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樓坐落在清樂坊,這條街其實就是“商業街”。大晉對商人的管控比較重,商人只能在朝廷劃定的地方開鋪子,每年還要交各種苛捐雜稅,地位也極其低下。
清樂坊中,有各式各樣的鋪子。青樓,酒肆,賭檔,布匹行,鐵匠鋪,花鳥店,珠寶鋪,米糧鋪等等。
玉華樓,按照官方說法是個“聽曲兒”的地方,其實是個懂事人都知道,那是個神仙兒去處。
代王府的牛車停在玉華樓門前,神舉拉開車簾,姜承梟拉著衣袍下擺,緩緩下車。宇文化及瞅見立即踱步上前迎接,“世子,化及恭候已久了。”
姜承梟拱拱手,笑道:“宇文兄。”
他左右瞧了一遍,沒有看見宇文智及,遂有些狹促的問道:“令弟今日沒來?”
宇文化及聞言臉色有些尷尬,這還怎么來,臀部被打爛,不養一兩個月,他怕是不能下床。
“二郎身體有恙,世子莫怪。”
宇文化及手一伸,“世子請。”
姜承梟不知道宇文智及被宇文述抽的事情,他只以為是宇文智及輸了沒面子,不好意思來這兒見他。
帶著家奴,姜承梟與宇文化及進入玉華樓。
門前小廝掀開簾子,甫一進去,便看見內里香裙團簇,客來客往。
“世子請隨我來。”
宇文化及領著姜承梟去了三樓雅間,里面屏風畫扇,香氣四溢。早有兩名容貌秀麗,身段婀娜的女伶跪坐蒲團。
見到姜承梟二人,兩名女伶立即起身盈盈一禮。
姜承梟笑了笑,“宇文兄這是準備以此來換神兵?怕是…”他話說一半,似笑非笑的看著宇文化及。
兩個人其實心知肚明,鳳翅鎏金鏜不可能拿出來,因此姜承梟說這些其實是在譏諷他。
宇文化及擺擺手,道:“世子,化及怎會如此慢待世子,這只是開胃菜。”他笑著,與姜承梟先后跪坐在軟墊上。
兩名女伶落在姜承梟左右兩邊,為他斟茶倒酒。他若是想毛手毛腳,想必這兩個女子也不會反對。
宇文化及拍拍手,屏風之后人影落座,素手撫琴。
“世子,斗奴彩頭一事,化及在此先給世子陪個不是。”他端起酒盞,說道:“家父甚愛神兵,吾與二弟雖千般懇求,然父親并未同意。”
姜承梟端起酒盞,晃了晃里面的米酒,淡淡道:“宇文兄也清楚我這身子不宜飲酒。”
宇文化及尷尬的放下酒盞,看樣子這位世子是不想與他廢話客套。
“世子,化及非有意食言,實在是束手無策。”宇文化及轉而道:“不過世子放心,神兵給不了,化及還有別的東西補償世子。”
宇文化及轉頭給家奴一個眼色,家奴立即轉身去了里間,隨后雙手捧著一個盒子走出,來到二人身前,輕輕將盒子放在桌案上。
宇文化及面帶微笑的看著姜承梟,“世子,請賞眼。”
姜承梟揮揮手,神舉走上前,蹲下身子,伸手打開盒子,一顆拳頭大小的碧綠色珠子靜靜躺在紅色綢緞之上。
“夜明珠?”姜承梟疑惑道。
宇文化及點點頭,說道:“世子所言不錯,不過這可不是普通的夜明珠,乃是化及從西域胡商手中購得。化及也知道,這夜明珠的價值未必能比得上神兵,還請世子給個面子,大家以后多多親近。”
“宇文兄言重了。”
姜承梟道:“禮輕情意重,我收下就是。至于面子的問題,你我同輩,將來注定同朝為官,還需守望相助啊。”
宇文化及嘴角微微抽搐,什么叫禮輕情意重,他這夜明珠價值萬金,根本不輕。好在這位世子并不過分,這件事算是過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
宇文化及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隨后兩人又聊了一些,一曲聽完,宇文化及招招手,屏風后走出兩名一模一樣的女子。兩名女子姿色身段姣好,沉甸甸的胸脯隨著搖曳的步伐輕輕顫動。
“世子,這兩名奴婢可是經過調教的好貨色,都是處子,一名擅長撫琴,一名擅長吹簫,今日贈與世子。”宇文化及有些肉痛,這可是他買過來準備自己享用的。
不過他父親讓他滿足姜承梟,他不敢隨意糊弄,他可不想和二弟一樣被抽在床上下不來。
“哦?”
