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Tohsaka_”的盟主大賞,謝謝 立馬河邊,望著被炸斷的、孤零零的橫亙在河面的半截石橋,還有對面河岸倒斃的鑲紅旗士兵的尸體,多鐸臉色蒼白。
炸城術的翻版。
明軍用炸城的炸藥,炸毀了石橋。
沒有了石橋,車馬無法通行,幾處淺灘又都被明軍占據,大軍退路儼然是被封了一個七七八八,后續明軍主力再撲上來,大清豈不是要全軍覆沒?
想到此,多鐸冷汗一下就下來了。
“羅洛渾,廢物!碩塞,廢物!”
多鐸咬牙切齒的痛罵,如果這兩人在他面前,他一定會狠狠一鞭子抽過去,而不會管什么親王郡王。
輔政王令你們先行撤退,保護大軍的退路,你們是怎么做的?
“貝勒爺,嗚嗚嗚嗚,貝勒爺…我家主子,我家主子…為大清盡忠了!”
一個穿著紅色棉甲,但卻丟了頭盔的鑲紅旗士兵被白甲兵發現,隨即將他帶到多鐸馬前,那士兵踉踉蹌蹌的跪在多鐸面前,嚎啕大哭。
“狗奴才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多鐸大驚。
“我家主子,為大清,戰死在河中了…”士兵大哭重復。
多鐸驚的不敢相信,周邊建虜將領也都是變色。
羅洛渾雖然只是一個郡王,但卻是八旗鑲紅旗旗主,論地位,那是相當高的,怎么會戰死呢?要知道,大清建政起來,還從來沒有旗主一級的人物死在戰場上呢。
“那你鑲紅旗呢?”多鐸驚問。
“都隨主子…戰死在石橋了…”
主子戰死,奴才都是不能活的。
不但羅洛渾死了,兩千鑲紅旗的騎兵,也已經是全軍覆沒,怪不得對岸石橋周邊,滿滿都是紅色的尸體…
“南軍有多少人?羅洛渾是怎么打的仗?怎么會全軍覆沒?”
多鐸下了馬,面色凝重的問。
這時,他已經不再暴跳,而是漸漸冷靜了下來。
那士兵嚇的哆嗦,結結巴巴的將戰事的經過講了一遍。
多鐸聽的臉色蒼白,牙關越咬越緊,他知道,就戰事指揮來說,羅洛渾沒有什么不當,如果是他,他怕也沒有更高明的選擇,要怨只能怨明軍來的來快,出現的太突然…
李定國。
這個名字再一次令多鐸火冒三丈。
怎么又是他!?
“碩塞呢?”多鐸問。
“裕郡王還在堡中。”士兵哭著回答。
“這個廢物,膽小怕事,見禧郡王危急不救,見石橋危急也不救,枉為我愛新覺羅的子孫!”多鐸咬牙切齒,目光看向大凌河堡,臉色陰沉的像是要吃人。
眾將都圍了上來,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寫滿了憂慮禧郡王羅洛渾戰死,鑲紅旗騎兵全軍覆沒,但他們現在顧不上兔死狐悲,石橋被炸斷,過河的淺灘被明軍搶占,大軍退路被明軍切斷才是令他們膽戰心驚,必須立刻面對的問題。
“主子,奴才探過了,河中心的冰太薄了,一踩就破,無法走人!”
馬蹄聲急促,前去巡視河岸的鑲白旗副都統卓洛返了回來,到了多鐸身邊,氣喘吁吁的報。
多鐸面無表情,只是望著對面,對于卓洛的回報,他一點都不意外。
“主子,明軍在淺灘處不停的加強防御,時間一長,怕更是難以攻破,不如現在就攻。”
“強攻不是辦法,應該繞行上游,”
“李定國用兵狡詐,既然他從上游來,說不得在上游會有埋伏。”
“那又如何,難道我大清還怕他嗎?”
幾個將領建議,小聲爭論。
多鐸卻默不吱聲,忽然說道:“你們說,今夜會不會下雪?”
沒有人回答,誰也不能知道天象?
但大家卻明白了多鐸的意思,如果今夜降雪,氣溫降低,等到凌晨最冷的時候,大凌河的冰層就會變厚變硬,到時,天塹也許就能變坦途,那樣就不用走石橋和淺灘,隨意一個地方都可以過河,明軍想封也是封不住。
“主子英明!”
卓洛拍馬屁。
“分五百人,往上游去。”多鐸抬頭望天,像是在祈禱降雪,口中說道:“再派人涉水過河,告訴碩塞,等明日凌晨,和我一齊反攻,但有畏懼,我定讓皇帝要他的腦袋!”
