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許數查看完這個科幻短篇,關掉文檔,一笑,靠在椅背上。
這是創作于五六年前的一個小故事。
故事開頭,有些人能接受修煉長生的傳說,但卻排斥用科技手段改造人體,也許,因為一個縹緲浪漫,一個直觀冰冷。
或者,涉及人類基因中天然所攜帶的自存防衛機制。
基因本身并不想被外力改變,否則,便不再是其自身。
表現在科技人文層面,便成了科學倫理觀。
但人類,究竟能將科技手段利用到什么程度?
有些技術,并不是沒有掌握,而是,不能應用。
許數查再次想起了自己的那位同學。
他望著天花板,怔了大約兩分鐘,站起身,去找星總李好途。
他心中萌生出一個瘋狂大膽的想法。
李好途和副星總程續圖、戰略部首席張邏集在一起,正在商量事情。
“老許。”李好途一如繼往地溫和,沒有任何架子。
許數查坐下,開門見山道:“你們還記得付偶奇嗎?”
“付偶奇?”李好途愣了片刻。
張邏集說:“老許,你的那位同學?”
“對。”許數查點頭:“我想找到他。”
“怎么這個時候,你忽然想找他?”李好途眉頭微聳:“這很難。”
許數查說:“當年,納米人體科學技術被叫停,僅被允許用于醫學微創手術,此后停滯不前,付偶奇辭去了科研所的工作,自己開了一家科技公司。三年前人類撤退到關外后,便再沒有他的消息。”
“嗯,這事我有印象。”張邏集點頭。
“我想找到他。”許數查再次重復了一遍。并提高了聲音:
“僅靠十萬戰士淬體遠遠不夠,人類必須進化。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用鍺基生命的金屬,改造人類的戰士,改造出一批戰力強化的戰士。”
李好途繼續呆愣:“老許,我從未見過你這樣…”
許數查:“從前的我,很嚴謹,對嗎?”
“是啊。”
“可如今在生死存亡之際,也該瘋狂一次。”
張邏集輕聲說:“改造金屬身軀的戰士,很大膽,很有創造性,但這違背了倫理。”
“不再背著科研倫理的包袱了,我們不能再被自己的條條框框框死,人類不能再自我限制!”
“可是,誰愿意當實驗品?這也許需要志愿者,會有人支持嗎?”
許數查堅定道:“倘若能找得到付偶奇的話,我可以充當第一個志愿實驗者,我愿意用科技手段,把自己改造成鍺基生命體!”
“老許,你…我忽然好像不認識你了。”
許數查一笑,頂著他的鳥窩發型站起來,走到窗邊。
在李好途辦公室的窗臺上,養著幾盆耐旱植物,還有一只不大的魚缸,養著幾條冷水魚。
這幾條魚是從科學部實驗室幸存下來的。
許數查雙手捧起魚缸,轉過身說:
“你們看這些魚,它們從出生開始,就生活在魚缸里,無法離開它們所生存的這小小一方魚缸。
“離開了水,它們很快就會死掉。
“這就是它們的整個世界,一個局限的世界。
“它們雖然也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但看不了太遠。
“我們人類不知道它們如何理解它們所生存的世界,但在宇宙層面上,人類和這幾條魚其實沒有多大區別。
“人類無法離開腳下的星球,就像魚受限于水。
“我們無法憑借自身力量離開生存的星球,無法僅憑自身便飛往其它星球,哪怕相隔的很近,那怕,同處于一個小恒星系。
“魚若想從這魚缸奔往更大的水系,從缸到湖泊,再到大海,它們就得學會在陸地上爬行,它們就必須進化,把魚鰭進化成腿,將鰓變成肺。
“它們必須完成自身的改造和進化,才能擺脫局限,奔往更廣闊的世界。
“任何生命體,生存適應能力有多強,天地就有多廣。
“從前的人類,我們,在危機時代到來之前,大多數人對浩瀚的宇宙星海沒有太多好奇心,只想在我們這個星球上的一方小天地中繁衍生息、埋頭工作。
“但現在,人類已陷入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機,說滅頂之災、死無葬身之地,一點也不為過,這個時候如果還不進化,還不選擇主動進化,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
“說實話,我們的科技水平,早在幾十年前其實就已經可以開始走進化之路,但恰恰就是因為科技倫理,讓那些天才般的思想、讓那些能夠看到未來的思想選擇了自我埋沒。
“人類起于農耕文明,喜歡安于現狀,懼怕改變,對所有未知的事物、和未知的未來都充滿了擔憂,很多人每當想到未來的時候,憂患總是比樂觀多。
“這無可厚非,這也是一種天然自保的機制,筑巢心態也許是刻在我們基因中的,這種天然的求穩意識讓人類在這個星球上得以長長久久的繁衍生存。
“但現在不同,人類必須進化,完成自我改造!
“就類似里世界的宗師所說的境界,我們的身體必須進化到,能夠在不借助任何外界機械條件的情況下,自由飛往宇宙太空。
“我們甚至不需要呼吸氧氣,我們的身體要能拋開一切依賴,并能承受極高溫與極度嚴寒。
“就像鍺基族,他們不需要機械輔助也能存活,因為他們天生就是類機械的生命體!
“淬體修煉雖然也在往這個方向走,但速度還是不夠快。
“我想,同時開發出另外一條進化之路。
“兩者不沖突,甚至能互補。
“若說科技倫理…讓我們拋開那些倫理束縛吧。
“道德與倫理,在平常與和平的社會中,能夠維持社會的穩定。
“但在特殊情況下,過于死板迂腐的道德,會將我們深困于思維與思想的牢籠之中。
“如果做任何事情,都首先要考慮到科技倫理,甚至為了顧全倫理不惜放棄生命,那么,人類將沒有未來可言。
“在歷史的某些時期、在文明的某些階段,推崇倫理是有必要的。
“但現在,我們不能枉顧整個人類的命運與生存。
“我們的眼光不能再局限于腳下的土地與星球,我們該放眼看向更浩瀚的宇宙空間。
“如果,這世界上總有一個人要率先打破那些意識上的牢籠,那么,我愿做先驅。
“我想引領著愿意進化的人類進化,尋求更多的生存可能。
“我想讓人類,無論在任何條件下,都能強悍地存活下去!”
許數查像發表演說一般,一口氣講完了這些話。
李好途、程續圖、張邏集三人坐著,都默默地聽,同時在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