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672章 緊急應對

  喜峰口…”馮元飚將喜峰口送來的緊急塘報呈到崇禎帝面前,同時說道:“此乃是參將董朝甫的親筆,董朝甫乃是邊軍老將,善偵查,無論是開封之戰,還是去冬建虜入塞,都是他第一個得到消息,通報朝廷的,三天前,他帶人出喜峰口探查蒙古軍情,今早,這份軍情通過信鴿傳回喜峰口…”

  崇禎帝看完軍報的內容,然后猛的抬頭,但他的第一話說的并不是軍情,也不是京畿的戒嚴,而是太子。

  “太子正在秦皇島…如果建虜從薊東入塞,太子豈不就危險了?”崇禎帝不止是臉色發紅,拿著軍報的手指都顫抖了,在皇帝和家國之前,他還是有一個身份,那就是父親,想到兒子正在秦皇島,如果建虜忽然入塞,兒子沒有防備,身邊兵馬又不多,豈不是要為建虜所乘?

  馮元飚拱手:“陛下勿憂,董朝甫本已退隱,是太子殿下將他召回軍中的,董朝甫所使用的信鴿,更是太子殿下令人精心培育的,臣料這一份的緊急軍情,喜峰口不止是通知了朝廷,應該也通知了太子殿下,所以此時此刻,太子殿下應該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想必正在快馬返回京師的途中,再者,太子殿下身邊兵馬雖然不多,但吳三桂馬科虎大威,皆是我大明的悍將,有他們在,足可以保太子平安,退一萬講,就算戰事不利,太子殿下也可以通過海船撤退到天津。”

  馮元飚說的有理,但崇禎帝卻還是不放心,臉色發白的搖頭道:“不不不,吳三桂等人是要渡海攻擊的,以太子的脾氣,絕對不會讓他們放棄任務,護送自己回京師,反倒會催促他們立刻渡海攻擊,而太子回京,必然路過薊州,如果建虜恰好從薊州入塞,豈不是更危險?”

  越想越是驚恐,脊背都有發涼的感覺,抬手指著王承恩:“快,給賀珍傳令,令他帶領三千營,立刻出京,把太子給朕迎回來”

  秦方慌忙去傳旨,卻差點和正要沖進暖閣的一個緋袍太監撞個滿懷,原來是東廠提督王德化。

  “怎么了?”

  從王德化急促的腳步和驚慌的表情中,崇禎帝意識到又出事了。

  王德化進到暖閣,拱手報道:“陛下…京師高臺觀望,薊州方向有大火燃起!”

  崇禎帝和馮元飚的臉色都是大變,京師高臺和棱堡一樣,都是在太子殿下的建議下新修的,為的就是觀望敵情,從京師到薊州、密云邊關,一共修建了三十處,每十里一處,但是邊關烽火臺有警,要立刻通報,現在薊州燃起大火,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建虜從薊州入塞了!

  “果然是薊州…”崇禎帝喃喃自語,幾乎站不穩,這一次,他不止是為帝國,為百姓,也為自己兒子的安危在擔憂。

  薊州。

  經過半夜的急馳,皇太子朱慈烺來到薊州城下,遠遠就看見薊州城頭火把通明,軍士身影重重,顯然薊州城已經進入到了最高防備階段,而此時,黃崖關的大火,卻逐漸在熄滅中。

  至于薊州南原,因為預計建虜十月末才入塞,因此南原此時尚沒有駐軍。

  朱慈烺心中發冷,他有一股不詳的預感。

  見有大股騎兵來到,城頭守軍立刻就緊張起來,弓上弦,刀出鞘,大聲喝問來者何人?

  佟定方縱馬上前,高舉太子令牌,在城門前高聲喝應,要薊州總督趙光忭和薊州總兵佟瀚邦,也就是他的父親,立刻出城覲見太子殿下。

  現在薊州一半的守軍,都是他佟家父子去年從塔山帶回來的,城中舊兵頗多,所以很快就認出了他,接著城門開啟,薊州總督趙光忭帶人急急而出,遠遠就喊道:“殿下,建虜已在長城外,此間危險,請您速速回京啊…”疾步行到太子面前,剛要見禮,就聽見城頭守軍一陣嘩然,轉頭看去,只見薊東長城方向也燃起了大火。

  “是遵化!”