小凌河附近。
如雷的馬蹄,震天的喊殺聲漸漸遠去,一場騎兵和騎兵相互對沖和追逐的激戰,已然是結束,但空氣中已然彌漫著血腥和硝煙之氣,建虜戰死士兵的尸體,鋪滿了戰場,鮮血染地,軍旗燃燒,無主的戰馬,還在驚慌的奔跑…
明軍和札薩克圖騎兵一邊整隊,一邊清理戰場,準備繼續追擊。
“閣老,大勝啊!”大明中軍大纛之下,副帥史可法激動不已。
建虜一萬余騎兵,在札薩克圖汗騎兵和大明騎兵的聯合夾擊之下,全線潰敗,其中八旗兵全軍覆沒,只有極少人走脫,內大臣瓜爾佳·圖賴自殺,正白旗副都統鄂碩、漢岱,蒙古旗都統嘎哈,死于亂軍中,副都統拔汗那心膽俱喪,下馬向大明投降,
漢軍鑲紅旗都統金礪被吳三桂生擒活捉,正紅旗都統吳守進見走投無路,不得不下馬投降,只有科爾沁左翼蒙古親王拜斯噶勒,輕騎逃走,但他麾下的科爾沁騎兵卻在此戰中傷亡殆盡,幾乎蕩然無存。
唯一可惜的,就是走了多爾袞和洪承疇。
歷來,大明強于守城,怯于野戰,騎兵大軍的對戰,更是一次也沒有勝過,,但今日,大明卻是取的了一場酣暢淋漓的騎兵大勝,將一萬建虜騎兵,一股滅之,建虜重要將領更也是被一網打盡,面對這樣的勝利,史可法怎能不激動?
史可法都如此,更不用說熱血激昂的各位總兵和將官,還有年輕的各位隨軍參謀了。
“傳令吳三桂馬科佟翰邦虎大威,令他們不可停歇,繼續追擊!”
“再轉告札薩克圖汗,建虜斷后之騎兵被我殲滅,其中軍步兵已然不遠,請他再接再厲,繼續猛追,以競全功!”
但孫傳庭卻依然冷靜,他目光早已經越過了此戰,看向了下一場的終極之戰,于是,連續下令。
“報閣老,建虜漢軍旗鑲紅旗都統金礪,正紅旗都統吳守進,兩人都乞求不殺,說愿意充當馬前卒,以贖前罪。”
中軍官金世俊來報。
抓獲建虜將領,首先就是突擊審訊,以知道建虜軍中的虛實和一些細節軍情,面對審訊,金礪和吳守進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全說了,并且乞求饒過,愿為大明將功贖罪。
“負隅頑抗,走投無路方才投降我大明,這樣的降將,豈是真心?押赴京師,交陛下處置。”孫傳庭道。
歷史上,金礪和吳守進這兩個漢軍旗都統都跟隨建虜入關,并且在建虜平定江南的戰事中,立下了赫赫戰功,享受了一生的榮華,但這一世,他們卻沒有那樣的好運氣了,押解到京師,等待他們的,必然是千刀萬剮的凌遲。
“是!”
金世俊去傳令。
孫傳庭環視左右:“全軍繼續向前,擊破多爾袞,收復大凌河,就在今日!”
暗夜里,一隊建虜騎兵正在沿著小凌河通往大凌河的官道疾馳。
眾騎簇擁之中,一個白衣白甲的建虜親貴正在拼命策馬。
正是多爾袞。
多爾袞逃離了即將潰敗的后軍戰場,追著中軍而去,此時跟在他身邊的,除了蘇克薩哈和幾十個親信白甲兵之外,還有洪承疇。
可連洪承疇一個學士文臣,也得咬牙苦撐,跟著多爾袞一起策馬狂奔。
幸虧洪承疇也是多年戎馬,騎術還算過的去,因此才能勉強跟上。
真正讓洪承疇心情沉重、感覺胸口喘不過氣的,其實是潰敗的戰局。
雖然戰敗是他預料中,但他卻沒有想到,大清會是以這種方式,被明軍擊敗。
隱隱的,他好像又回到了,松錦決戰的那一個夜里。
那一次,他也是暗夜狂奔,心情驚惶,不知道下一步將在哪里?
“主子,你快看!”
