左善王,見到啟護之后告訴他,我對他抱著很大的期望,如果有一他明白了自己名字的含義,他就會懂得我對他的要求。”
完,伊剎邪面色一狠,戰馬猛的抽在馬臀上,馬兒嘶吼一聲邁開蹄子朝著千軍萬馬的晉軍殺過去。
左善王深深注視了一眼那道身影,隨后一咬牙果斷上馬,帶著一伙親兵向著相反的方向突圍。
突厥的金狼大旗被數萬晉軍團團包圍,他們像是陷在渦流中的帆船,不管他們如何用力突圍,但是那股渦流不可撼動,死死的將金狼大旗困死在渦流中央。
直到,那只金狼大旗徹底停下了移動的軌跡,最后完全被晉軍淹沒。當一名晉軍大將砍下伊剎邪頭顱,并州的突厥之患徹底宣告結束。相應的,十年以內西突厥再也不可能對晉朝構成任何的威脅。甚至他們可能將會被處羅吞并。
“回稟大帥,伊剎邪已經伏誅,余下數萬人馬全部殲滅!”一名亞將拎著伊剎邪的頭顱,騎在馬上笑哈哈的對著楊太素道。
“是嗎?”楊太素點點頭,“石將軍拿下伊剎邪人頭,當記一大功。不過本帥剛剛看見一伙突厥殘余趁亂已經突圍,斬草除根,不要放過他們。”
石萬綏一愣,隨后道:“大帥放心,某這便率軍前去將他們徹底殲滅!”
姜承梟看了一眼伊剎邪血淋淋的人頭不覺有些反胃。
死不瞑目啊.....
宏業三年四月,西突厥南下二十萬人馬被殲滅十七萬,西突厥可汗伊剎邪被石萬綏砍下頭顱。晉軍得到了將近三十萬牛羊,十余萬馬匹,其余金銀不計。突厥人其實也沒有多少金銀,他們最值錢的就是牛羊,尤其是牛對晉朝來很重要,有了這三十萬牛羊,對于恢復并州等地的生計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在拿下了西突厥之后,楊太素在原陽鎮犒賞三軍。晉軍大營內,到處都是一堆堆篝火,將近四萬只羊被楊太素從戰利品中拿出來犒賞大軍,處處都是一片片歡聲笑語,一向禁止軍中飲酒的楊太素這次因為大勝突厥,也高心讓三軍眾將痛痛快快的喝著。
營帳內靠西邊的一處篝火,姜承梟與李藥師兩人帶著親兵坐在地上喝著酒吃著烤羊肉,聊著這次突厥之戰。
李藥師見姜承梟沒怎么吃著羊肉,只是默默的喝酒吃著肉餅,遂笑著道:“青雀不吃羊肉是因為受不了羊膻味嗎?”
姜承梟點點頭,“差不多吧,這味道太沖了。”
李藥師身旁一名親兵道:“將軍,伙房里面沒有找到去除羊膻味的佐料,只有些青鹽。”
“沒事,你們吃吧,我喝酒就校”姜承梟一舉手中酒壇,然后灌了一口。
李藥師道:“青雀此次回去怕是要受重賞了。”
“何出此言,消滅西突厥的主帥是楊公,砍下伊剎邪頭顱的是石萬綏將軍。我不過是押運了糧草罷了。”姜承梟笑笑。
“青雀,咱們倆之間你還要如賜調么。”李藥師幽幽道:“雖然大家都沒,但是你守住了婁煩關,保住了太原,這是不可爭辯的事實。朝廷論功行賞的時候,就算你不是頭功,但也能進前十。”
聞言,姜承梟放下酒壇,似笑非笑的看著李藥師,弄得他頓時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青雀何故如此看我。”李藥師臉色不自然的紅了紅,不知是因為喝酒還是因為話中意被姜承梟看穿的緣故。
姜承梟也沒有繼續戲弄他,轉而看著燃燒的篝火,淡淡道:“藥師,正如你知道我姜承梟不是紈绔子弟一樣,我也知道你李藥師是個心有鴻鵠的良材。但是做事不可操之過急,如今你已在邊疆嶄露頭角,有楊公在,將來這軍中還能沒有你一席之地么。”
篝火劈里啪啦的燃燒著,親兵們喜笑顏開的喝著酒吃著羊肉,沒幾個注意他們二人此刻的談話。
李藥師沉默片刻,方才緩緩道:“青雀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