  遵化過去是順天巡撫的駐節地,曾經是薊東必守之地,無論是己巳之變,建虜第一次入塞之時,還是后來的數次入塞,遵化都是敵我交鋒爭奪的重點,但自從朱慈烺使用堅壁清野之策,放棄三屯營和遵化,建立薊州防線,擊退建虜入塞的圖謀之后,遵化城的地位已經沒有過去那般重要了。

  因為這個變化,所以順天巡撫已經不再駐節遵化,而是改到了三河。

  即便如此,遵化仍有相當重要的地位,是薊州前的屏障。

  朱慈烺臉色發白,遵化的大火意味著建虜不但從黃崖關,也有兵馬從遵化附近突破了!

  一左一右,意味著薊州已經被鉗擊,薊州南原的壕溝和薊州防線已經沒有用處了黃崖關的失守意味著建虜騎兵可以從后面襲擊薊州南原的守軍。

  朱慈烺雖不是沙場宿將,但薊州防線是他建立的,因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薊州防線的弱點不怕敵人正面攻,只怕背襲,只要被背襲,以大明步兵現在的野戰能力,絕對不是建虜的對手,不說現在能堅守薊州南原的只有薊州鎮本地的守軍,哪怕就是閻應元和楊軒的精武戰兵營,怕也是頂不住的。

  “快,快派探馬去遵化!”正準備向太子行禮的趙光忭臉色大變,跺腳大叫。

  立刻,馬蹄響起,有幾個騎兵急急向遵化而去。

  “趙制臺,佟總兵哪里去了?”

  薊州出迎的文武中,朱慈烺沒有看到薊州總兵佟瀚邦,于是立刻問。

  趙光忭臉色發白,遵化冒起的火光,好似一記悶棍,重重地砸在他的腦門上,令他一陣陣發暈。自從去冬接任薊州總督到今日,他所做的一切只為了一件事,那就是防御建虜入塞。去冬,有太子的領導,他強力配合,構建薊州防線,成功擊退了建虜的入塞,不過他心里清楚的很,建虜雖然退了,但實力未損,以建虜的脾性,今冬必來復仇,而他身為薊州總督,一方大員,豈可事事依靠太子?

  因此從春天到現在,他殫精竭慮,不辭辛苦,走遍了薊州所轄的每一個關隘,查漏補缺,整頓兵馬,雖然朝廷今年的財政狀況有所緩解,但修繕各地城墻,在京畿構建第二道防線,賑濟災民,零零總總,花費了太多的銀子,最后分到他薊州鎮的錢糧,其實仍有相當的虧空,趙光忭不但是把自己的俸祿,甚至是家財也貼進去了一部分,為的就是穩固薊州防線,名垂青史,成一代名臣,以雪被流放廣西,長達三年的恥辱。

  注:歷史上,趙光忭在崇禎十五年被薊州總督時,就用祖產在家鄉招募勇士千余人,隨他一起到薊州赴任,明末官員只知道往家里貪,像趙光忭這樣為國家散財的,少之又少。

  原本,趙光忭是有相當信心的,認為在自己的苦心經營和朝廷的支持下,今冬薊州一定能頂住建虜的入塞,但不想,今日黃昏忽然得到喜峰口傳來的緊急軍報:建虜,竟然是有提前入塞的跡象!

  看罷軍報,他額頭就冒出了冷汗,他清楚知道,薊州各處隘口的并非堅不可破,尤其現在剛九月,守邊的士兵和將官還沒完全進入百分百的戒備,人員也沒有滿編,各處增防的兵馬十天后才會到長城,但現在,建虜卻提前入塞了…

  看到軍報的第一瞬,趙光忭就有大事不妙的感覺,他氣急敗壞,幾乎是用吼叫的方式將麾下的所有探馬都放了出去,要他們立刻通知各處守軍,說建虜即將殺到,令各部提高戒備,同時向朝廷求援,請求京營和保定兵快點到達薊州…

  不想探馬剛放出不久,黃崖關方向就出現了沖天的火光。他立刻派佟瀚邦點精兵前去救援,現在太子殿下駕到,遵化卻又火起,他心中亂成了一團麻,調整了一下,強自鎮定回答:“回殿下,黃崖關火起,必是建虜攻城,臣派佟瀚邦前去救援了。”