姜承梟興致勃勃,目光在兩名女子身上游蕩,兩名女子明顯還是良家,面對姜承梟帶有侵略性的目光,粉臉頓時一紅,他好奇問道:“誰擅長吹簫?”
左邊的女子行了一禮,“奴婢擅長吹簫。”
姜承梟點點頭,道:“吹簫好啊,我最愛聽簫了。”
宇文化及哈哈一笑,“世子風雅之人,你這個朋友,化及交了。”
姜承梟給神舉使了個眼色,后者會意,出門招來代王府家奴,將雙胞胎領了下去。
“今日可讓宇文兄破費了。”姜承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舉起來。
宇文化及連忙舉杯,與他輕輕碰了一下,“世子說笑了,世子豁達之人,化及佩服。”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將酒水一飲而盡。
他原以為今日宇文化及約他準備空口套白狼,想要說些場面話讓他放棄“彩頭”,畢竟皇帝已經讓他放手,沒想到宇文化及送了他一顆價值萬金的夜明珠。
日中時,宇文化及告辭,二人分手。
姜承梟坐在牛車中,他的對面就是擅長琴與簫的雙胞胎姐妹。
“你們什么出身?”姜承梟輕輕搓揉著衣服邊角。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有這個習慣,可能是他身上穿著的絲綢搓揉起來手感不錯,總是會下意識的去這么做。
琴娘小聲道:“回世子話,婢子姐妹二人是江南人士,家鄉遭遇水患,我二人后被宇文公子買入府中。”
“家里可有人了?”
簫娘搖搖頭,“沒了,阿爹阿娘都死了。”
姜承梟目光悠悠的在她們身上來回一遍,兩個小娘子粉臉通紅,小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以為這位世子是個急色之人。
姜承梟沒打算對她們做什么,最起碼在他身體完全健壯之前,他準備一直開著“賢者模式”。
他對自己身體健康一絲一毫都不敢怠慢,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低的很,隨隨便便一個流感可能就會被當成瘟疫要了很多人的命。再加上這副身體的底子不好,養起來也頗為麻煩。
牛車出了清樂坊,轉個彎,進入宣仁坊。
宣仁坊也是一處達官貴人群居的街道,不過相比較扶風坊檔次稍微低一些。
行了一段路,牛車在宣仁坊“李府”停了下來。
姜承梟下了牛車,吩咐一名家奴將琴簫兩位小娘子送回代王府,交給王妃鄭氏。
李府的主人曾經是宮廷太醫署的首席醫官,后來年紀大了向朝廷告老,留在宣仁坊養老。
他此前身體不好,一直都是這位李醫官為他看病,因此李府的守門仆人認識姜承梟。
見姜承梟下了牛車,趕忙走上來為他引路,另有一名仆人快步進府向主人稟告。
李府的格局自然比不上代王府豪華,不過倒也算得上一步一景,濃淡相宜。
仆人引姜承梟在偏廳用茶,告訴他李醫官馬上就來。
神舉得到姜承梟示意,走上前拿出幾兩碎銀子打賞仆人。仆人頓時眉開眼笑,陪著姜承梟說了些話。
不多時,一名老者進入偏廳。此人姓李名闕,太醫世家,從前朝起就是宮廷太醫。他現年已有八十高齡,卻仍然一頭烏發,精神煥發,走起路來步步有力,一點兒也不像半只腳踏入棺材的人。
“世子。”李闕躬身一禮。
姜承梟起身,走到他身前將他扶起,笑著說道:“李醫官不必多禮,多年醫治承梟之恩,承梟當行后輩禮。”
說著,與李闕執手坐于榻上。
李闕整理整理衣袍,見姜承梟面色紅潤,雙目炯炯有神,不由得欣慰道:“看樣子,世子之病已然痊愈。多年醫治,今日終見成效。”
姜承梟微笑道:“還是多虧李醫官多年救治,否則承梟怕已是一縷孤魂。”
其實他清楚,原主已經死了,他現在不過是雀占鳩巢,只不過他心中對于原主的病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