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沈建南目瞪口呆。
平時,盧新月根本就不會主動暗示什么,但現在,暗示的也太明顯了吧。再看輕笑著的新川雅子,沈建南感覺自己被套路了,不由就想到臨走時母親拉著她們兩個竊竊私語的表情。
重炮將,還是馬后炮呢?
“嘿嘿......已經兩點了啊,那,咱們現在去睡覺?”
“那你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去洗澡去。”
“先親下,親下嘛。”
“一股子煙味,先去刷牙。”
“雅子。”
離別,總是令人多愁善感。
是夜,沈建南拿出了下棋的精準,炮二平五、車二進三,馬七進五,將重炮將和馬后炮戰術發揮的大開大合。
凄迷的月亮,早已升至高空,霧蒙蒙的月光照耀下,嚶嚶啼鳴中,小船兒蕩起了雙槳......
信息偏差,對于后來的人而言,是一個并不陌生的詞匯。
由于層次環境以及社會地位和接觸范圍等等不對等的原因,往往每個人得到的信息,都存在一定的偏差。
互聯網信息時代,各種消息在一秒鐘之內,可以傳遍全球,但即便如此,人與人之間,依然存在著巨大的信息偏差,類似于利用這種信息偏差牟利,拉升股票出貨,打壓股票掃貨的事情,依舊比比皆是。
麻省理工學院的斯特曼教授為此曾經做了一個著名的實驗——啤酒銷售流通實驗。假設制造一件成品要經過七個流程,需要七層上游廠商提供原料和配件。
如果第一個月,客戶向公司下的訂單是100件,為了防止缺貨風險,保證安全庫存,公司會要求上游廠家提供105件。然后,公司的上游廠商為了保險,會要求他的上游廠家提供110件,以此類推,到了最上游的第七層廠商時,他所提供的數量最可能達到200件之多。
十個月下來,時間和上下游的不斷累積,這個數字與實際需求差了很遠,導致最后一層廠商損失慘重。這個實驗暴露了供應鏈中信息傳遞的問題,不對稱的信息往往會扭曲供應鏈內部的需求信息,其結果便導致供應鏈失調。
而最終,倒霉的總是最下層。
亞奧拉·利特曼寧是基蒂萊一名伐木工,在芬蘭悠久的林業制造中,他靠著伐木工作,兢兢業業在斯道拉恩索工作了二十年之久。
但忽然,亞奧拉·利特曼寧就失業了,他失去了干了二十年之久的工作。
就像是失去了家的游子,亞奧拉·利特曼寧感覺很茫然,他完全搞不明白,為什么斯道拉恩索的股票價格下跌,他會因此而失業,他甚至搞不明白,股票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他只知道,他失去了工作,沒有了馬克讓他來繼續生活。
rovaniementie大道,亞奧拉·利特曼寧失望從一家工廠大門走了出來,站在酷熱的陽光下,只感覺全身一陣冰寒。
他已經不再年輕,他只會伐木,他受過的教育水平并不高,可突然之間,整個國家所有的工廠似乎都不再需要伐木工人,用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他都沒有找到一家企業聘用他,就連掃廁所的工作,他都找不到。
伐木工人的收入一直不高,待業了三個月之久,他已經盡可能節約開支了,但就像是戰爭來臨一樣,面包和牛奶的價格一直在上漲,他用完了所有的儲蓄。
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看著路邊一個小孩手里拿著的面包,亞奧拉·利特曼寧的喉嚨不由蠕動了下,有那么一瞬間,他想沖過去,搶走那個孩子手里拿著的食物。
但是他不能,他的尊嚴和人格,讓他無法干出這種事情。
巨大的太陽掛在高空,曬在人身上,亞奧拉·利特曼寧感覺眼前有些模糊,疲憊的身體忽然冒出了大量的汗水,一股極度的困乏和眩暈感襲來,那種眩暈感讓他的眼前不禁一黑。
唧——
車輪和柏油馬路摩擦的聲音忽然響起,剎車片發著刺耳的尖叫聲。
咚——
已經晚了,開著貨車的司機盡管已經將剎車踩到了底,但突然發生的狀況,讓司機還是無法避免危機,生生將突然走到路中央的亞奧拉·利特曼寧撞飛了起來。
老天!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司機看著趴在自己車上人事不知的亞奧拉·利特曼寧,崩潰大哭著,大喊著,他只是想要去碼頭搶一單運輸,卻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與此同時,赫爾基辛格證券大廈。
戈斯曼.卡寧拿著一瓶烈酒,坐在證券大廈的天臺上慢慢飲著,他整齊的西裝變得凌亂不堪,脖子上的領帶也被歪歪扭扭扯在了一旁,如果他的好友看到,一定會對此感到大吃一驚。
戈斯曼.卡寧畢業于名牌金融大學,高的起點,讓他很早就投身在金融行業,是令人為之驚嘆和羨慕的金融精英。誰也不會想到,每天開著跑車載著女郎,瀟灑不羈在海灘上游蕩住著豪宅的戈斯曼.卡寧,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
戈斯曼.卡寧破產了,并且,負債了六百萬馬克。就像是沒人會想到他會落到如此田地一樣,戈斯曼.卡寧也沒想到,HEX下跌起來,根本就沒完沒了。已經跌去了百分之五十,又再次下跌了百分之五十,他抄底買入的HEX股指期貨和認購的看多期權,不光虧掉了他所有的家產,還讓他負債了銀行六百萬馬克。
“先生。你冷靜點,現在,我們談談可以么?”
