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無邊,推始索源。
當初居羅島上,心如神尼才不過心念一動,便即洞悉了沈琇三人前來居羅島的前因后果,甚至還推斷出滅塵子率眾闖進天欲宮的種種事情。
志之所趨,無遠勿屆,窮山距海,不能限也;志之所向,無堅不入,銳兵精甲,不能御也。心如神尼的佛眼通天,洞若觀火,早已從千里之外便看見了沈琇三人的行蹤。
當時心如神尼的一雙眉頭幾乎皺成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折痕,神情莫辨,令人根本無法看清她的眼神,難以看穿她的內心是喜是憂。
心如神尼雖然早已皈依我佛,放下屠刀,但是她的性格并沒有太大的改變,依舊是獨來獨往,甚少與外人交往。因此之故,她在居羅島上的小屋就只設有一間四壁空洞的石室來充當接見訪客的大堂。若依她平日孤僻的性子,本應要施法把來者拒諸門外,或是設下一些佛法禁制橫加阻撓,好讓來訪者知難而退。
畢竟她與峨嵋派或滅塵子一脈全都沒有什么瓜葛或淵源,實在是犯不著為了他一人便與故友尸毗老人反目為敵。
要知道,昔日她與阿修羅魔宗宗主同為「宇宙六怪」之一,平日行事雖則驕恣狂妄,互不服氣,但是骨子里他們還是有幾分惺惺相惜,因此六怪一向行事河井不犯,一直都是獨霸一方,各領風騷。
誰料到,屠龍仙子沈琇本與心如神尼曾經有過一場師徒之緣,雖然后來被滅塵子橫手所亂,提前斷了這一場未了的師徒緣份,但是兩者之間的因果始終未曾解開。
冥冥之中,心如神尼欲斷難斷。最后,她還是改變了初衷,抽空接見了沈琇三人。
心如神尼為人直率,開門見山,搖頭嘆道:“阿彌陀佛,尸毗老人的一身魔功早已到達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而十三陰陽神魔更是魔道頂峰,堪稱作魔教第一,甚至連尊勝禪師與天蒙和尚等佛門圣僧亦一直無計可施,無法奈何。試問單憑貧尼一人之力,又豈能力挽狂瀾呢?”
在宗教的理念上,佛門與魔教一直互相對立,雙方的勢力此消彼長,因此兩者可算是勢難并立。在蜀山世界內,但凡是得道的高僧與神尼,他們莫不視收拾或降伏一方巨魔為一大功德。
原來沈琇口中的一場交易,便是要與心如神尼連手一舉擊敗尸毗老人,甚至讓神尼親手渡化他皈依我佛。
對于尚在人間苦苦修積善功的心如神尼來說,此事一但成功,必能獲得功德無量。毫無疑問,這就是一張直通往西方極樂世界的優先門票。
就算是早已看破紅塵的心如神尼,此刻亦不能不為此事而一動凡心。只不過,尸毗老人的魔功實在是深不可測,他的十三陰陽神魔更是未逢敵手,因此心如神尼亦沒有十足的信心可以一舉擊敗這一位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事實上,佛門中的「三僧二尼」早把尸毗老人視作為囊中之物。他們雖然同樣沒有降伏此魔之力,但卻生出了渡化此魔之心。尊勝禪師更早已暗中勾結上麗山七老,并給尸毗老人放下了一條長線,靜待百年之后,再配合上峨嵋派第二代精英的幫助,到時自會水到渠成,最終釣此大魚。
當然,以上這些都不過是滅塵子穿越之前的劇情發展而已。
心如神尼本是一個半途出家的比丘尼,一向自修自行,獨來獨往,故此她并不清楚「三僧二尼」與及長眉真人在尸毗老人背后的一番陰謀詭計。
“根據滅塵師兄的推算所知,尸毗老人的魔劫將會提前降臨,而師兄更會在暗中推波助瀾,逼使他再無退路可走。到了那一個時候,老魔頭定必會失去平日的理性,心神反復,再也難以像往昔般深思熟慮。如此一來,神尼當可乘虛而入,并且給他一個當頭棒喝呀!”沈琇侃侃而談,盡把滅塵子所交待的說詞全都說了一遍。
