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牙是毒刺戰隊的副隊長。
也是所有家鼠仆兵中最強壯的一個,體型僅次于純血的野豬武士。
盡管從左嘴角高高翹起的獠牙折斷了一半,仍舊比其他家鼠仆兵的獠牙更加修長和鋒利。
這根獠牙是卡在一頭圖騰獸的血肉里,才從中間折斷的。
那頭圖騰獸留給他滿腦袋觸目驚心的傷痕,以及“斷牙”這個充滿勇氣的名字。
能夠從圖騰獸的虎口逃生,足以證明他不是普通鼠民。
事實上,斷牙體內流淌著鐵皮家族的血脈。
他的爺爺就是一名正牌的氏族武士。
可惜他父親先天畸形,沒能通過成年儀式。
他也只能以鼠民的身份,服侍自己的遠親,過著無比屈辱的日子。
但這一切即將結束。
斷牙有信心在榮耀之戰中,積累足夠的資源和力量,獲得神圣的賜血,重回鐵皮家族的懷抱。
當然,必須先跟隨主子,碾壓這些不堪一擊的膽小鬼。
斷牙對這一點沒有絲毫懷疑。
特別是剛剛在榮耀大殿,把這些根本不配上競技臺的可憐蟲,沖了個七零八落之后。
他甚至隱隱憐憫起這些家伙來了。
他們原本就不是戰士。
只是一條條會蠕動的鼻涕蟲。
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白白受人恥笑。
而應該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里,無聲無息地死掉,爛掉。
“就讓我斷牙大爺,來結束你們這些可憐蟲,恥辱的生命吧!”
斷牙滿臉猙獰,鎖定了他的目標排在對方戰陣最前面,青澀得能擰出水來,手腳過于纖細,又在瑟瑟發抖,仿佛連戰斧都握不住的小家伙。
看到他雷霆萬鈞地撲過來,小家伙已經嚇得面無人色,連站都站不穩了。
斷牙獰笑,暴喝一聲,狼牙棒掀起旋風。
眼前已經出現了小家伙被他砸得筋斷骨折,血肉橫飛,甚至連五臟六腑都從喉嚨里噴涌而出的美妙場景。
勢如破竹的狼牙棒,卻撲了個空。
巨大的破壞力和加速度都無處發泄,拽著他繼續往前沖刺了十幾步,雙腿關節隱隱作痛,才勉強收住腳步。
斷牙滿臉驚訝地回頭看去,發現那個瑟瑟發抖的小家伙,就像狂風中的一片曼陀羅樹葉,在半空中轉了三個圈,輕飄飄地落到旁邊去了!
自己的狼牙棒,貌似,只擦掉了小家伙的兩根頭發!
“怎么可能?”
斷牙不敢相信地在狼牙棒上尋找,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半滴血珠。
只能悻悻地歸咎于自己過于興奮,發力太猛,而這小子的運氣又實在太好。
“就算最卑微的鼠民,偶爾也能被祖靈眷顧的。”
斷牙嘟噥著,往掌心啐了兩口唾沫,想要朝纖細少年發起第二輪沖鋒。
但纖細少年卻驚慌失措地跑進了人群中。
經過第一輪沖鋒,競技臺已經變得一片狼藉,陷入極度混亂。
沒錯,冰風暴戰隊的確如毒刺戰隊所預料的,一觸即潰。
不,是根本連“觸”都沒有觸碰到,看到毒刺戰隊氣勢洶洶地撲過來,冰風暴戰隊就直接一哄而散,連維持最基本的陣型都辦不到。
這固然是無比拙劣和恥辱的行為。
卻也令毒刺戰隊豁出全力的致命一錘,揮了個空。
他們好像沒有砸倒多少冰風暴戰隊的仆兵。
就算以非常夸張的姿態倒下的野鼠仆兵們,也紛紛手腳并用,抱頭鼠竄,就像是一群生命力驚人的蟑螂,根本看不出受了致命傷的樣子。
主競技臺很大,足以容納上千名全副武裝的圖蘭勇士,在這里捉對廝殺。
若非冰風暴的名氣以及毒刺的背景,原本這種三十人對三十人,戰隊規模的角斗,是根本沒資格,在主競技臺進行的。
斷牙等家鼠仆兵原本為自己有資格在數萬名氏族武士面前露臉而興奮不已。
現在卻發現,過于寬敞的戰場,給他們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對手的戰陣固然被他們一波沖垮。
但想要干掉四散逃跑的對手,他們貌似也沒辦法集結成嚴密的沖鋒陣型了。
這不是問題。
對付這群膽小鬼,可憐蟲,難道還需要什么陣型么?
終究是鐵皮家族訓練有素的仆兵,斷牙一聲唿哨,三十人的沖鋒陣型,就行云流水地散開,變成了三人一組的追擊陣型,四面出擊。
斷牙重新鎖定了一名目標。
那是個滿臉皺紋,頭發花白的半老頭子。
驚慌失措的眼神,朝斷牙的方向投來,仿佛向他發出邀請:“不要過來啊!”
“冰風暴的戰隊里,為什么連這種老不死的都有?”