奔馳中,蘇克薩哈指著前方大叫。
其實不用他叫,多爾袞也已經是看到了。
前方的道路和原野里,忽然出現了火光,而且不是一點兩點,感覺十幾里的范圍都是星星點點。
就多爾袞和蘇克薩哈的判斷,他們此時應該是追上了禮親王代善率領的中軍主力,那些火光,都是行軍的火把,只是火把怎么這么的凌亂?夜空中,隱隱好像還能聽見一陣陣的騷亂之聲,就大清行軍來說,這是絕對不應該發生的事情。
難道是中軍發生了什么意外?
接著,路邊開始出現倒斃的尸體,都是他大清的士兵和仆從,橫七豎八的倒在路邊和原野里,很多人身上都帶著箭,此外還有幾輛散亂、廢棄的馬車,寒夜冷風,一片狼藉,就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戰斗,大清中軍被人襲擊了一樣。
眾人都是震驚。
多爾袞臉色發寒,他隱隱的猜到了什么…
“出什么事情了?后軍為何如此凌亂?”
此時,道邊出現幾個掉隊的傷兵,多爾袞縱馬上前大聲詢問。
見是大清輔政王,幾個傷兵急忙下跪,由一個年長的老兵驚恐的答話:“回主子輔政王,土謝圖汗的騎兵襲擊了我們,搶了我們十幾車的糧食…”
果然。
多爾袞臉色發青,就像他猜測的那樣,眼前的亂象果然是土謝圖汗的騎兵造成的。
土謝圖汗,無恥!
眼見大清露出敗相,土謝圖汗不但不襄助大清,帶兵急急逃跑,而且還落井下石,趁機搶奪大清的糧草和輜重。
蘇克薩哈等人都是憤怒土謝圖汗居然敢搶大清的糧車,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此仇來日必報!
洪承疇卻是臉色黯然,土謝圖汗搶奪大清的糧食,意味著即便是土謝圖汗這樣的蠢人,也已經是看出了大清即將敗亡,不搶白不搶,搶了也不怕大清興師問罪…
多爾袞再喝問:“現在他們人呢?”
“都跑了,禮親王擊退了他們…”傷兵叩頭哭道:“求輔政王帶上奴才,奴才們愿為大清效死。”
多爾袞冷著臉:“后面會有人收治你們!”
說完不再問,一甩韁繩,繼續向前狂奔。
眾人默默跟上,將傷兵們甩在身后。
螻蟻而已,沒有人會在意他們。
很快,多爾袞就追上了斷后之兵,暗夜里,眾將眼中的驚慌和緩慢的行軍速度,令多爾袞的心情更加冰冷。
再然后,多爾袞見到了代善。
聽聞札薩克圖汗真的已經投降了明國,并且帶著明國騎兵襲擊了后隊,一萬多大清騎兵已經潰敗,扎薩克圖騎兵和明國騎兵隨時都可能追到之后,代善臉色發白,仰天長嘆。
他知道,事情已經是不可為,大清已經是敗了。
不但是敗了,而且是慘敗。
不說明軍,只說扎薩克圖汗的四萬騎兵,就夠大清喝一壺的。
在這之前,代善雖然率兵擊退了土謝圖汗騎兵的襲擊,但卻損失了不少兵馬和糧草,也幸虧土謝圖汗沒有太大的企圖,搶了糧食就跑了,如果繼續鏖戰下去,誰也不知道戰事就發展成什么樣子?
經此一戰,不但軍心動搖,而且全軍上下知道了喀爾喀蒙古騎兵背叛大清的消息。
所以,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只有更多的驚慌和不安,原因很簡單,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救援錦州,喀爾喀的數萬騎兵是大清非常重要的臂助,現在臂助不在了,他們退回遼東的路途,還能安全嗎?
如果后軍潰敗,明軍和喀爾喀騎兵即將殺到的消息再傳開,整個大軍說不定會不戰自亂。
“情勢危急,輔政王如何打算?”
嘆息之后,代善看向多爾袞。
多爾袞默了一下,痛苦的說道:“我中軍多是步兵,更攜帶糧草輜重,行走緩慢,一旦被明軍和喀爾喀騎兵追上,必然是全軍覆沒,所有人都得死。為今之計,只能斷臂求生,留下老弱,原地扎營死守,拖住明軍,精銳主力急赴大凌河,往盛京撤退。”
說到最后,多爾袞的聲音低沉了下去,臉色越發痛苦。
因為這實在不是什么好計劃,對大清來說,這等于是放棄了所有的老弱,用老弱的生命和鮮血,阻擋明軍前進的腳步,以為精銳主力脫險,拖延時間…
這樣的仗,大清從沒有打過,多爾袞不由的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