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玉麟已經準備好了享受獵物的肋骨根根斷裂,胸腔徹底垮塌下去的快感。
這種無與倫比的快感,每每讓他想到自己年輕時,親自駕馭著大型盾構機,在最堅硬的巖層深處狂飆突進,用高頻振蕩的掘進系統,將巖石轟成粉末的感覺。
那簡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滋味。
然而,預想中酣暢淋漓的打擊感,卻遲遲沒有傳來。
他的拳頭如同電弧繚繞的隕石,卻在撕裂大氣層之后,一頭扎進了深海,甚至沒能掀起半點波瀾。
申玉麟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說不出的難受。
不,不是棉花,而是包裹著棉花的鋼鐵。
他快若閃電的一拳,竟然被“獵物”,輕描淡寫地隨手抓住了!
“這——”
申玉麟毛骨悚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和他畸形膨脹,碩大無朋,堅不可摧的鐵拳相比,“獵物”的手掌分明很小,還鋪不滿他的拳面。
但“獵物”微微凹陷的掌心,卻像是在靈能吞吐之下,形成了一個可怕的漩渦,將他的拳頭牢牢吸住。。
無論他怎么暴突血管,繃緊肌肉,都動彈不了分毫。
而“獵物”的注意力,甚至沒有完全集中在他的身上,而是眼皮低垂,陷入深思,仿佛在…走神!
不,不是“獵物”。
看著對方瞬間變得判若兩人的氣質,嗅到了堪比末日兇獸的致命氣息,申玉麟如同巖層般堅硬的皮膚上,不受控制地爆出了一片片的雞皮疙瘩,每一根如同劍戟般尖銳的汗毛都在瑟瑟發抖,毛尖上掛著一顆顆搖搖欲墜的汗珠。
現在的他,已經分不清,究竟誰是獵物,而誰才是真正的獵人了!
聽到申玉麟的咽喉深處,發出困惑、恐懼和絕望兼而有之的呻吟,孟超終于從漫長的思考以及對前世記憶數據的檢索中回過神來。
“不好意思,走神了。”
他向申玉麟道歉,“我們繼續。”
說著,孟超輕輕發力,只聽“咔嚓”一聲,五根手指就深深嵌入申玉麟的鐵拳之中,將后者的拳頭,從字面意義上捏爆了!
申玉麟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光禿禿的手腕。
手腕上方,原本應該生長著拳頭的地方,此刻卻變得空空如也。
只有碎骨和鮮血,如同天女散花般飛濺。
那就好像,剛剛在他的拳頭里,捏著一枚重磅列車炮彈。
而這枚列車炮彈,直接被孟超,在他緊攥的掌心深處引爆。
有那么一瞬間,無法用筆墨形容的痛楚,尚未傳遞到申玉麟的大腦中樞。
而他的心臟,也還沒來得及,將鮮血從血肉模糊的手腕上方擠壓出來。
時間仿佛凝固,申玉麟陷入了一場荒誕不經的噩夢。
“沒錯,一定是在做夢。”
申玉麟在心里,對自己顫聲道,“現實中,怎么可能發生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
但下一秒鐘,痛楚和鮮血就雙管齊下,逼迫他直面殘酷的現實。
申玉麟光禿禿的右手手腕,就像是消防員用的高壓水槍那樣,開始噴射鮮血。
劇痛刺激他的腎上腺素瘋狂分泌。
在恐懼的狂潮徹底癱瘓他的神經網絡和運動機能之前,經過血盟會精心調制,強壯程度不亞于地獄兇獸的身體,已經做出了本能的回應。
他發出野獸般的嚎叫,又將左拳朝著孟超的太陽穴,狠狠鑿了過去。
這一次,在劇痛、恐懼、憤怒和腎上腺素的多重刺激之下,他的拳速又提升了三分之一。
以血肉之軀,轟出了穿甲彈出膛之后的尖嘯聲。
但再凄厲的尖嘯聲,也逃不出孟超的指縫。
申玉麟根本沒看清楚,孟超究竟是如何鎖定、捕捉、攥緊和捏碎他的拳頭的。
等他反應過來時,第二聲“咔嚓”聲,已經像是長滿了毛刺的小蟲子一樣,鉆進了他的耳道。
他的左腕末端,也像右腕一樣,噴出了一團熊熊燃燒的血焰。
血焰之中,比兇獸腦袋都大的左拳,同樣消失不見。
申玉麟滿臉茫然,將兩個光禿禿的手腕舉到面前。
毫無邏輯,卻極具沖擊性的畫面,讓他暫時喪失了思維能力。
而一浪高過一浪的劇痛侵襲,則摧垮了他的抵抗意志。
他倒退兩步,略顯遲鈍的表情開始碎裂,像是啞巴那樣,從喉嚨深處發出“啊啊,啊啊啊啊”,毫無意義的音節。
失去雙拳的雙臂胡亂揮舞,讓鮮血化作一蓬蓬濃烈的血霧,試圖用血霧抵擋眼前這頭可怕的怪物。
可惜,“怪物”卻輕而易舉撕裂了血霧。
一步就搶到了他的面前。
“噗嗤”一聲,“怪物”的手刀,視他堅硬如鐵的血肉為無物,深深刺入了他的胸腹之間。
這正是剛才申玉麟,想要做的事情!