斷牙皺眉,發力,沖鋒,狠狠揮舞狼牙棒,期待著腦漿迸裂,鮮血飛濺,老骨頭支離破碎,“咔嚓咔嚓”的快感…
然后,再次落了空。
斷牙目瞪口呆,回頭看時,正好看到頭發花白的半老頭子匍匐在地,手腳并用,像是一只巨大卻敏捷的蜘蛛,險之又險地躲過了另外兩名家鼠仆兵的大劍和巨斧,一溜煙竄出了幾十臂的距離。
斷牙和同伴面面相覷,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這幫混蛋,真是圖蘭人嗎?
斷牙正欲不顧雙腿關節的隱隱作痛,向這個無恥的老不死發起新一輪沖鋒。
忽然,一個新的目標,切入他和老不死之間的沖擊路線上。
這是一個黑發黑眸,臉色蒼白,身上還纏滿了繃帶,繃帶上還滲透著血跡,隱隱傳來草藥味道的家伙。
弱不禁風的樣子,搞得斷牙都有些不好意思,朝他下手了。
畢竟,恃強凌弱,至少是眾目睽睽之下的恃強凌弱,不是圖蘭人的風格嘛!
但這個黑發黑眸的廢物,好死不死,偏偏擋在他的沖擊路線上。
那就連這個廢物帶那個老不死,一起碾壓過去,碾成肉醬吧!
失去耐心的斷牙,鼻腔中噴涌出比蒸汽還炙熱的白煙,和兩名同伴一起發出怒吼,揮舞著狼牙棒、巨劍和戰斧,恍若一團摧枯拉朽的風暴,直線沖撞過去。
“黑發黑眸的廢物”,就像誤入龍潭虎穴的小白兔般,臉上掛滿了驚恐和迷茫。
他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眼睜睜看著斷牙等人沖過來,手腳卻僵硬無比,像是驚嚇過度,呆若木雞了。
“這次總該得手了吧?”
斷牙的獰笑無比濃烈,隱含著一絲怨氣。
急于將剛才在纖細少年和糟老頭子身上沒有發泄出來的憤怒,都盡情發泄在這個廢物身上。
他要轟爆這個廢物的心臟。
再把爛泥一樣的心臟,都從喉嚨里擠出來。
然而,就在他和目標還剩下三五臂距離,而目標仍舊紋絲不動,仿佛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擋他將對手撞成一灘肉泥的時候。
他卻感知到了來自身后,無比凌厲的殺意。
曾經從圖騰獸的虎口逃生,帶來極度敏銳的警覺,令斷牙的心臟猛地收縮,釋放出大量鮮血和力量,不顧周身關節和筋腱都爆發出粉碎般的劇痛,硬生生在“黑發黑眸的廢物”面前跪下,整個人橫向翻滾出去。
跟在他身后兩名懵懵懂懂的同伴就沒這么好運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道鉛灰色的光芒和一道亮銀色的光芒狠狠撞飛出去。
還在半空中,就鮮血狂噴,胸膛凹陷,單薄的護甲深深嵌入血肉,手腳變得比濕透的繩索還要綿軟,眼看是活不成了。
而鉛灰色的光芒和亮銀色的光芒中,還傳來兩道不耐煩的暴喝聲:“滾開,你們這些礙手礙腳的廢物!”
“是…主子!”
僥幸撿回一條命,卻鬧得灰頭土臉,簡直和對手分不出來的斷牙,又驚又懼地意識到,他們剛剛倒霉,撞到兩位主將的攻防路線上面去了!
崇尚武勇,講究挑戰強者的氏族武士們,在對方主將尚存的情況下,往往不會刻意攻擊對方的雜兵。
兵對兵,將對將,這才是圖蘭勇士們遵循了千萬年的戰場禮儀。
所以,號角剛剛吹響,冰風暴和毒刺兩名主將,就甩開仆兵們,強強對話去了。
問題是,競技臺再寬敞,對兩名激活了圖騰戰甲,動輒飆出音速的圖騰武士而言,仍舊不足以承載他們全部的怒火和殺意。
他們是不會刻意攻擊雜兵。
但是,當他們飆出音速,釋放出冰霜和烈焰,將競技臺轟得支離破碎的時候,倘若有不長眼的雜兵,正好橫在他們的攻擊路線上,他們也不可能為雜兵讓路。
斷牙非常清楚這個常識。
但連續兩次沖鋒的落空,目標都以非常猥瑣的姿態逃跑,深深激怒了這名充滿榮譽感的家鼠仆兵隊長。
而第三次沖鋒的目標,這個黑發黑眸的廢物,又好像擁有一種…非常邪門的力量,讓人看到他就遏制不住內心的怒火,只想把他徹底撕碎,不知不覺,就忘了觀察四周環境。
再說,誰能料到他們的運氣會這么糟糕,他們的沖擊路線,正好和兩名圖騰武士的攻防路線交叉,又正好同時將速度飆至極限呢?
“沒錯,就是運氣,我們今天的運氣實在太糟糕了!”
斷牙看著被濺了滿臉血珠,終于解除“呆若木雞”狀態,嚇得五官都擠成一團,抱頭鼠竄的黑發廢物,恨得斷牙都癢癢起來,“而且,我們的對手,也實在太廢物,太無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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