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府位在皇宮對面的十王府大街,也就是前世的王府井,紅墻黃瓦,占地廣闊,因為久不居住,府門上的匾額被人用黃綢包了起來,王府大門前,是二畝空地,全由二尺見方的青石鋪就。按照大明朝的祖制,藩王可以有三隊護衛,每隊三千人。這塊空地就是用來給藩王衛隊整理隊列,擺開儀仗的。
朱慈烺不是藩王,是東宮,照理說,他也應該有衛隊,只不過大明朝歷來的太子都居住在皇宮里,安全都是錦衣衛和內四衛負責,因此,單獨的東宮衛隊自大明朝首任朱標之后,再沒有設置過。
此時府門前已經打掃的干干凈凈,府門上也掛起了紅燈。
以王鐸吳偉業為首的東宮官員正在門前等候。
朱慈烺出宮居住的事情雖然昨晚就定下來了,今天一早內監杜勛就帶了大批的太監宮女進駐信王府,從工部要了工匠,開始大規模的整修,但王鐸吳偉業他們得到消息,已經是下午時候了。東宮出宮居住那可是大事,身為少詹事和左庶子,王鐸和吳偉業不敢怠慢,聽到消息的第一刻就急忙帶了詹事府所有隸屬東宮的官員趕到信王府。
但他們足足等了一個下午,直到天色漸黑,才見到了朱慈烺的身影。
除了東宮官員,杜勛帶著幾個小太監也在門前等候。
朱慈烺在府門前下馬,仰頭看一眼府門,心里笑:“我也有自己的家了…”
王鐸和吳偉業上前拜見。
雖然過了一天,但兩人眼睛里還是有些尷尬,朱慈烺不跟他們計較,只要他們以后不煩自己就可以了,和他們客氣了幾句,把他們都打發走。王鐸很識趣,吳偉業卻嚷嚷著明天早朝后要再次拜見殿下,為殿下重開早課,朱慈烺假裝沒聽見。
打發了王鐸和吳偉業,杜勛一臉是笑的迎上來,先一跪,再站起來回稟:“殿下,奴婢今日忙乎了一天,終于把后殿的寢宮收拾妥當了,前殿偏殿和府門,再有半個月,也可以修繕一新。”
朱慈烺心里冷笑,臉上卻不動聲色,淡淡道:“嗯,做的不錯。”
得了夸獎,杜勛大喜,笑的眼睛都沒了。
朱慈烺命人開了中門,率領眾人魚貫而入。
第一次進入王府,而且是崇禎登基前的信王府,朱慈烺頗為好奇,眼中所見 都是古代宮殿式建筑,雖比不上皇宮,卻也頗為雄奇,就是因為年久失修,很多地方都顯露出了破敗之象。
崇禎與其兄天啟帝的感情極好,十王府街雖然修建了十座王府,供未成年的藩王居住,但最多時候也只住過六位藩王,其中只信王府就占地一百八十畝,相當于十王府總面積的五分之一,修建費用更是其他王府的五倍有余,即便如此,天啟都覺得對弟弟不住,日常賞賜不斷。
信王府嚴格依照明朝藩王王府規格而修建,一共有四門,面對皇宮為端禮門,其他三位各有名稱和出入,中為主殿,后殿為寢宮,最后是御苑。左右各有三偏殿、四堂、六亭,加上臺、閣、軒、室、所等更是不計其數,規模宏大。
杜勛在前引路,朱慈烺一路走一路觀,心想一座王府就如此宏大,天下藩王那么多,光是王府修建的費用,就是一個天文數字啊!
后殿里已經燒起炭火,將殿內烘得溫暖如春,四個小宮女跪在殿門前等候。
到這里,杜勛原本就應該退下了。
因為田守信才是東宮的典璽太監,照規制,只他有資格隨時隨地待在朱慈烺身邊,杜勛雖然是宮中的老太監,不論年紀還是資格都比田守信老,但他沒有名分,只是一個“管事太監”,修繕王府可以,但卻沒有資格在朱慈烺身邊伺候。
杜勛不知道是忘記了,還是假裝不知,他滿臉是笑的一直跟在朱慈烺身后。
田守信微皺眉頭,但卻也沒說什么。
杜勛的小心機朱慈烺看在眼里,不過卻假裝不知,他也不打算幫田守信出手,如果田守信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還要他出手,也不配當他的典璽太監了。
外面腳步聲響,有人稟報:“殿下,徐公公來了。”
徐公公就是徐高。
徐高是周后身邊的大太監,是周后最信任的人,歷史上,正是徐高出馬勸說 國丈周奎,請周奎帶頭捐銀,以解國家危難。但周奎卻百般耍賴,不肯出銀子,氣得徐高拂袖而起:“老皇親如此鄙吝,大事去矣,廣蓄多產又何益!”
等李自成攻破京師,周奎的百萬家產,一分也沒有保住。
徐高今日是送膳來的。
朱慈烺第一天搬到宮外,今夜更是在宮外的第一餐,周后甚為擔心,不但遣徐高送膳,還把自己身邊最得力的兩個小宮女也一并送了過來。
“殿下,皇后娘娘對你甚是擔心,今天都悄悄抹了兩次眼淚了…”徐高悄悄和朱慈烺說。
朱慈烺心中溫暖:“你告訴母后,我在信王府很好,叫她不用擔心。”
“皇后娘娘今日下午盛裝去見了李太后和劉太妃,李太后,劉太妃好像有些怒氣…”徐高聲音更低。
朱慈烺明白了,上午他在京營衙門打了三個勛貴的屁股,其中兩人是李太后和劉太妃的娘家人,事情傳到宮里,李太后和劉太妃肯定會有所芥蒂,周后這是幫他解圍去了。
朱慈烺心里感動,他這個母后是世界上最好的母后。
徐高不再多說,深深一躬轉身離開。
剛把徐高送走,就聽見一個尖利的嗓音從殿外傳來:“圣旨到,太子接旨!”
朱慈烺趕緊到前殿也就是承運殿的殿前接旨。
杜勛招呼小太監小宮女,叱喝他們趕緊掃掃前殿的臺階,儼然他才是東宮的典璽太監一樣。
前來傳旨的是提督東廠太監王德化。
見到王德化,朱慈烺立刻就想到了涂興哲,不知道王德化如何處置了涂興哲?
朱慈烺在殿前跪下,王德化展開圣旨,不急不緩的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