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從孟超的黑發黑眸中,綻放出來深邃如墨的光芒,讓鼠民仆兵們感受到了毫無道理的信任。
葉子艱難吞了口唾沫,忍不住問:“收割者,你說,我們真能戰勝一名來自鐵皮家族的貴族老爺,還有他的仆兵小隊嗎?”
“這個…”
孟超面露遲疑之色。
雖然他不清楚對手的實力。
卻通過前世記憶碎片,大致知道圖蘭文明的仆兵有幾斤幾兩。
考慮到前世的他,和圖蘭人接觸時,異界大戰已經打得如火如荼,就算蝦兵蟹將,也都是百戰余生的老兵。
異界大戰剛剛拉開帷幕的現在,尚未經過實戰磨礪的仆兵,就算世代服侍軍事貴族,再怎么厲害,都不可能超過前世記憶中的平均水準。
孟超閉上眼睛,仔細對比和推演之后,緩緩搖了搖頭,神色凝重道:“很難。”
“果然!”
連神秘莫測的收割者大人都這么說,葉子、蜘蛛和大半個月前還是平民的野鼠仆兵們,心都涼了半截。
“原本,我是打算全員無傷,完美解決對手的。”
孟超眉頭緊鎖,緩緩說出了下半句話,“沒想到對手換人了,這樣一來,想要毫發無損,取得完勝,很有難度啊!”
葉子:“…”
蜘蛛:“…”
其他鼠民仆兵:“…”
“看來,要先找個機會,試探一下對方的深淺,再制訂針對性的戰術。”
孟超沉吟片刻,回頭找到了冰風暴。
冰風暴還在面紅耳赤,無能狂怒。
這令孟超再次好奇起這位王牌角斗士的身份來。
要知道,圖蘭文明的軍事貴族,自幼接受的武士教育,不僅僅包括個人武技的錘煉,操控圖騰戰甲的本事,還包括行軍打仗的藝術。
五大氏族的豪門,全都豢養著成千上萬的“家鼠”,讓貴族子弟們自幼就學習排兵布陣和御下之術,學習如何將活生生的人命,當成棋子和炮灰,以最有價值的方式,毫不留情地消耗掉。
倘若冰風暴真的出身于黃金氏族中的雪豹一族。
那也算是圖蘭文明中的名門望族了。
怎么會,空有一身強橫無匹的戰斗力,卻不知道怎么指揮哪怕百余人規模的戰隊,甚至缺乏最基本的,統御下屬的能力呢?
“明明缺乏指揮能力,從這幾天的表現來看,她對訓練和指揮也沒絲毫興趣,偏偏不肯放棄獨當一面的夢想,不愿意通過‘賜血儀式’,加入非常有前途的血蹄家族,這頭母豹子的腦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孟超琢磨著,站到冰風暴面前,滿臉平靜而真誠地說:“冰風暴大人,我覺得,您應該向裁決者提出抗議抗議臨時更換對手,這種不公平的行為。”
冰風暴愣了一下。
雖然她是很惱火卡薩伐的小動作,但是,抗議有用嗎?
角斗士,特別是戰無不勝的王牌角斗士,原本就要具備敢于直面一切挑戰的勇氣。
否則,還算什么王牌!
這樣的抗議,根本不會被接受。
還會白白遭人恥笑,笑話她堂堂“冰霜女皇”,竟然害怕一個鐵皮家族剛剛進行了成年儀式的無名小卒。
“不,抗議的目的不是為了取消這場角斗,或者把原本的對手換回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您還是應該去抗議,并且,最好能當著挑戰者的面,讓他聽到您的抱怨。”
孟超胸有成竹地說,“這樣做的好處,第一,能夠讓您的對手生出輕敵之心,以為您率領的真是一群烏合之眾,您非常害怕和他訓練有素的‘家鼠仆兵’交鋒。
“示敵以弱,對我們沒有壞處。
“第二,雖然不可能取消角斗或者改變對手,但您的抗議,有可能幫我們爭取到更加有利的條件,比如多給我們幾支投矛,幾套鎧甲,讓我們在開戰前,能再吃得飽點生死攸關的時候,哪怕多一支投矛,或是多一顆曼陀羅果實的力氣,都是至關重要的。
“第三,您有可能激怒那位來自鐵皮家族的挑戰者,和您就這場角斗的勝負,開出一盤額外的賭局。”
“等等,什么?”
前兩個好處,冰風暴都聽明白了。
第三個好處,卻令她有些糊涂。
雪豹女武士盯著孟超臉上討厭的微笑,遲疑道,“額外的賭局?”
