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闌那點小心思姜承梟當然能聽明白,姜承梟沒有立即回他,而是讓衙役將所有的大箱子都給撬開,認真的看了里面的東西,都是精鐵,加起來怕是有幾千斤。
這個胡閣寶膽子還不小,明知道大晉禁止民間私自買賣鐵,還敢這么做。難怪這次他要請自己出手,這么多的精鐵,他給十根手指的“茶水錢”,這些衙役也不會把東西給他。
姜承梟淡淡道:“既然朝廷自有法度,當然按照朝廷的意思去辦。”
張闌一聽,立馬知道這位代王世子不滿意了,當即屏退左右衙役,小聲道:“世子,現如今前方戰事吃緊,咱們實在不敢冒險,您看這樣可好,等風平浪靜了,你派個人過來,慢慢將東西運走,如何?”
你讓張闌得罪貴胄子弟,他沒那個膽子,今天他是可以不給姜承梟面子,以朝廷律法扣下這批價值不菲的精鐵。那以后呢?人家可是代王世子,認識的人比他這個長安縣令厲害的多,隨隨便便一兩句他就得回家種田,運氣不好還得去刑部大牢逛一圈。
他還不想回家,這長安縣令雖然不好做,但是畢竟是帝都,油水多著呢,再混個一兩年,賺的錢夠他在長安置辦一處宅子了。
姜承梟眉目一橫,斥道:“混賬,你是朝廷官員,應當以律法為先,豈能因我而行如此之事。既然那胡商犯了法,你們秉公處理就是了,我絕不多說。”
“是是是。”張闌拱手奉承:“世子深明大義,在下佩服。”
姜承梟擺擺手,“不必多說,東西交給你們了,但是那個胡商.....”
張闌立刻明白,“胡商自有商市官員處理,在下明白。”
“那就好,今日叨擾明府了,告辭。”
長安縣衙之外,張闌看著遠去的牛車,呸了一聲,嘴中嘟囔:“女表子立牌坊。”
身旁的衙役道:“明府,這位世子是個正派人啊,以往那些爺來一趟,咱們可吃盡苦頭了。”
張闌翻翻白眼,罵道:“狗屁不通的玩意,你知道什么東西。”
衙役被罵的不明所以,縮縮腦袋,“那幾箱子東西該怎么辦?上交給刑部嗎?”
張闌一巴掌打在衙役臉上,“怎么養了你這么個不懂事的東西,你以為他說不要是真不要嗎。”
他心里清楚的很,這位世子面上一派正氣,口稱依據朝廷律法辦事,實則根本不想放棄這些精鐵,說那些話不過是場面話。他和什么樣的貴胄子弟沒打過交道,這種假正經的他見多了。
張闌轉身欲走,忽然想起什么,問道:“這十幾箱精鐵是誰扣下的?”
“是上官縣尉。”一名衙役回稟。
張闌咬牙,這個上官狄,從來不給自己省心,長安城里面敢私自販賣這些違禁物品的,哪個背后沒有人。
“他去哪兒了?”
衙役道:“上官縣尉去了明德門那邊處理案件去了。”
張闌哼了一聲,“等他回來,讓他立即見我。”
“是。”
另一邊,姜承梟坐在牛車中,金毛烏黑的眼珠望著姜承梟有些陌生,迷茫的“嗚嗚”兩聲,之后接著縮成一團睡覺。姜承梟也懶得管它,沒有長大的藏獒記憶力不好,這時候培養感情沒有什么用處。
“霽云。”姜承梟忽然叫了一聲。
“屬下在。”
“晚上找幾個沒有見過胡商的家奴,去那邊給我盯緊了那個胡商,見過什么人都要給我調查清楚。”
“是。”
南霽云又問:“主人,胡商那邊如何答復他?”
“答復?”姜承梟冷笑一聲,“違法禁令的事情他敢瞞著我,還想讓我去幫他,不知死活的東西。”
精鐵這件事情可大可小,他不想惹得一身騷,為了一只狗不值得。不過他也沒打算放棄這條線,當即對南霽云說道:“你過去告訴他,此事已被刑部定案,我只能保他,保不住那些東西。”
南霽云立即明白了姜承梟的意思,說道:“世子是讓我夸大事實,讓他明白世子已經盡力了。”
“沒錯。”
姜承梟道:“不過做事做全套,你待會兒去長安縣衙借幾個人,一起去。”
“屬下明白了。”
護送姜承梟回府之后,南霽云去長安縣衙借了幾個人去了一趟胡閣寶的鋪子,當著他的面告訴他,他的案子消了,但是精鐵是違法的東西,拿不回來。
胡閣寶畢竟也是在大晉混了些年的,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對姜承梟給他消了案已經是千恩萬謝,對于貨物拿不回來雖然心痛,但是和命比起來,想想還是算了。
北地,五原郡,利遠縣。
代王姜嶺騎著馬,目光巡視著慘烈的戰場。漢王謀反的消息他已經知道,為了能夠盡快結束突厥戰事,他主動出擊,硬撼三十萬突厥騎兵,雙方大戰七天七夜,死傷無數,最終重創突厥,逼迫他們不得不滾回草原養傷。
“此番大戰之后,三年之內處羅可汗應該不敢南下牧馬了。”尉遲迥騎著馬跟在姜嶺身邊。
姜嶺微微頷首,“處羅心有顧慮,不敢全軍壓上與我軍拼死,不然勝負難料。”
尉遲迥道:“是啊,如今處羅被我大晉重創,正好可派人知會西突厥的伊剎邪,讓他們突厥人狗咬狗去。”
兩個人騎著馬來到駐地,下了馬進了大營,屏退左右,站在大晉堪輿圖前。
尉遲迥道:“根據現有的消息來看,漢王敗退魏郡,兵敗是遲早的事情。”
姜嶺不屑道:“漢王不過是個毛頭小子,如何能是楊太素的對手,此人在先帝時就已經戰功累累,用兵之道連我也頗為忌憚。憑他的三十萬兵馬也想改天換日,癡人說夢。”
尉遲迥點點頭,嘆了口氣,道:“不知道那孩子如何了?”
姜嶺沉默,這是他最擔心的事情,若是漢王狗急跳墻,后果不堪設想。不過他派了黑水十八騎過去,應該還有一些希望。
見姜嶺心思低落,尉遲迥道:“你可是三軍主帥,一會兒還要主持善后事宜,不能讓將士們看出來。”
“唔。”
姜嶺又嘆息一聲。
尉遲迥道:“那孩子一定會沒事的,你現在第一要務是處理善后事項,寫奏折回稟陛下,我們早日得到陛下諭旨,便可率軍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