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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致命把柄

  駱養性,明朝最后一任錦衣衛指揮使,他在歷史上最有名的事情就是揭發首輔周延儒一矢未發,卻謊報大捷的真相,成為扳倒周延儒的有力證據,隨后,周延儒被論罪處死。甲申之變中,駱養性率錦衣衛守衛皇宮,雖也曾死戰,但最后卻投降了李自成,后建虜入關,他又投降了建虜。

  總體來說,駱養性不是一個光彩的人,更算不上忠臣,不過在明末歷史中,因為錦衣衛指揮使的特殊身份,卻也能占有一席之地。

  一間密室,駱養性和朱純臣相對而坐。

  駱養性今年四十二歲,面色白凈,一把漂亮的胡須,臉上總是帶著有禮的微笑,看起來根本不像特務頭子,倒像是一個飽讀詩書的文臣。

  “太如,看在你我過往的情分上,救救老哥我吧…”朱純臣上來就是悲情攻勢。

  駱養性,字太如。

  “國公何出此言?”駱養性一臉吃驚。

  “城外校場的事情,你想必是知道了,”朱純臣一臉沮喪:“我雖然身為京營總督,但卻不怎么管事,徐衛良那廝膽大妄為,平常騙騙我,吃吃空餉也就算了,想不到居然還敢找假兵糊弄太子爺!太子爺一怒之下殺了一百人,雖然太子寬容大量,沒有遷怒于我,但老哥我還是惶惶不安,我畢竟是京營總督啊,徐衛良是我手下的將,如果徐衛良胡說八道,把責任往我身上推,老哥我就只有一死以謝陛下了。”

  駱養性淡淡笑:“國公多慮了,徐衛良就是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胡亂攀咬國公的。”

  朱純臣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氣。

  看來太子并沒有夜審徐衛良,而徐衛良在詔獄里,應該也是老老實實。

  所以駱養性才會有此暗示。

  朱純臣一臉苦相:“但老哥我還是不安啊,徐衛良這個人貪生怕死,狼心狗肺,為了活命,他是什么話都敢說,什么事情都敢做的。”

  “國公你的意思是…”駱養性拖長了聲調。

  朱純臣長長嘆口氣:“除非他死了,否則我是一日不得安寧啊。”

  話說到這里,已經是很明顯了。

  駱養性眉毛微微跳動了幾下,端起茶來輕輕抿了一口:“國公實在是多慮了,一個小小的徐衛良,掀不起什么大風浪的,時間不早了,國公還是早點回去吧。”

  竟然要下逐客令。

  朱純臣卻恍若沒有聽見,自顧自的繼續說:“我一人也就罷了,但我成國公府,上上下下三百余口,一旦被歹人誣陷,圣上震怒,立刻就抄家滅族,人頭滾滾啊,每每想到這一點,老哥我就全身顫栗,冷汗淋淋,如若誰能救我成國公府,誰就是我成國公府的再生父母,我朱純臣為他做牛做馬都愿意…”

  說到最后,竟然掉下了眼淚。

  駱養性放下茶盞,嘆口氣:“國公何必如此悲觀…”

  “太如!不是我悲觀,而是形勢已然如此了,我成國公府命懸一線,危在旦夕,看在你我兩家兩代相交的份上,你就拉老哥一把吧。”朱純臣聲音悲切。

  “我要我如何拉?”駱養性嘆。

  “太如何必明知故問?”朱純臣目光深意。

  駱養性不說話了,站起身,在廳中緩緩踱步。

  朱純臣等待著。

  駱養性忽然站住腳步,問:“國公,你知道為何我駱家三代能代代當這錦衣衛指揮使嗎?”

  “你駱家做事得力,對皇上忠心耿耿。”朱純臣回答。

  駱養性點頭:“還有一點你沒說。”

  “什么?”

