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敦厚并沒有眼花。
走廊盡頭那一抹殷紅之色,可不是正是克勞迪婭·卡汀娜。
誰也不知道為什么應該已經離開酒店的她為什么現在會出現在這里,但酒店經理和酒店保安隊長恭敬站在十幾米之外拐角盡頭處,很多東西已經很明顯了。
好吧!
這家酒店是卡汀娜的產業,而在米蘭,百分之六十的酒店也都跟卡汀娜家族有關系。
看著地上倒下的一幫人,克勞迪婭·卡汀娜捏著手里的高腳酒杯晃了晃,紅色的液體隨著她的手腕輕緩轉動,攪起了一個很有規律的旋渦,殷紅的顏色、撲鼻的醇香,和她白皙的膚色殷紅的禮服搭配在一起,有一種賞心悅目的美麗。
四名穿著西裝、拿著手槍的金發女子緩步越過,一腳一腳在地上歪歪斜斜趴著的十幾人身上踹著,對講機也不斷響著,監控室全方位無死角提示著所有目標人物所在的位置。
幾人很謹慎,雖然明知道在這種烈性麻醉煙霧下不可能有人能堅持住,但還是一個一個將人又檢查了一遍,直到清查了沈建南之外的所有房間,確定了所有人都被真的放倒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得到手下最終的確認,克勞迪婭·卡汀娜捏著酒杯品嘗著杯中的紅酒,一步一步走到了唐敦厚面前。
被翻成正面仰躺在地上的唐敦厚緊緊皺著眉頭,哪怕是睡著了,臉上也寫滿了不甘和絕望之色。大概,在他失去意識之前,還在想著自己的職責吧。
但這就令克勞迪婭·卡汀娜很不開心了,怎么看都覺得唐敦厚那張黝黑的臉很不順眼。
“真不知道那家伙請你這種廢物保鏢是怎么活到現在的。”
“居然連我都敢轟,實在是勇氣可嘉。”
可憐唐敦厚閉著眼無法回答,不然他一定會大喊委屈,他真沒想轟走卡汀娜,但老板發話了,他總得配合一下吧。
至于廢物,唐敦厚那就更冤枉了。
論殺人放火、輪打仗,他在行,但論下三濫,他又怎么能跟卡汀娜這種六百年的古老家族相比。說到底,他是戰士出身,而不是保鏢出身。人家用監控器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熟悉所有地形,有心算無心,就是神仙來了,恐怕都得被放倒。
只是克勞迪婭·卡汀娜才不管這些客觀因素。
“勞拉。你覺得這種愚蠢的廢物,是不是該受到懲罰?”
叫勞拉的金發女郎面皮微不可查的抽了抽,自家小姐從小想打人的時候,總是能夠找到各種奇葩理由,她又能說什么,地上那家伙趕人的時候就注定了結果。一聲不吭接過克勞迪婭·卡汀娜遞過來的酒杯,勞拉和同行的幾名保鏢默契的轉過了脖子。
小姐雖然被人稱作女王,但最討厭的就是被人看到她發飆的樣子,那樣會讓她感覺不淑女、不優雅。
砰——
砰——
砰——
一陣腳踹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勞拉幾人對視了一眼,臉上肌肉都是抽了又抽,想笑又不敢笑,憋的實在是太辛苦了。
對此,克勞迪婭·卡汀娜完全看不見,那就當做不存在,輕輕捏著裙子一腳,使勁在唐敦厚的小腿、大腿和屁股上來回踹著,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能看順眼的男人,居然有人敢阻攔她泡妞,實在是太可惡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但看起來,克勞迪婭·卡汀娜跟君子完全沾不上關系。
一陣猛踹,憋了幾個小時的惡氣終于算是出盡,她心情大好,邁著修長的大腿朝著沈建南房間走了過去。
“女王。這些混蛋怎么辦?”
