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超沉思著,忽然想到什么,捻著厚厚的資料,道:“雅姐,你不是說,對這件案子不感興趣,怎么會有如此詳盡的資料?”
“我原本是不感興趣,這些資料,都是早上搜集到的。”呂絲雅隨口道。
孟超想了想,有些吃驚地說,“短短幾個小時內,你弄到了這么多資料,打聽到了昨天寵獸尸檢的情報,又買通了兩名守尸人——竟然做了這么多事情,效率夠高啊,一定花了不少錢吧,為什么?”
“因為,你的直覺。”
“我的直覺?”
“沒錯,你的直覺曾經幫我們在地底深處,從一條貌似死路的巖縫深處,找到了通往藍原母石礦洞的求生之路,這簡直是億萬分之一的幾率,難道,我不該相信你的直覺?”
呂絲雅似笑非笑地看了孟超一眼,“還是說,除了直覺之外,你知道更多東西?”
孟超乖乖閉嘴,專心致志地思考案情。
片刻之后,抬頭看時,發現呂絲雅已經把跑車開到了毗鄰文教區的高端住宅區。
遠遠望去,鶴立雞群的幾棟摩天大廈,就是“世嘉天城”。
“沒錯,現在我們不知道真兇究竟是誰,無論‘靈創生物’還是‘天工機械’,都家大業大,不是隨便能闖進去調查的,似乎也只能從受害者這邊入手。”
孟超彈了彈資料,道,“我總覺得這個金永強有問題,要是能查到更多關于他的事情就好了,這里寫著,他和一名二十出頭的小女友同居,如果能找到這位同居者,應該能問出更多線索。
“不過,世嘉天城的安保措施很嚴密,剛發生過這樣的慘劇,更不可能放松監控,說不定還有秘警在小區四周守候,我們很難潛入進去。
“而這位同居女友,未必知道當時發生了什么,就算知道,也未必愿意告訴我們。
“畢竟,我們不是秘警,她也有可能受到驚嚇,心態極不穩定,搞不好已經被秘警盤問過幾十次,產生極強的抗拒心理…”
孟超畢竟不是刑偵專家,千頭萬緒,不知從何查起。
“下車。”
呂絲雅打開車門,“吃飯。”
兩人來到一間室內布置著亭臺樓閣,九曲十八彎,環境非常清幽的餐館。
呂絲雅預約好了位置。
但兩人來到位于角落隱秘處的餐位時,卻發現已經有一名神色憔悴的黑衣女子坐在這里。
孟超微微一怔。
黑衣女子站起來,遲疑道:“您就是早上…”
呂絲雅泰然自若:“我就是早上給你打錢,約你午餐的人,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只需要知道,我絕對說話算數就好。”
說著,她又從包里取出一個非常敦實的信封,厚度至少是給兩名守尸人的五倍,放在桌上,推了過去。
黑衣女子也不客氣,拆開信封,露出厚厚一沓最大面額的現金,用手指捻著,數了一遍,眼底流露出一抹喜色,旋即又湊出一副愁容。
“節哀順變,周小姐。”
呂絲雅淡淡道,“我們對金先生的死深表遺憾,但比起長吁短嘆,想辦法找出真相,告慰他的在天之靈,才更加重要,對嗎?”
“對。”
黑衣女子將厚厚的信封揣進兜里,這筆錢仿佛給予了她獨自前行的力量,她挺直腰板,道,“您想問什么,盡管問吧。”
孟超終于知道這名女子的身份。
他就是第三名受害者,機械師金永強的同居女友。
果然,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還用什么心靈秘法?
只要數字足夠大,萬惡的金錢,比神境強者的催眠術,更有魔力呢!
呂絲雅示意孟超坐下,自己則取下墨鏡,也摘掉耳墜,除去一切屏蔽,以“靈敏者”的天賦,讀取著對方臉上每一縷肌肉的顫動,并聆聽心跳和呼吸的節奏。
“我們想知道,金先生生前有什么仇家,得罪過什么人嗎?”呂絲雅問。
這個問題,黑衣女子這幾日顯然被問過數遍,她苦笑著搖頭,直截了當道:“老金就是個普通機械師,靠薪水度日,連公司股權都沒有,能有什么仇家?真要說,他就是濫賭,在外面欠了一大筆錢——難道是債主一怒之下,放狗咬死他?不可能吧,狗是他自己養的,而且,又不止他這一條狗狂性大發。”
“等等,你說‘狗是他自己養的’?”
呂絲雅敏銳抓住對方的用詞,“通常對于寵物而言,大家都會說‘狗是我們家養的’,你這句話的感覺,好像不是很喜歡這條生化寵獸?”