  “我駱家對皇上盡忠,對太子盡力,只要是太子安排的事情,我駱家絕對全力完成,無論何時何地,我駱家都不會與太子做對!”駱養性表情嚴肅,說的斬釘截鐵。

  朱純臣明白了。

  徐衛良是太子要的人,駱家絕對不會在這件事上動手腳。

  也就是說,駱養性這是鐵了心不幫忙啊。

  “太如…”

  朱純臣還想再哀求一次。

  “國公不必說了,你我至交,今日之事,駱某人絕不會外傳。”駱養性重新坐下,又端起了茶盞,等于又一次的送客。

  朱純臣卻不起身,臉上的哀求,逐漸變成了冷笑,陰惻惻地說:“太如對皇上如此忠心,對太子也如此盡力,實在是讓人感動啊,但卻不知道,三年前的那樁事,你駱養性又是怎么想的呢?”

  此言一出,駱養性臉色頓時大變,手里的茶盞端不住,差點摔在地上,茶水更是飛濺出來,撒了一身。

  “你…”

  駱養性瞪著朱純臣。

  朱純臣面無表情:“太如不要問我怎么會知道的?你問我也不會說,但只要太如解我危難,這件事就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

  駱養性眼中有殺氣:“你威脅我?”

  “不。”朱純臣嘆口氣:“我只是自保,我成國公府危在旦夕,如果到最后真要身死族滅,我也不介意拉上一兩個墊背的。”

  駱養性沉默了半晌,緩緩冷笑:“國公…你好狠。”

  “彼此彼此。”朱純臣笑。

  駱養性放下茶盞,臉色冰冷:“但國公你找錯人了,徐衛良雖然是關在我錦衣衛的詔獄里,但看守他的人,卻不是詔獄的人,而是太子爺親自派出的侍衛,除非有太子爺的手令,否則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即使是我,也不能例外!”

  “太如客氣了,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的手段嗎?”朱純臣皮笑肉不笑:“只要人在詔獄里,太如你最少有一百種辦法讓他悄無痕跡、無聲無息的消失!”

  駱養性冷笑。

  朱純臣直視他目光:“太如最好不要有殺人滅口的心思,我今天既然敢來,就做了萬全的準備,如果我死了,太如三年前做的那件事,立刻就會傳遍天下!”

  “看來國公是咬著我不放了…”駱養性嘆口氣。

  朱純臣也嘆氣:“太如莫怪,我也是沒辦法了。”

  駱養性又站起來,在廳中來回踱步,這一次跟剛才不同,他的步伐明顯沉重了許多。

  朱純臣微微松口氣,他知道,自己的策略奏效了。

  駱養性站住腳步,轉身冷冷看著朱純臣:“此事非同小可,非重金不能完成。”

  朱純臣點頭,花錢在他預料中:“太如你說個數吧,我成國公府絕不含糊。”

  “二十萬兩。”駱養性冷冷伸出兩根手指。

  “你說什么?”

  朱純臣跳了起來,他以為最多也就兩三萬兩的銀子的事,想不到駱養性居然要二十萬!

  “二十萬兩,一兩也不能少。”駱養性聲音冷冷的重復。

  朱純臣臉色的震驚慢慢變成冷笑:“太如,你該不會是想要趁火打劫吧?”

  “你覺得,我駱養性是一個缺錢的人,用的著趁火打劫嗎?再說了,二十萬兩買你成國公府的平安,你覺得貴嗎?”駱養性面無表情。

  “二十萬兩太多了,我拿不出來。”朱純臣咬牙。

  “那就沒辦法了。”駱養性冷笑。

  “太如…”朱純臣跺腳。

  駱養性一抬手,打斷他的話,態度決然:“反正都是抄家滅九族的大罪,與其事情失敗被太子發現,罪上加罪,還不如坐等皇上的責罰呢,如此,我心里的罪惡感還能少一點。國公如果沒有其他事,就請回吧。”

  轉身背對,看也不看朱純臣。

  朱純臣咬牙切齒的想了一會,點頭:“好,二十萬就二十萬。”

  “如果可以,明天就把銀子給我送來。”

  駱養性頭也不回:“太子爺的侍衛剛到詔獄,對環境還不熟悉,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朱純臣冷笑:“希望太如你說到做到。”轉身走了。

  朱純臣走后,駱養性慢慢轉過身來,望著朱純臣離去的方向,眼睛里滿滿都是殺氣,嘴里呢喃:“既然你自尋死路,也怪我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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