天臺一側,穿著消防服的消防員們,試圖和戈斯曼.卡寧交涉著。
但對此,戈斯曼.卡寧就像是聽不到一樣,任天臺的風吹拂著,拿著白酒猛灌了一口。
六百萬馬克。
如果在一周之內不還給銀行,他將會被起訴。
“該死的,那些銀行到底在干什么,為什么交易系統會突然出了問題,為什么跌到了風險控制線,也沒有像過去那樣強制平倉。
該死的銀行家,這幫該死的吸血鬼。”
“你們能讓那些銀行家不朝我要錢么?”
“你們不能,那些該死的銀行家,才不會管我的死活。”
戈斯曼.卡寧哭著,罵著。
從道理上來說,他在HEX開出的頭寸,在虧損百分之八十的時候,理應被投資銀行強制平倉,但結果,并沒有,按道理來說,這是銀行的責任。可是,沒等他去找銀行質問,銀行已經把追加保證金的傳單遞了過來,并且告訴他,如果不償還負債,將會沒收一切財產,并且起訴。
跟銀行家講道理?
還是算了吧,戈斯曼.卡寧很清楚,這根本就沒有道理可言,講道理的銀行家,那還是銀行么。
晴朗的天空忽然飄來幾多烏云,璀璨的陽光,被短暫遮擋進了云里,戈斯曼.卡寧一口將就憑的白酒全部灌下,像是喝醉了一樣忽然朝著空無一物的大廈下方一趴。
“上帝啊!”
7月18號,德國央行執行新的利率,高達百分之七點六的基本利率,讓芬蘭市場資本大幅外逃,股價遭遇重創,一周時間跌幅達到了百分之十六。
赫爾基辛格,中央銀行。
安寧拿著手里的報告,血紅色的眼睛,全是悲哀和絕望之色。
股市下跌百分之一個,失業率就會提高百分之一,意味著死亡率就會上升百分之二。可是如果挽救股市和經濟,已經岌岌可危的匯價就會失守,到那時候,將會是一場更可怕的災難。
短短一個月時間,芬蘭的外匯儲備已經流失了六個億,全球逐幣,在這場看不見的硝煙爭斗中,他這個央行行長,卻什么都做不了。
該死的德國人!
該死的蘇聯人!
該死的沈建南!
安寧在心里詛咒著,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身為一國央行行長擔負著經濟的守衛職責,但現在,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民眾,在這場無聲的硝煙中逐漸死亡。
香港,跑馬地皇家別墅園。
嘰嘰喳喳的鳥叫聲中,陽光從窗戶透進來,照亮了室內的一切。
寬敞的臥室中,一張三米多寬的大床橫臥在中央,一塵不染的地板上,到處扔著揉成一團的紙巾。
整個臥室看起來,顯得凌亂不堪,就像是臺風過后的風卷殘云,到處都是狼藉。
人吃五谷雜糧,總會偶有抱恙。
從客廳到臥室里,從臥室又到浴室里,又從浴室到陽臺上,來來回回進進出出無數次,就是鐵打的身體,恐怕也受不了。
沈建南感冒了。
阿嚏——
“建南,你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