“我本來就不喜歡。”
黑衣女子嘴角一撇,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厭惡,“我從小就不喜歡狗,因為七八歲的時候,曾經被犬科怪獸襲擊過,現在小腿上還有一條淡淡的疤痕,所以留下心理陰影,我真要養的話,也是養貓科寵獸,哪怕養狗,也沒必要養‘賽虎’這種大型犬啊!
“不過,我們家原本貓狗都沒養,因為老金對貓狗都過敏,真不知道他這段時間抽什么瘋,本來就欠了一屁股債,山窮水盡,自己都快養不活了,偏偏弄這么大條狗來養,這下可好,把自己養死了!”
呂絲雅和孟超對視一眼。
都看到彼此眼底一閃而逝的光芒。
“周小姐,您說金先生對貓狗過敏?”孟超追問道。
“沒錯,剛認識他的時候,我過生日,想買一頭很小的‘玲瓏貓’當生日禮物,老金非不讓,他告訴我,前幾年他沖擊天境失敗,險些走火入魔,雖然人沒大礙,但免疫系統什么的,卻出現小小的后遺癥,對于貓狗身上常見的寄生蟲,都是過敏的。”
黑衣女子道,“倒也不是要命的過敏,無非接觸貓狗之后,身上會出現一塊塊紅腫,癢得不行,他怕我不信,還故意去觸碰了鄰居家的一頭貓科寵獸,果然,當晚從手臂到背后,就凸起一片片的紅痕,癢得一夜沒睡。”
“金先生知道自己對貓狗過敏,卻執意養一頭大型犬科生化寵獸‘賽虎’?”
孟超皺眉道,“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養這頭生化寵獸的,養了之后,沒再過敏嗎?”
“怎么沒有?”
黑衣女子道,“他也就養了十天半個月吧,自從把生化寵獸抱回家來,他整晚睡不著覺,在身上摳啊,撓啊,翻來覆去,他不難受,我看著都難受。”
孟超道:“那你沒有勸他,或者問他為什么明知自己過敏,還要養犬科寵獸呢,難道說,金先生平時是一個非常有愛心,很喜歡小動物的人?”
“我跟了他一年多,從來不知道他有什么愛心。”
黑衣女子嗤之以鼻,“他整天不是搗鼓那些機械模型,就是盤算著賭場里的骰子和籌碼,對生化寵獸什么的,從來不感興趣。
“我也不知道他這段時間究竟撞了什么邪,問也問過,吵也吵過,都琢磨著要分手了。
“當然分手不全為了他養寵物這件事,主要是我最近才發現他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賭債,連我們現在住的房子都抵押出去,虧他以前還假裝一副成功人士,職場精英的模樣,欺騙我的大好青春。
“我原本就憋了一肚子氣,在他把生化寵獸帶回家的當晚,就結結實實吵了一架,他讓我別管這條狗的事情,還說就養一個月,最多兩個月,克服克服就完了。”
“這是什么意思?”
呂絲雅問道,“這條生化寵獸,是別人寄養在他這里的?”
“我不知道,他這個人沒什么朋友,不像是別人寄養在他這里的。”
黑衣女子道,“我當時氣瘋了,質問他為什么欠一屁股賭債不和我說,還心這么大,學人家養什么生化寵獸,他無話可說,卻執意不肯退掉這條狗,我也沒辦法。
“之后半個月,我們的關系一直很冷淡,有時候晚上我也沒回他那里去睡,他也沒說什么,只是整天抱著這條該死的狗,和小區里其他飼養‘賽虎’的鄰居廝混在一起,交流飼養和訓練的經驗,一起遛狗什么的,還經常上網搜索飼養指南,簡直變成寵獸專家了。
“只可惜,這個大專家是個半吊子,誰知道他對生化寵獸做了什么,搞得狂性大發,把自己咬死了——幸好那天我沒回這里睡,否則,怕是連我年紀輕輕,都要給他陪葬了吧?”
“等等,周小姐,你說他經常和鄰居們一起遛狗?”
孟超道,“包括其他兩名受害者,以及他們同樣狂性大發的生化寵獸嗎?”
“應該是,‘世嘉天城’養‘賽虎’的就十幾戶,只要早晚有空,他們經常會聚在一起遛狗,交流經驗什么的,有自己的一個小圈子。”
黑衣女子道,“我對大型犬有心理陰影,每次見到都遠遠躲開,也不知道老金究竟和鄰居們聊什么,反正看他談笑風生,和大家都很熟的樣子,或許是職場和賭場失意,要換個環境,舒緩一下吧?”
“又或者——”
呂絲雅瞇起眼睛,一字一頓道,“對貓狗過敏的金先生,只有克服自己的瘙癢和紅腫,親自飼養一頭生化寵獸,才能融入鄰里之間,其它飼養‘賽虎’的主人們的小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