“在明天十點之前,這些家伙不可能醒的,把他們全部鎖到房間就好。至于那個又黑又蠢的家伙,把他丟到洗手間去。”
吱呀——
反鎖著的房門被卡汀娜輕輕擰開了,她停下步子補充了一句。
“我討厭黑鬼。”
可憐的唐敦厚無法聽到克勞迪婭·卡汀娜對他的評價,不然一定會淚流滿面,他真的不算黑,也就是比沈建南黑了一點點,至于這么對他么。
勞拉忍俊不禁,作為從小陪伴小姐一起長大的伙伴,她很清楚,自家小姐這只是在找一個收拾人的理由罷了。
顯然,打一頓還不夠的。
倒霉的家伙,那只好委屈你去廁所呆一晚上了。
大夢幾千秋,今夕是何年。
沈建南做了一個夢,一個很荒唐的夢。
夢中,他被人以大字形綁在一張柔軟的白色大床上,不斷掙扎著,不遠處,一名面孔精致、身材凸凹有致的金發女子,捏著酒杯,饒有情趣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這是要SM么?
好像很久都沒有做過春夢了吧。
真是奇怪了,我怎么會做這種奇怪的夢,難道我喜歡這種調調?
等等.....
為什么感覺這么真實?
為什么她看起來這么眼熟。
沈建南眨了眨眼又閉上了眼,迷迷糊糊中,他不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醒了?”
醒了?
什么醒了?
看著翹著雙腿坐在床頭的克勞迪婭·卡汀娜,沈建南一個激靈夢境跟現實重疊在了一起。
“你怎么會在這里?”
緊張慌亂之下,沈建南直接飆起了漢語,聽的克勞迪婭·卡汀娜直皺眉頭,但忽然,她眉頭一松,饒有興趣笑了一下。
“原來你是華夏人,我還以為你是曰本人呢,差點被你的障眼法給騙了。”
不得不說,展顏一笑的克勞迪婭·卡汀娜實在是太美了,映著她血紅色的長裙,就像是忽然盛開的蓮花。真要比,就算是安然,比其她的美麗也要差上一籌。
但沈建南這時候哪里有什么心情欣賞美色,就穿一條內褲被人綁在床上,手腳有力無處使的感覺,實在是令人找不到安全感。
冷靜!
一定要冷靜!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沈建南馬上掃視起四周的環境。
還是之前他住的房間,這就等于,猴子和所有的保鏢全部出了意外,不然,沒有他的允許,眼前這個女人根本不可能進來。
克勞迪婭·卡汀娜這種人的心機和眼光何其毒辣,從小就接受各種培養,哪里會猜不到沈建南在想什么。
“實在是驚嘆你的好運,真不知你請這種廢物保鏢是怎么活到現在的。幸而來的是我,不然,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尸體了。”
打臉!
打的臉生疼。
沈建南想反駁,在現實面前都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不問問你的那幫廢物保鏢去了哪里?”
看著沈建南一言不發的樣子,克勞迪婭·卡汀娜戲虐問道。
“我問你就會回答么?”
“當然!”
“他們怎么樣了。”
“那個非洲的家伙實在是太愚蠢太無能,我幫你給他一點懲罰,我丟進廁所去反省了。至于其他人.....現在應該在睡覺吧。”
非洲的家伙?
在意識到卡汀娜說的是唐敦厚后,沈建南臉上肌肉不由抽搐了一下,但也算是松了口氣。
不管怎么說,唐敦厚也算是跟著他這么久。
但隨即,沈建南心里又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他一直以為的謀略,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根本什么都不是,面對著這種數百年的家族,他不得不承認,他簡直是像個嬰兒一樣只能任由人搓來搓去。甚至到現在,他都猜不出對方如此折騰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動聲色掙了掙手上綁著的繩子,但可惜,綁的雖然不緊,卻又完全掙不開。
看著那張近在咫尺也看不到瑕疵的容顏,沈建南只好放棄了掙扎。
“你到底想干什么”
克勞迪婭·卡汀娜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晃了晃白皙的小腿從床上坐起來,說起了完全不相干的問題。
“社會黨那幫蠢貨這些年就知道撈錢,卻又無力控制全局。”
“天主教民主黨那幫廢柴,又自已為聰明,將所有事情都搞得一團糟。”
“卡西歐家族那幫白癡為了自保,又殺了喬瓦.尼法科內和愛塔塔。”
沈建南越聽越懵逼。
克勞迪婭·卡汀娜說的事情,他有的聽過,有的沒聽過。
都是近幾年意大利個黨派之間的爭斗,再到黑手黨和這些黨派之間的明爭暗斗,以及整個意大利的政治格局。
但這些,跟他這個歪果仁又有什么關系。
就像是背后長了眼睛,克勞迪婭·卡汀娜轉過身,直直盯著沈建南的眸子。
“你覺得,這些事情跟你沒關系?”