  “多少人?”朱慈烺心臟急跳,黃崖關有危,趙光忭派人增援不能說有錯,但朱慈烺怕的是重蹈歷史上的覆轍,救援未到,而關隘已經失守,救兵和沖入關內的建虜騎兵碰一個正面,結果被殺了一個大敗,薊州軍力空虛,再難守衛。

  “六百騎兵,一千步兵。”趙光忭回答,六百騎,已經是薊州城內所有的騎兵了。

  “出發多長時間了?”朱慈烺心往下沉,這點援兵是不夠的,何況遵化冒起火光,顯然另一支建虜已經從遵化長城突入,就算是守住黃崖關也沒有用了,因為建虜隨時都可能會從遵化殺到薊州,而薊州南原的防務一時又難以展開,薊州防線終究是不可守的。

  “半個時辰。”趙光忭回。

  朱慈烺心中沒有任何猶豫,更沒有僥幸,他知道,他必須往最壞的情況去做打算,以挽救危局了,于是當機立斷,轉頭看向佟定方:“給你二百騎兵,立刻去把你父親追回來,傳我的命令,不管黃崖關有沒有失守,他都不必再救援,要立刻回兵堅守薊州城!”

  “是!”

  佟定方點了帶了兩百武襄左衛,急急離開,往黃崖關的方向疾馳而去。

  “殿下,”趙光忭卻有點不解,他滿臉通紅,拱手辯道:“黃崖關城樓堅固,道路險峻,絕非建虜可以輕易攻下的,守將王城也是勇武之人,只要佟總兵帶援兵趕到,一定能將建虜拒之關外!”

  朱慈烺臉色凝重的搖頭:“制臺想的太理想了,如今黃崖關大火熄滅,說不得已經被建虜攻破,如果佟總兵救援途中,半道遇上建虜騎兵,該如何是好?再者,建虜可能已經從遵化那邊突破了,再守黃崖關又有什么意義呢?”

  趙光忭臉色煞白,說不出話來…他并非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太想建功立業了,事情又來的太突然,黃崖關冒起大火,他剛把佟瀚邦派出去,不到半個時辰,太子就駕到,接著遵化又竄起大火,連續的驚變讓他有點慌,尤其是想到崇禎帝的震怒,朝廷的責罰,他大概率會被下獄論罪,甚至有可能被斬首,腦子一時就轉不過來…

  見趙光忭如此,朱慈烺也無暇責怪他,轉對于海說道:“紙筆,寫我的口書,派人用最快的速度,送到陛下面前!”

  于海翻身下馬,取紙筆,一個錦衣衛趴在地上,于海以他的后背為案,開始書寫。

  “建虜偷襲入塞,黃崖關怕是已經失守,兒臣以為,不宜和建虜野戰,應該避其鋒芒,以城堅守,因此兒臣懇請父皇,立刻下旨京畿戒嚴,百姓全部避入附近的大城中,堅壁清野。此其一。”

  “其二,照原定的第二套計劃,中斷運河,現今航行在運河上的所有船只要全部搜到通州、天津城中,來不及的就地燒毀,從天津到通州運河上的所有木橋和浮橋,也要全部燒毀,剩下可供通行的四處大石橋,由京營精武營主守、各地方部隊協守,此外,關閘蓄水,抬高運河的河面,使建虜難以渡河,最后,令楊文岳的保定兵撤回運河西岸,沿河防守,宣大,山西,山東,全境戒備…”

  注:京杭大運河從南到北,綿延千里,凡大的樞紐,必有關閘,如天津、通州,旱時關閘蓄水,保證船只通行,撈時開閘放水,像水庫一樣,不使水災禍及兩岸。

  京畿段的運河是從北往南流,從海河入海的,只要關閉天津閘門,整個運河段的水位,就會升高。

  建虜歷次入塞,都是冬季,運河已經冰凍,加上事先沒有提防,關閘沒什么用,這一次卻可以發揮一點作用了。

  朱慈烺一口氣說完,于海也一口氣寫完。

  朱慈烺想一想,又問:“閻應元和楊軒現在都到哪兒了?”

  “兩人十六日從京師出發,一往密云,一往薊州,算路程,閻應元應該到三河,楊軒應該到懷柔了。”于海回道。

  “給他們兩人傳令,因應建虜入塞,現在廢止前一道命令,執行第二道命令,楊軒回防京師通惠河一段,閻應元急速趕赴武清河西務,死守河西務一代!”朱慈烺道。

大熊貓文學    崇禎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