“沒錯,雖然團戰的勝利者,能夠獲得豐厚的獎勵,但這次取勝之后,下一場您就要指揮足足一百名仆兵了,想要喂飽這些仆兵,光靠這場勝利的獎勵,是遠遠不夠的。”
孟超攤了攤手道,“野豬人在血蹄氏族中,以性格火爆,禁不起刺激而著稱。
“我們的對手,既然來自野豬人中最強大的鐵皮家族,還是剛剛進行了成年儀式,年輕氣盛的家族新成員,我想,他一定更加沖動易怒,只要您隨便撩撥幾下,就愿意賭上身家性命,和您在角斗場上一決勝負的吧?
“當然,也不用真的賭上全部身家這么夸張,以鐵皮家族的雄厚實力,幾百顆黃金果,三五千斤圖騰獸血肉什么的,應該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拿出來的吧?”
這樣,我也能早點兒弄到療傷所需的資源,早日恢復天境以上的戰斗力!
孟超心里想著。
“你,你知道了我們的對手是誰,還覺得我們必勝無疑?”
冰風暴愣了半天,一半尷尬,一半惱怒,漲紅了臉道,“可是,我根本押不出這么多賭注啊!”
別看她是血顱角斗場的王牌,聽上去風光無限。
但無論在龍城還是圖蘭澤,修煉都是約等于燒錢的事情。
光是自己獨自修煉,日常消耗就是天文數字。
冰風暴在前三場團戰的時候,還要承擔數百名甚至上千名仆兵的開銷。
雖然角斗場是會負責這些仆兵的基本開銷,諸如曼陀羅果實和最基礎的武器、護甲。
但想要取得勝利的話,角斗士不自己砸錢進去,又怎么可能呢?
三場失敗,已經將冰風暴一路血拼,拼成“王牌”的積蓄,花了個一干二凈。
她又不愿意徹底依附于血蹄家族。
身為勢單力孤的外來者,還能從哪里,弄到額外的資源?
若非實在無計可施,她也不會死馬當活馬醫,將全部希望,都賭在孟超這個黑發黑眸,來歷不明的家伙身上。
“我知道,所以您才不能在血顱角斗場的正規賭局,押自己大獲全勝,因為本金不夠,贏也贏不了多少。”
孟超不動聲色,將冰風暴窘迫的財政狀況一筆帶過,繼續道,“而和這位十有八九性格暴躁的鐵皮家族新成員私下開盤,那就不同了。
“您大可以漫天叫價,就用…自己當本金,說萬一輸了,您就愿意投靠鐵皮家族,我想,對方一定會同意的吧?”
“加入鐵皮家族?”
冰風暴柳眉倒豎,正欲破口大罵。
孟超卻打斷了她的怒火,肩膀一聳,若無其事道:“反正,這場再輸掉的話,您就別無選擇,只能加入血蹄家族了難道在冰風暴大人的眼中,鐵皮家族和血蹄家族,有任何區別嗎?”
冰風暴的怒火被硬生生堵在嗓子眼里。
沒錯,之所以對卡薩伐過于炙熱的邀請都熟視無睹,并非因為她瞧不上血蹄家族。
而是,她有著絕對不能進行“賜血儀式”的理由。
在這一點上,無論鐵皮家族還是血蹄家族,都是一樣的。
一旦輸了,就要面對最糟糕的后果。
那無論押上什么,都無所謂了吧?
“你…”
冰風暴深吸一口氣,再次硬生生遏制住了伸出爪子撓孟超兩把的沖動,她一半懷疑,一半期待地問,“真能幫我帶來一場勝利?”
“只要您絕對相信我。”
孟超平靜道,“不止是一場勝利,而是”
“而是幾場?”冰風暴竟然隱隱有些相信。
“所有的。”
孟超道,“所有的勝利。”
冰風暴真的聽他的話,乖乖去找裁決者和挑戰者抗議了。
孟超將葉子叫了過來。
“葉子,我們的對手,也在‘榮耀大殿’里嗎?”孟超滿臉不懷好意地問。
“應該在的。”
鼠民少年點了點頭,“還有幾輪比賽,就輪到我們上場了,這會兒所有的角斗士和仆兵戰隊,都會在榮耀大殿里休息、熱身和挑選武器,然后,從榮耀大殿四周的甬道,走到上一層的競技臺去。”
“很好,那就帶著我們的士兵,找到這群來自鐵皮家族的‘家鼠仆兵’,如果冰風暴大人那邊沒問題的話,這群家鼠仆兵的主人,應該被裁決者叫走了。”
孟超壓低聲音道,“聽仔細了,我要你隨便找個由頭,和對方發生摩擦,最好引誘對方向你們動手記住,一定要對方先動手啊!”
葉子眼前一亮,摩拳擦掌道:“我明白了,收割者大人是準備大顯神威,直接在榮耀大殿,就把對方打得屁滾尿流么?”
“誰說的,我怎么可能做這么不講武德的事情?”
孟超道,“你們也不許動手,全都給我扮柔弱,扮怯懦,裝出膽小如鼠的樣子,不怕演技太夸張的話,一邊哭鼻子一邊逃跑都可以,反正,吸引對方追著你們,滿榮耀大殿亂竄,就算完成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