“因為你的到來,將所有問題都暴露到臺面上,如果經濟穩定,這些問題不會一下子爆發,但你卻擊潰了里拉,讓所有的問題全部爆發了。
社會黨黨魁因為受賄被迫逃亡到了國外,天主教民主黨被迫解散,共和黨和自由黨現在抓著機會針將貪腐和行賄問題一直往各大家族上引戰,想要借此逼迫我們消耗我們的實力。”
“卡汀娜需要一個年輕的教父來帶領家族走出困局。作為家族繼承人,按照規定,必須在正式加冕之前,立下法定繼承人,但很不幸,我的兩名舅舅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遭到了暗殺,我的母親也因為我父親的死而一統歸去。
卡汀娜家族,現在只有我一個合法繼承人。”
沒了。
就像是卡帶一樣,突然斷了。
呆呆看著卡汀娜凝聚過來的眸子,沈建南感覺自己腦袋上扣了一口莫大的黑鍋。
“卡汀娜小姐,我很同情你凄慘的身世。可特么這跟我有什么關系!跟我有什么關系?”
“如果是之前,當然跟你沒有關系,我也有更多的時間去選擇繼承人。但你擊潰了里拉,沒有給我任何時間,也沒有跟任何人時間。”
又沒了。
沈建南呆呆望著那雙湛藍的眸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前的人雖然什么都沒有再說,那雙湛藍的眸子卻又把一切都說了。
荒唐!
比狗血肥皂劇還要荒唐、比春夢還要荒唐。
我需要生一個孩子,但是我一個人生不出來,所以我把綁了起來。
還尼瑪能不能再荒唐一點?
“為什么是我?”
世間男人多的是,你找誰都行啊,排著隊的男人會答應這種好事,你干嘛非得找我。
沈建南雖然就說了一句,但卡汀娜讀懂了他的意思。
“為什么不是你?”
“是你將里拉擊潰的。一切問題的開始,都是來自于你,這是你應該付出的代價。”
又不是就我一個人干的。
還有喬治.索羅斯那老混蛋好不好,沈建南想反駁卡汀娜的理由,但又無法反駁,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只能憋屈聽著卡汀娜繼續說著。
“并且,你是東方人,不可能跟其他家族有什么牽連,卡汀娜家族不用去擔心被你吞掉的危險。”
“從基因遺傳角度來說,你也完全符合這個要求。”
“能夠在芬蘭賺到十億美元,又能在意大利賺到數億美元,這意味著心性、智慧、意志都是非常罕見的。”
“而你也很英俊,很年輕。”
聽卡汀娜說著自己的優點,沈建南忽然發現,好像,他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英俊瀟灑、器宇軒昂、聰明睿智,從基因遺傳學角度來說,生出來的孩子無論是繼承誰的優點,都足以成為一個家族的繼承人。
可是這算什么?
沈建南想發火,很想發火,他討厭極了卡汀娜像是在談論一場交易的態度和語氣。
老子又不是種馬,這把我當什么了?
“而我,在這之前從沒有接觸過男人。你是第一個令我感覺不算愚蠢的家伙。”
想到內褲上沾染的血跡,再想到卡汀娜眉間和眼神那次劃過的一絲痛楚,沈建南喉嚨不自覺的蠕動了下。
他很不想承認,自己心里的那股屈辱感沒有了,但又不得不承認,好像......眼前這個女人看起來并沒有之前那么可惡了。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怎么樣的,也不會要你的財富,并且,跟我合作對你并沒有壞處。”
“只要你把欠我的十億還清,你可以隨時走人,但在這之前,不要想以任何辦法來逃避。”
“不過,你需要戒煙。”
“能不能把我手上的繩子解開?”
“能不能把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