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悶歸郁悶,但盧樹也算是放下了心里最大的那塊石頭。沈建南這廝一向陰險,跟的時間越久,就越感覺到這廝的無恥和算計,百分之二股份說是那么說,可以這家伙的手段,天知道有沒有后手,萬一注資稀釋原來的股份,那百分之二的股份就會被稀釋成水分。
現在好了,兩人從師生變成男女關系,盧家起碼是不會被踢出局了。
“小沈。小妹是我從小帶大的,希望你不要辜負她。”
盧樹直盯著沈建南說道,眼神平靜,語氣中有一種懇切,但平靜的眼神中又似乎有一種威脅之意。
如果你辜負我小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沈建南看懂了,但這廝,又豈會在乎盧樹的威脅。
“大哥說的哪里話。我對新月的真心日月可鑒。”
沈建南在笑,笑的很賤,很賤。
盧樹有一種沖動,想去把那張臉給砸爛。
神特么日月可鑒。
日月可鑒是能用在這里的么。
可偏偏,盧樹愣是找不到任何發火的理由,這話一點毛病都沒。
懶得再跟這種人渣說什么,盧樹板著臉,岔開話題。
“老板。盧秘書把事情跟我交代過了,來之前,我找人大概先了解了下,想要拿下天府集團,基本上沒任何可能。”
老板,盧秘書。
沈建南露出滿意的笑容。
能夠把公司分清,盧樹至少還是很會做人的。
拿起桌子上的茶壺,一道清亮的茶水從壺嘴流出,如一道線條,滴落在了桌子上的茶杯中。
茶水梟梟升起淡淡的白色煙霧,帶著一種清香的味道。
一氣呵成的動作行云流水,沒有半點茶水濺在桌子上,整個過程讓人賞心悅目。
這是沈建南跟新川雅子學的茶道。
但相比雅子的出塵和淡雅,依舊不得精髓。
忍不住在心里嘆了下。
沈建南將茶盞推至盧樹面前,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可惜,依舊無法得到真意。
煮茶,需要的是靜心和長期浸淫。
多少有點無奈,沈建南舉起茶杯朝盧樹示意了下,拿起茶水抿了抿。
盧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清香淡雅的味道涌入味蕾,經過喉嚨,有一種淡淡的甘甜之味。
“這是什么茶?”
盧樹稍微驚訝問道。
“日本清茶。水是富士山上的雪水。”
這廝真特么會享受。
“為什么說公司想拿下天府沒可能?”
“天府的股權很復雜,有國資委,有天府集團、有蜀中中藥研究所、有學校......”
“誰說我們要拿下天府集團了?”
呃......
盧樹有些不明白了。
沈建南再次抿了一口茶,露出笑容。
“我們可以跟天府聯姻啊,合資,拿下天府可樂就行,干嘛要天府集團。”
盧樹呆了很久。
可不是么。
全部股權國資委、天府都不可能賣,但是合資就不一樣了,這幾年,國家對外匯的渴望簡直入了魔,只要是以境外公司注資,這事,好像真的很有希望啊。
明白什么后,他一巴掌拍在了大腿上。
“天府這幾年在國內飲料市場的前景很好,已經占下了百分之七十五的國內市場份額,去年,霓虹代理商也打開了美國市場,天府可樂在市場上口碑非常好,不過,就是缺乏資金擴大海外市場,如果公司跟天府聯姻合資投入資金擴展海外市場,肯定能夠雙贏。如果運作好,天府未嘗不能跟發展成國內的太古,可以說是一只潛力股......”
盧樹越說越興奮。
如果天府能夠走上國際,擴大全球市場,那以天府的口碑,沒準真能跟國際大品牌太古這種巨頭一較高下,甚至壓過他們也不是不可能。從口味上來說,天府的口味要優良上很多,而且抗黃曲霉素還有醒腦的作用。百事和可口可樂,喝的時候人會眩暈,牙齒還會像被腐蝕一樣難受。天府可樂,完全沒這種副作用。
等將來天府做大,那公司作為合資大股東,肯定能夠同樣獲得不菲的收獲。
一個能夠跟美國巨頭抗衡的品牌,還是出自自己之手。
盧樹激動的笑都僵硬了。
理想,對于一個男人來說,還有什么比這種理想更遠大的。
“誰跟你說公司要跟天府合作了?”
呃......
盧樹瞬間從興奮變成懵逼。
“老板,你剛才不是說可以跟天府聯姻合資的么?”
