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5號。
蘇聯錘子鐮刀紅旗從克里姆林宮悄然降下,俄羅斯白藍紅三條旗緩緩升起。
這是一個讓人心神悸動的時刻。
戈爾巴喬夫的講話有電視臺轉播向了原加盟蘇聯的各個國家,有人望著電視機中無奈的他,不斷親吻起電視屏幕。
無數人走上了街頭,站在克里姆林宮前,想為這一個歷史性的時刻留影,他們臉上掛著笑容,拿出相機,留下了自己最激動的時刻。
寒風凌厲,12月底的莫斯科已經是深冬季節。
但對于年輕人來說,溫暖的陽光驅走了寒風,澎湃的熱血感染了他們的靈魂,在陽光下,讓人感覺全身都很暖和,就像是回到了夏天,再也沒有了寒冷。
他們新的領導承諾過,國會將會通過證券私有化方案,將前七十四年積累的國有資產經過估價,把企業大部分股份出售給企業職工和管理者,一小部分出售給外部投資者。按一點四九億人口,每人一萬盧布,無償轉證給每個公民,每人只象征性支付二十五盧布,即可領到一張面值一萬盧布的私有化券。
這相當于把所有國家財產作價約一點五萬億盧布,分給了全國人民,而且這樣的支付基本是無償的,讓老百姓得到了真正的“實惠”。
一萬盧布什么概念?
大約等于兩千五百美元。
四點五個盧布,就可以買到一瓶高純度的酸牛奶,一輛摩托車,只需要八百盧布,一輛低配的拉達轎車,只需要八千盧布。
一萬盧布,等于國家給每個人分發了一輛轎車,和可以吃一年的面包和牛肉。五個盧布可以買到一大塊黑面包,撒上鹽,蜂蜜,奶油,可以吃兩天。酒也一樣,拙劣,高度,五十盧布一斤,足夠喝兩天。
并且,他們依舊可以在企業上班,依舊可以按月準時拿到工資。
這一萬盧布,只是純粹的福利。
除此外,他們的新領導人還承諾,不再執行計劃經濟,全面放開物資供應,讓每個人都可以買到足夠的生活用品。
還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么?
沒有。
即便是天堂也不過如此。
在蘇聯計劃經濟和短缺經濟的條件下,這些待遇都是特權階層才能享受到的,他們可以肆意享受著美味的面包和牛奶,可以開著豪華的轎車住著大房子。但普通人,則是沒有盡頭的排隊購物和各種分配票據。
現在,他們才能夠感受到人人平等的滋味。
“我愛自由、我愛民主!”
“萬歲。”
“總統萬歲。”
“自由萬歲。”
“民主萬歲。”
數十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站在克林姆宮前,朝演講著的新領導人歡呼著,他們臉上掛著最幸福的笑容,眸子里全是尊敬之色,他們伸開雙臂又蹦又跳,希望能夠被領導人看到。
陽光下,寒風依舊凌冽。
但心中的火熱,足以沖走那讓人顫抖的寒風。
咔嚓——
照相機快門閃動的聲音響起。
一名二十歲左右的女生穿著牛仔連衣裙和短袖,站在大街上,留下了最美麗的身影,在她背后,白色的警車,顯得鮮艷而又充滿朝氣。
咔嚓——
列寧格勒廣場上,隨處可見紅色旗幟,紛紛表達了人們喜悅的心情,一對老夫妻拿著蘇聯前總統的照片正在合影,保留下了最偉大的歷史時刻。
咔嚓——
數萬人聚集在白宮廣場上,在看到蘇聯國旗下降換上俄羅斯國企,紛紛舉手歡呼起來,心情十分雀躍,開心的就像是一個新生的孩子。
咔嚓——
西裝革履的男人,滿身牛仔的小伙子,奢華妮子大衣的婦女們坐在坦克車上,和一身軍裝的大兵們一起高聲歡呼著,四周大街上洋溢著喜慶聲音,這一天的到來對他們來說實在是意義非凡。
“嗯、嗯、嗯......”
美國。
無數個蘇聯移民庭對著電視機上的戈爾巴喬夫不斷親吻著,因為蘇聯解體,意味著美蘇冷戰結束了,意味著他們可以回到闊別已久的家鄉。
華夏大地。
隨著東歐消息傳回,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蘇聯的劇變。
無數人在私下討論著。
有惶恐,有激動,有興奮,有擔憂。
蘇聯是東方最強大的國度,代表著馬列主義中最強大的國家,代表著一切的發源地,代表著一面領軍的旗幟。
可是,現在它解體了。
它所造成的沖擊,讓人想想就不寒而栗。
惶恐者,擔憂會不會因此沖擊到難得和平下來的華夏大地,如此龐然大物倒下,天知道余波會對國內造成什么樣的影響。
激動者,分析著蘇聯解體對于華夏而言會帶來什么樣的契機。
從一九六五年開始,華夏不愿意被蘇聯主導的非貨幣化華約組織剝削剪羊毛,承受了無數的壓迫個制約,在一個龐然大物前,經濟被東西方全面封鎖,日子可謂艱苦至極,現在,蘇聯這個封鎖東方的華約國倒下,就像壓在國人頭上的巨石,讓人有了喘息之際。
興奮者,以縱橫捭闔的戰略外交分析著華夏的未來。
遠交近攻是華夏幾千年歷史中不斷演繹的政治外交戰略,如今蘇聯倒下,華夏勢必會受到美俄各國的拉攏青睞,這將是一個絕佳的發展機會。
擔憂者,不禁擔憂如此一個龐然大物倒下,會不會讓平靜的戰火再次在全世界蔓延。
申城,華海大學。
相比于大多數人的各種復雜討論,金融經濟系一間教室內,則全是激動和心潮澎湃的憧憬。
一年前,有人就說過。
蘇聯會解體。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可是,最不可能的預測卻成了現實。
太上?佛祖?
