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禁忌武學,‘斬武道’。”
山峰之上,挺拔的身影看著那雷火交織的天空,無聲喟嘆。
“斬武道”在墨家典籍中,又被稱作“滅世之武”,是和“止戈流”截然相反,互相克制的兩門武功。
先輩將兩門武功融合歸一,乃是以“止戈流”為主,將“斬武道”當做薪柴催化“止戈流”變得更加完善。
在只有矩子才能觀看的一些卷宗之中,曾經明言不能讓這門武功出世。因為這門武功稱之為“滅世之武”有點勉強,稱為“滅人之武”卻是實至名歸。
殺氣太重,太過不詳了。
“你不該讓他提取這門武功的。”這道身影突然說道。
“若是不讓他使出此功,本座又如何能夠找出你的蹤跡。”司命緩緩走出,雪白的長發漸漸變為青絲。
她取出一個面紗戴上,只露出一雙眼睛,但那婀娜中暗藏霸氣的身姿還是揭露了她的身份。
她不是司命,而是弦主。
“本座也沒想到,歷來不重視武功只重視才學的墨家矩子,竟是有著返虛之境的實力,你若是用上‘止戈流’,怕是煉虛武者都不一定能勝過你。”
也正是這般高超的實力,才讓這位一直隱藏住氣機,直到“斬武道”出現,才因為這門禁忌武功而讓心境有了剎那間的波動,讓弦主抓到了尾巴。
“你父親的死,已是證明了才學重要,品德重要,武功也重要這個道理,若是他有此境界的實力,當年也不至于死在睥天峰。墨家這些年風雨飄搖,我可不想也死在他人伏殺上。”不知姓名的墨家矩子苦笑道。
墨家矩子一向是以學識、智慧、品德等方面的品質為首,只因一旦繼承墨家矩子之位,便會發下渡世大愿,屆時,矩子特有的陰陽術法便會以將這愿力化為力量注入矩子體內,使其擁有實現大愿的力量。
然而,武學的境界并不是以力量高低來劃分的,即便是擁有了匹敵煉虛武者的力量,也并不代表其人能與煉虛武者并駕齊驅。
矩子雖是仗著“止戈流”能將實力充分發揮,但在眼界、反應能力、武學底蘊等上面,還是遠不如煉虛武者。
過去墨家不注重這一點,因為這個缺點并不明顯,但經歷過十年前那一次大難的本代矩子,卻是知曉自身偉力的重要性。
以返虛乃至煉虛的境界操縱“止戈流”,如此才有實現墨家愿望的可能。這便是這一位矩子的想法。
“本座不管其他,只想知道一件事,”弦主冷冷道,“殺我父者,是何人?”
矩子身形微顫,嘆息道:“是我。”
“那你是誰?”
“不能說。”
“那本座就親手揪出你的身份。”
弦主早知矩子不肯暴露身份,要不然也不需要她花這么大力氣去調查。今次,弦主終究是棋高一著,引出了這位神秘莫測的墨家矩子,那她不看到對方真面目,就絕不罷休。
弦主素手一揚,虛空做弦,手指輕撥,竟是奏出無弦之音,彈出無弦之曲。她今日,便要一見矩子的真面目。
“終有一日,我會坦陳身份,但不是今日。”
矩子背在身后的右手駢指搖動,劍氣破空,刺中空中某處,劍氣沖蕩琴音,讓音波化為漣漪,在空中散開,琴音不絕,但音波不再。
“必須今日。”
弦主雙目閃過一道紅光,長發無風自揚,面上凝聚一股陰氣,琴音之調驟變,玉手虛空抹弦,喚來幽深死意,“回光返照。”
幽幽之聲帶來深邃之死,一股暗色出現在四周,琴音不絕,喚人入亡。
“很邪異的琴曲,你為了師父之死,走入歧途了。”
矩子依然保持著背對弦主的姿勢,劍指勾劃,劍氣于空中呼嘯,發出錚錚劍音,浩蕩劍勢,掃蕩無邊死意。
以劍音對琴音,以劍意對死意,矩子身形不動,劍氣在空中曲直如意,揮灑自如。
“鏘鏘——”
劍氣截擊音刃,矩子之劍指揮動更急,交擊之聲如大雨傾盆,響動不停。
“本座之路,何需他人評判,你說本座步入歧途,卻不知在本座眼中,你也是在歧途。”
弦主冷笑一聲,琴聲更急,空中出現實質性的音波,一條陰龍隨著琴音出現。
不同于“天龍八音”那霸道卻堂皇的琴音化形,此陰龍可謂是死意的凝結,邪異非常,那活靈活現的龍軀之上,龍目之中,竟是一片死白。
這是陰龍,亦是一條死龍。
陰龍于空中盤旋一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矩子,龍吟低沉,猶如來自九幽地獄的死意讓春天的生氣一掃而空,四周圍的植物漸漸枯萎。
“太邪戾了。”
矩子首次移動身形,之間他的身影閃爍不定,劍氣凝聚成墨狂之形,凌空橫斬,陰龍之首拋飛空中。
“嗷”
陰龍發出一聲悲鳴,分離的龍首龍軀直接爆開,死氣掃遍四方,將此地完全變成一處此地。
矩子的身影閃回原地,依然保持著背對弦主的姿勢,道:“墨師妹,邪功固然強大,但對于自身的反噬也是極大,想來師父也不想師妹為其之死而做出這般犧牲,師妹最好還是停止修煉這邪功。”
他的身影波動,如同水中之月,緩緩變淡,“墨家之叛徒,為兄遲早會肅清。夏墨近年來的行事越發偏激,已是違反了墨家‘非攻’之理念,為兄不想他日將師父唯一的女兒也一同肅清,墨師妹,還請你好自為之。”
聲音渺渺,那身影最后在音波沖擊之下直接消失。
弦主猜錯了,矩子不是返虛之境,而是煉虛合道境界的強者,這身影分明就是元神投影。
而且比起當日郭純陽那一眼就能看出虛實的元神投影,這位墨家矩子的投影是栩栩如生,即便是弦主這等高手也未能看穿其虛實。
“哼,”弦主揮袖掃開陰氣,“煉虛之境,這等人整個天下屈指可數,你到底是誰?”
整個天下達到煉虛合道的人,加上新近突破的郭純陽也只有六人,可謂是稀少至極。
但這六人之中,除卻郭純陽,每一人的歲數都已超過甲子之數,弦主可不覺得自己那個已逝的父親會找個歲數比他還大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