面對如此駭人聽聞的“怪物”,申玉麟的心靈防線土崩瓦解。
毫無意義的音節,終于匯聚成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身為怪物的孟超,卻不打算如此輕易放過這位血盟會成員。
利用收割成千上萬頭怪獸,熟練掌握的解剖學原理,孟超貌似銳不可當的手刀,卻精妙絕倫地避開了申玉麟胸腹之間的所有要害。
心肝脾肺腎,連包膜都沒有碰壞一星半點。
但從孟超指尖激射而出的生物電流,卻纏繞住了申玉麟的心肝脾肺腎,并侵入他的神經末梢,令他產生一種,“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這頭怪物牢牢攥在掌心”的感覺。
正所謂“最大的恐懼,就是對未知的恐懼”。
如果說,“雙拳爆裂,鮮血狂飆,只剩下兩個光禿禿的手腕”,還屬于申玉麟可以清楚看到并理解后果的傷害。
那么,被人牢牢攥住了自己的五臟六腑,根本不知道對方什么時候,會以何種方式,對自己的心肝脾肺腎施加致命的傷害。
這種未知的恐懼,無疑比雙拳爆裂,更令人恐懼百倍。
申玉麟的臉色慘白如紙。
整個人無法遏制地顫抖。
體溫直線下跌。
短短瞬間,從他的兩個手腕里,已經激射出去大約全身三分之一的鮮血。
換成普通人,早就休克甚至失血過多而死。
饒是靈能渾厚的超凡者,一旦流失了全身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二的鮮血。
都會像是沒有燃料的主戰坦克那樣,原地癱瘓,變成廢銅爛鐵。
而孟超仍舊沒有就此罷手的意思。
他巧妙控制著自己指尖噴射出去的生物電流。
劫持了申玉麟的部分神經末梢。
向申玉麟的大腦,傳輸了一道道錯誤的信息。
其中就包括,上腹部越來越強烈,甚至比手腕碎裂處更甚的痛楚。
“是不是感覺到,自己的上腹部越來越痛了?”
孟超的手刀仍舊深深插在申玉麟的胸腹之間,他盯著申玉麟的雙眼,平靜道,“那是因為,我剛剛撕裂了你的肝臟包膜,在你的肝臟上,制造了五個出血點。
“肝臟外傷是腹部外傷中較為常見和嚴重的一種,僅次于脾破裂,并發癥多,死亡率高,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對了,我好像還忘了給手掌消毒。
“這荒山野嶺的爛泥地里,一定有很多細菌和病毒,會對你的胸腔和腹腔造成嚴重污染,那就更需要及時清創、消毒和治療了。
“話說回來,人類的自愈和再生能力,其實是非常強大的,特別是對超凡者來說,就算切除了三分之二的肝臟,及時止血縫合,注射細胞再生液,也不是沒得救。
“現在的符文機械技術又這么發達,以晶石驅動的機械手掌,幾乎能取代真手80的機能。
“再想為非作歹當然不行,但自己吃飯喝水和擦拭排泄物,問題應該不大。
“所以,你還有得救。
“當然,我知道血盟會成員都是悍不畏死的法外狂徒。
“我們的時間不多,如果你鐵了心想要自我了斷的話,我也不會阻止,要死就死快點!”
申玉麟當然不想死。
如果他真有自我了斷的勇氣,剛才在越野車里,就有無數次機會,把自己燒成一團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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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劇痛反而激起了無比強烈的求生欲。
而孟超利用生物電流刺激神經末梢,植入申玉麟大腦中樞的信息,也令他產生了幻覺。
除了上腹部一浪高過一浪的痛楚之外,申玉麟仿佛還看到,自己撕裂的肝臟上,猶如洪水決堤般洶涌的鮮血,不一時,就占滿了整個腹腔。
他的體感溫度遠比真實溫度更低。
他感覺自己墮入了無盡的冰窟。
凍得,凍得他都沒辦法燃燒生命,自我了斷了!
而孟超深不可測的實力,更是引發了申玉麟的胡思亂想。
要知道,申玉麟雖然還沒沖上神境,但在龍城超凡者圈子里,也算是成名已久的資深強者,堪比“霸刀”羅武。
經過血盟會的精心調制,他更是掌握了不少瞬間爆發的秘法。
沒想到,還是被孟超,如此輕易、強勢、徹底地鎮壓!
“他,他究竟是誰?
“能夠將爆發到極致的我,玩弄于鼓掌之中,難道他是,是神境強者嗎?
“開什么玩笑,龍城哪來這么年輕的神境強者?
“這,這,這怎么可能啊!”
申玉麟的每一個腦細胞都在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