“你們還記得么,沈老師說過,蘇聯一定會解體,如果蘇聯解體,對于我們國家就會是真正的崛起契機。”
“沈老師還說,如果蘇聯解體,蘇聯本幣一定會因為非貨幣化屬性而崩潰。”
“現在蘇聯真的解體了,你們說盧布會不會真的崩潰?”
“沈老師說過的,怎么可能會錯。肯定會崩潰的,盧布本身只是記賬憑證,它的購買力是建立在計劃經濟下,現在各國分裂,它就失去了貨幣屬性。”
于此同時。
華大外匯管理局,一名二十四歲左右的青年,敲響了最高領導的辦公室大門。
片刻后,辦公室內傳出一聲回應,青年推開門走入了辦公室。
“王主任。”
室內,一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坐在辦公室里,著一身中山裝,鼻梁上扣著黑色邊框的眼鏡,手里拿著一份資料,正在分析著當下的時局會對國內匯率造成什么樣的影響。
隨著青年招呼,中年人放下手里的資料抬起頭,看了一眼滿臉激動之色的來人,有些不滿。
“懷慶啊。年輕人不要毛毛躁躁的,你這樣什么事都放在臉上,以后怎么承擔大人。過來坐,有什么事說就行。”
懷慶。
張懷慶。
被領導一番教訓,他的激動稍緩,但心里,依舊激昂難平。
“主任。蘇聯解體,它原來的本幣就失去了記賬能力,結合當下的情況看,盧布很可能會大幅貶值。”
如今蘇聯解體的消息嚴重沖擊全球,作為外匯局領導之一,王平豈會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張懷慶的話讓他來了興趣。
“有什么話直接說,在我這里,不用拐彎抹角。”
被領導看破來意,張懷慶干笑了下。
“主任。您看我們是不是可以順手賣點盧布?如果盧布崩潰,我們就能狠賺一筆。”
“你確定。這個辦法行的通?”
“主任。以前我的老師說過,如今現代化經濟市場,在終極武器威懾下,金融手段已經是新的時代交鋒手段。他一年前就分析過,蘇聯一定會因為金融短板和人心浮動解體,一旦解體,盧布在根本上就會出現致命缺陷,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我們賣點盧布,就可以賺到很大一筆外匯......”
聽完張懷慶的分析,王平臉上閃過一絲怪異。
對于老大哥家,他一直都還是對老大哥的強大印象,突然聽到要把老大哥賣了,怎么想怎么感覺別扭。
漸漸,想到美的地方,王平臉上有些扭曲起來。
他媽的。
這個騷主意好像......太騷了點。
不過為什么感覺這么爽呢。
華夏礦業總局。
張軍跟在一名中年人背后,邁入走入了總經理辦公室。
并不奢華的辦公室內,王建國看了看臉色激動難安的兩人,心下有些疑惑。
作為華海大學金融經濟專業第二批提前畢業的學生,張軍在能力上無疑是很突出的,為人謹慎、細心。
局里也恰好要新增風險控制部,又是大學生,又是科班出身,張軍責無旁貸成了風險控制部門的主管人物,雖然上面還有經理,但真正掌管風控的,還是張軍。
現在,兩人一起來,明顯是風控部有什么問題。
“老王。你倆這是有什么事?”
叫老王的副總笑了下,朝張軍示意道。
“小張。你自己說。金融這東西,真是讓人看不懂啊。”
“王總。是這樣的。一年前,我的老師分析過,在現代化經濟領域,金融的權重會越來越重,蘇聯和美國在對抗上,短板就在金融上,排除人心和體質問題,蘇聯也一定會解體。以前,我還是半信半疑。”
一年前就分析蘇聯解體。
王建國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張軍說的話。
良久,他才回過神。
“你找我跟這件事有什么關系。”
張軍心下出了一口氣。
雖然他的學歷和身份在局里備受看中,但終究是資歷淺薄,有些事,不加重一點色彩,局里很可能不會當回事。
現在好了,有老師一年前石破天驚的預測在那里,只要局里求證,那就肯定不會不重視起來。
“我老師分析過。蘇聯如果解體,它的貨幣體系就會全面瓦解。盧布,一定會崩盤。我們每一年從蘇聯進口大量鋁材和鎳、石油資源。都是按照盧布計價的,如果我們把現有的盧布儲備全面拋出購買進口資源,盧布如果暴跌,就可以為我們剩下很大一筆錢。”
“你老師叫什么名字?”
“沈建南。”
“沈賤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