心如神尼的內心隱約對沈琇有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喜愛。愛屋及烏下,她亦對滅塵子看高了一線。
只見神尼微微一笑,便即回應道:“想不到,妳的師兄居然有著如此一身雄才大略,今天還敢計算到天欲宮主人的頭上來來呀!果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沈琇一直都非常關心滅塵子等人的安危,神情略顯激動地說道:“神尼在上,救人一事確實是十萬火急,滅塵師兄等人更早已潛伏于天欲宮中,步步為營,隨機應變,一心等待著神尼的點頭而已…”
微一沉思,心如神尼搖一搖頭,并嘆了一口氣,續道:“唉,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尸毗老人的天運本與魔教的大勢有著非常微妙的關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因此他才可以獨尊魔教數百年。
如今牽一發而動全身,尸毗老人一但被陰魔所害,魔教中其他潛伏的勢力定必會乘機崛起。滅塵子這一次的救人之舉,居然故意挑起尸毗老人的魔劫,此舉委實是過于沖動了。萬一把老魔頭逼得徹底魔化,豈不是又要牽起魔教之中的另一片波瀾嗎?”
沈琇聞言后,連忙反駁起來道:“天欲宮一事確實關系了不少本門第二代弟子的安危,豈容身為掌門的師兄放手不管,或者置身事外呢?今天沈琇不惜萬里迢迢來訪,便是為了請求神尼出手相助。當今之世,試問誰又能比得上神尼的通天手段呢?”
心如神尼眉頭深鎖,不置可否,顯然尚在一番猶疑之中。原來就在剛才說話的一剎那,心如神尼分心二用,竟然推算出一些來自于魔教之中的異動。
想不到,天欲宮救人一事的背后居然尚會引出一番魔教中的明爭暗斗來。群魔匯聚,形勢兇險。看起來,只要滅塵子錯踏一步,隨時便會落入一個萬劫不復的險境之中。
“呵呵呵!事已至此,妳就不要再多加推辭了。什么瞻前顧后?什么深思熟慮?也不是妳平日的作風,大不了就讓姑奶奶也動一動這一副老骨頭罷了…”
驀然間,一把異常動聽卻又干脆利落的女子聲音忽自室外傳來。幾乎同一刻,眾人只感到眼前一亮,一個白衣美人突然推門走了進來。
細看之下,來者的容貌非但美艷絕倫,眉目之間更是一片風情萬種,全身上下曲線玲瓏,行走時更像是花枝亂顫,如風擺柳,說不出的妖嬈騷媚。
蓮步姍姍,腰肢款擺。白衣美人也不向佛堂的主人行禮問安,胸前雙峰一挺,懶腰一伸,她便毫不客氣地坐在神尼的旁邊。
看她的神情悠然自若,舉止無拘無束,說話時的語氣更是肆無忌憚,彷佛早已把此處當作是自家的模樣。
不問而知,這一位不請自來的白衣美人,顯然她與心如神尼的關系絕非尋常。如今她與心如神尼一起并排而坐,一妍一丑,一喜一憂,倒也算是相映成趣。
白衣美人一臉春風得意,巧笑嫣然,更向著沈琇三人拋了一個媚眼,居然使得她們全都臉紅耳熱起來。
“小姑娘,放心好了,天塌下來也有姑奶奶來給妳們頂著啊!”白衣美人笑道。
只見心如神尼的神情驟然一變,本來皺成一團的眉目居然也能分了開來,非但露出一雙明亮的眸子,更顯現出一個狡黠的微笑。一轉頭,她便向著那一位白衣美人說道:“這一次,當然是要動妳這一副老骨頭,難道這不是妳當年一手弄出來的麻煩嗎?”
白衣美人吐一吐舌頭,燦笑如花,接口道:“行了,行了。那些來自于魔教的小嘍啰便都由我來應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