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餉一年征收四百將近五百萬兩銀子,一條運河就能收到兩百五十萬兩,各省的官道和隘口再補充一點,堵上遼餉的缺口,完全不成問題。
戶部官員也都是興奮,通州鈔關二百六十三的銀子,那可是真金白銀的入到了戶部銀庫。這么多年了,戶部第一次感覺到銀子來的這么容易。
當然了,有利就有害,厘金稅加重了商人的負擔,有可能會阻礙商品的流通,繼而影響資本主義的萌芽,不過兩害相權取其輕,現今情勢下,厘金稅是解決大明朝財政困窘的唯一辦法。
厘金稅開征之后,各地商人多有不滿,紛紛向當地官府上書,求朝廷暫緩或者是減少厘金稅的收取,但有淮安的例子在前,所以商人們都很老實,沒人敢聚眾鬧事,只是不停的游說當地官員,哭窮又訴苦。
士農工商,大明朝的商人雖然很有錢,但政治地位卻是最低的,朱慈烺并不擔心他們能卷起什么政治風浪來,唯一要擔心的是,商人們有哄抬物價或者復制淮安鬧事的可能。
這一夜,朱慈烺睡的很安穩,嘴角甚至帶著微笑,厘金稅的成功,隱隱讓他看到了解決大明朝財政前景的一絲光明…
第二日中午,負責杏山塔山撤退事宜的兵部職方司郎中馬紹愉回京了。
得到消息之后,不等馬紹愉覲見,朱慈烺急急趕往兵部。
兵部后堂。
朱慈烺趕到時,兵部尚書陳新甲正在聽取馬紹愉的報告德勝門軍營門口被襲擊,陳新甲僅僅休息兩天就正常上班,身體素質和敬業精神讓朱慈烺很是感佩,當朱慈烺進入后堂時,陳新甲和馬紹愉連忙參拜,朱慈烺顧不上跟他們客氣,直接詢問杏山塔山撤退,還有遼東戰事的經過。
和半月前不同,眼前的馬紹愉足足瘦了一大圈,風塵仆仆,眼睛里都是疲憊,官袍更是顯得陳舊,就好像他不是去了半個月,而是去了半年。不過馬紹愉的聲音卻很輕松,因為他完成了皇太子交給他的任務。他將杏山塔山撤退的經過,詳細的向朱慈烺講述了一遍。
“佟瀚邦,將才啊!”
朱慈烺滿是喜悅。
雖然早知道佟瀚邦是一個忠臣,有著全城引爆,與敵同歸于盡的壯舉,但對其統兵作戰的能力,朱慈烺并不知曉,如今聽馬紹愉這么一說,他算是徹底放心了佟瀚邦是大才,可以大用。
說到李輔明殉國,馬紹愉泣不成聲,朱慈烺和陳新甲都是黯然。
李將軍,本宮發誓,絕不讓你白死,未來必用萬千建虜的頭顱祭你!
最后馬紹愉又介紹他從遼東帶回來的六萬百姓。
杏山塔山一共兩萬軍民,沿途又收攏了許多遼西的百姓,到寧遠時已經有五萬人,至山海關時人數達到六萬人,若不是遼東督師范志完不配合,跟隨的百姓會更多。
范志完是遼東督師,擔負著整理敗卒、守衛寧遠的重任,一些小屯子的百姓他睜只眼閉只眼,就讓馬紹愉帶走了,但寧遠城中的百姓他卻一個人都不肯放百姓都走了,寧遠成了空城,他拿什么募兵,拿什么守城啊?
因此六萬百姓沒有一人來自寧遠。
朱慈烺不意外,他早就預料到了。
雖然他不同意父皇和范志完兩人堅守寧遠城的策略,但卻也不便公開反對,只能等時機到了,撤換掉范志完,換一位新的遼東督師后,再想辦法將寧遠城中的百姓撤退到關內了。
從松錦戰敗到現在,朝廷連續調天津漕米運至寧遠城,發帑金十萬兩,戶部發折色銀十六萬兩,調配盔甲、弓箭、槍炮等軍需到寧遠,到今年年底,估計最少得砸下三十萬兩銀子。可惜,對整個大局一點用處都沒有,歷史上,崇禎十六年,在建虜繞過寧遠城,攻陷中后所、前屯衛之后,寧遠變成了孤城,徹底失去了堅守的意義。
朱慈烺很心痛,但卻也無可奈何。
言語中,馬紹愉對范志完頗有埋怨,數次強調自己遵照皇太子的鈞旨,在遼東宣揚撤回關內,朝廷會分發田地的命令,但范志完一直在阻撓,經過寧遠時,甚至不許馬紹愉進城,以至于寧遠百姓根本不知道有這個命令,最后導致的結果就是六萬百姓之中,一個寧遠人也沒有。
這也就罷了,但范志完居然用遼東督師的身份,強行留下了杏山的兩千士卒,若不是馬紹愉竭力爭取,拿出崇禎帝的密旨,說不定塔山的兩千士卒也會被范志完留下。崇禎帝的密旨清楚寫到,杏山塔山兩地軍民全部撤回關內,既然是軍民,那當然就包括士卒而在出發前,皇太子慎重叮囑的態度讓馬紹愉明白,太子要的不只是百姓,杏山塔山的守軍也是重中之重。
但沒有辦法,范志完就是不放人,馬紹愉有圣旨,但范志完是遼東督師,有收攏敗卒,固守寧遠的職責。杏山塔山都是敗卒,也都是他的麾下,他有權留下。兩廂僵持之下,最后遼東左參議從中撮合,兩人各退一步,兩千杏山兵留守寧遠,兩千塔山兵在馬紹愉、佟瀚邦的帶領下,護送百姓入關。
唯一有一個例外,跟隨通佟瀚邦一路撤回寧遠的杏山百戶趙尚剛自愿繼續跟隨佟瀚邦。
范志完倒也沒有為難,兩千杏山兵都留下了,區區一個百戶也就無所謂了。
杏山兵被范志完截留之事,朱慈烺前天就知道了,雖然他本意是要把杏山塔山的兵馬全部撤回關內,以加強薊州的防務,不過范志完強行拉兵他卻也沒有辦法阻止,所幸馬紹愉還算是爭氣,知道據理力爭,如果是一個軟趴趴的官員,還真就讓范志完得逞了。
馬紹愉這件事辦的不錯。
說完兵事,接下來就是馬紹愉最最關心的一個問題。
那就是分田地。
遼東百姓撤回關內就能分到田地,這是一個相當大膽的承諾,雖然馬紹愉已經反復的想過無數次,早已經認定皇太子不會騙自己,但這么多的田地從而來,他心中卻是疑惑的。不止他,兵部尚書陳新甲也都是懷疑,不過兩人不敢直接問,只能通過這種旁敲側擊的方式,來探尋皇太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