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到這兩件事,崇禎帝都會恨的咬牙切齒。
但偏偏這兩件事情始終無法禁絕。
建虜流賊也就罷了,難道官員的貪墨朕也管不了嗎?
“叫駱養性來,朕要問問他,他錦衣衛是怎么監督的?”崇禎冷著臉,聲音里帶著怒氣。
東廠主內,錦衣衛主外,運河監督是錦衣衛的事。
“是。”王承恩去傳令。
崇禎掃了周延儒一眼,再看朱慈烺:“你繼續說。”
周延儒額頭有汗,崇禎帝嚴厲的目光讓他脊背發涼。
伴君如伴虎,尤其是在內憂外患不斷、朝事艱難、松山大敗的情況下,他這個首輔就更是膽戰心驚了。
朱慈烺不明白周延儒的感受,也不在乎,周延儒雖有一定的能力,但品行不端,報喜不報憂,做首輔三年,文過飾非,一心只想著保全首輔的權位,毫無力挽狂瀾,哪怕是整肅財政,緩解大明危局的格局和忠心,最后甚至用假情報蒙蔽崇禎帝!
崇禎十四年到十六年之間一系列的亂局,首輔周延儒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崇禎十六年,兵科給事中郝炯彈劾周延儒的奏折中清楚的指出:周延儒雖有智謀,但缺乏謀國的忠心,所有的智謀都用在了掩蓋過失之上,想親近君子,但又不肯屏棄小人。面對忠直之人表面援護,但實質疏遠;面對邪佞之人表面褻慢,但實質親昵。凡此種種,皆是辜負皇上知遇之恩,耽誤封疆安危!
穿越而來后,朱慈烺越發認為郝炯對周延儒的彈劾十分準確。
革鹽政,追逮賦,以周延儒的智謀未必想不到,但他就是不提。
另外,徐允禎私人小煤窯只沒有被查封的原因朱慈烺也知道了。
經過駙馬都尉鞏永固的調查,小煤窯只所以沒被查封乃是因為內閣出手了。
徐允禎私人小煤窯的信息和資料在一夕之間被清理的干干凈凈,刑部督察院大理寺都默不作聲,有此能量的人,整個大明朝只有一個,那就是內閣首輔周延儒!
朱慈烺不明白堂堂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位,為什么要為一個山西商人而將自己的清譽搭進去?
不過朱慈烺并不打算將此事挑明,一來他沒有證據,周延儒位高權重,一國之宰相,深得崇禎帝信任,冒然提出,不但打不到周延儒,說不定還會損及自己皇太子的威信,第二,周延儒雖不是輔國之臣,但卻是如今唯一能勝任內閣首輔,令朝堂不至于太過動蕩,朱慈烺可以全力應對五月開封之戰,不至于憂心朝堂紛亂的人,因此,非有必要不宜輕動。
等度過危機,朝堂穩定,朱慈烺終究是要把周延儒擼掉的。
朱慈烺拱手繼續道:“父皇,錦衣衛可能會疏忽,清明的官員也可能墜落,要想杜絕不法商人在米袋中藏私,堵住厘金稅流失的漏洞,只靠嚴厲的刑罰是難以做到的,兒臣倒是有一個想法,說出來請周老先生大人指正!”說完,向周延儒拱手。
周延儒連忙還禮。
“什么辦法?”崇禎皺著眉。
“糧米實收,上岸退稅法。”朱慈烺道。
崇禎和周延儒眼睛里都是疑惑,不等兩人問,朱慈烺解釋道:“糧米是免征厘金稅的,不法商人將其他應納稅的物品夾藏在米袋之中,造成檢核不易,一艘船幾十甚至是上百的米袋,厘金局沒有能力一袋袋的開封檢查,這是那些狡猾的商人一定會利用的漏洞。”
“既然防不住,倒不如全面放開,糧米也開征厘金稅,從運河的南端北新關開始,每一艘貨船都要報明裝載的糧米數量,上船前一一檢查,開出報關單,經過各地關卡時,正常繳納厘金稅,等到糧米船在臨清或者是通州靠岸之后,一一開袋核實,稱過數量,核實無誤之后,再將沿途收取的厘金稅退還給商人,如果商人沒有在糧米袋中夾藏其他貨物,那么米袋的重量不會改變,如果改變了,那就是藏私,嚴厲懲罰即可。”
暖閣一下就靜了下來。
崇禎帝和周延儒都在思索朱慈烺的提議。
糧米先交厘金稅,等到靠岸驗明數量無誤之后,朝廷再將收取的厘金稅退還給商人,這一來一去,麻煩增加了不少…
“父皇,乍看起來,糧米先收稅再退稅好像是把簡單的事情變復雜了,但其實復雜的只是起點和終點,除了北新關和通州關,嗯,也可以再加一個臨清關,這三關需要袋袋檢查,開出報關單之外,其他十九關一路放行即可,算起來并不是太麻煩,而且基本杜絕了商人們在糧米中夾藏私貨的可能。比起增加的厘金稅,這一點小麻煩是值得的。”朱慈烺道。
“殿下所說,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老臣有點不明白,既然要退,又何必先收呢?在北新關裝船之前,一一開袋檢查,確定糧米的數量,最后通州靠岸下船之時,核檢確定,無誤放行,有誤則嚴厲責罰,收不收厘金稅好像并沒有太大的關系?”周延儒問。
朱慈烺拱手:“老先生所說也可以,不過學生以為,商人們只所以在糧米之中夾藏私貨乃是因為糧米免稅。如果糧米也征稅,哪怕最后是退稅,商人們偷稅漏稅、占便宜的心理也會被抵消不少,這是人性;再者,一路收了那么多的糧米稅,到臨清或者是通州才會退稅,商人們必定小心謹慎,再不敢有非分的想法,不然不但要被重罰,連已經繳納的厘金稅也收不回來了;最后,從北新關到通州,需要兩個月的時間,收取的糧米稅可以在朝廷府庫中存放兩個月,萬一有什么變故,朝廷也可用來救急,以上三個理由,學生以為糧米可以先征稅,再退稅。”
前世天朝有出口退稅制度,也是先征稅,年底結算到一定的出口額之后實行退稅,鼓勵的就是出口,
糧米退稅雖然和出口退稅不同,但卻也有異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