沈建南沒說話。
拿起茶杯抿了抿,眼里全是極度陰險之色。
一個不好的念頭從盧樹心里涌起。
“目前,國內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發展,所以在外匯上非常吃緊,對于外匯渴求,已經不是錢能衡量的。公司從境外劃入資金過來,天府集團就算想拒絕,也沒有拒絕的資格,盧兄,公關高層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一定要談成這件事。”
咕嚕——
盧樹艱難咽了咽口水。
沈建南眼里的陰險之色,讓他在疑惑的時候又感覺到一種極度的恐懼,就像是,在面對一只要擇人而噬的豺狼。
按著心中的恐懼,盧樹艱難道。
“如果合資能夠談成,我該做什么?”
做什么?
沈建南一雙烏黑的眸子不停閃爍著,如幽冥歸來的魔鬼,放下茶杯,他波瀾不驚道。
“等合資達成,我要你在兩年之內打垮天府可樂,讓天府可樂這四個字從國內可樂市場消失。”
盧樹整個人都懵逼了。
腦子里一片空白,呆呆望著沈建南。
出資跟人家合資聯姻,目的肯定是為了賺錢,可是把人家干掉了,還怎么賺錢?
這貨腦袋被燒壞了?
呆了良久,盧樹的眼神幾經變換,就像是看著一個神經病一樣看著沈建南。
有錢,也特么不是這種糟蹋的啊。
盧樹的眼神忘了遮掩,臉上寫滿你是不是白癡。
沈建南似笑非笑道。
“盧兄。我們跟天府合資,一定要拿到絕對控制權。最低,不能低于百分之六十。回頭,我會讓曹查理過來制定詳細的法律條款,去蜀中公關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咕——
盧樹艱難咽了咽口水,在國外兜兜轉轉了這么久,有些事情他大概還是懂一點的,現在沈建南一解釋,盧樹領會到了什么。
這特么,是想吃掉天府耍流氓吞掉人家啊。
“老板。我們這樣做算不算......”
“賣國賊?”
盧樹沒有回答,但眼里的意思,就是這個意思。
天府可樂是民族品牌,打垮天府,讓天府可樂這個品牌消失,不就是賣國么。
沈建南放下手里的茶杯,緩緩起身,走到盧樹身邊,拍了拍盧樹有些僵硬的身體。
“盧兄。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殺人,未必不是救人。公司拿下天府發展,一樣可以養人,有什么區別?”
沈建南說完,走至陽臺,望著遠方藍天一線的大海。
打垮天府,總比無數個天府被強行吞掉的好。
夜,降臨。
隨著黑幕遮蓋天地,繁星在天空一閃一閃。
屋內一片漆黑,坐在沙發啥,沈建南的眸子同樣如星空一樣深邃。
以己之力,是無法改變這個時代的,但每一刻星辰升起,都能為這個世界增添一絲亮光。
四周看不到其他人,沈建南望著天空的繁星,似乎自言自語著。
“猴子。你說過兩年我寫一本書,書名就叫‘我是怎么合資搞垮天府可樂的’,會不會被人罵成漢奸?”
“老板做的一定就是對的。”
“哈哈——”
重慶,九龍坡石坪橋橫街7號。
一段近百米的長坡,路面,因為沒有瀝青水泥硬化,被大型卡車碾壓到處坑坑洼洼,路邊長滿牽牛花和狗尾草,旁邊的一條小河溝邊,被整齊地開辟出了連片的田地,種栽著絲瓜、辣椒等農作物。
仍是午休時間,坡面到頂,卻首尾相連停著十幾輛輛等待裝貨的大貨車。
繞開第一輛貨車,可以看到有工人扛著箱子,在一箱一箱往車上搬運著什么,車頭附近,有新建的廠房,廠子門口,寫了幾個大字。
天府可樂集團有限公司。
忽然,裝著車的工人們手里的動作一緩,四周排隊閑聊的司機們也齊齊轉過了身。
兩輛華麗的小轎車從遠處開了過來,到廠門后不久,幾個金發碧眼的歪果仁從車上走了下來。
“歪果仁?”
“嘿。洋鬼子啊。”
“廠里,怎么來洋人了。”
“你們湊什么熱鬧,趕緊干活。”
“頭。這些洋鬼子是什么人?”
“聽說是美國人。什么太古集團的,沒聽過,不過聽說是國外大品牌,想跟咱們廠合資。”
“什么是合資?”
“我哪知道。趕緊干活,再偷懶,別怪這個月扣你績效。”
“嘿嘿,知道了。”
隨著工人們議論,從車上下來的外國人們拿著相機退了幾步,其中一名鷹鉤鼻藍眼睛的白人,從包中掏出相機在四周拍了拍。
就在這時,一名穿著正式西裝的中年人帶著幾人從廠里走出,沒到,音先至。
“威爾遜先生,真不好意思,廠里剛有點事,讓你們久等了。”
拍照的歪果仁悄然收起手里的相機,露出最親切的笑容。
“喔。張。這沒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