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姥山。
一白衣道人坐在溪澗前,看著潺潺流水中映現出的自己,不由贊嘆道:
“嘻,這般相貌非凡,白衣翩翩的美男子是誰啊!”
話落水中身影忽的一變,隨之呈現在他眼中的是個身高八尺,英氣不凡的少年。
中年道人嚇了一跳,當即鯉魚打挺,起身,指著水中突兀出現的少年,說道:
“你你你,哪里的妖怪!”
“呂師叔!”水中的身影對著中年道人微微一笑,說道,
“我是沉香啊!不記得我了?”
“沉香?”中年道人仔細打量水中的身影,好一陣后才說道,
“我說是誰啊,原來是沉香師侄。呵呵,其實貧道掐指一算,早就算到你會有事相商,故早早在此等候。”
中年道人說罷,又坐在溪邊,擺出副一切皆在自己掌控中的模樣,悠然撫須,好似世外高人。
沉香保持著謙遜的笑容,看破不說破,道:
“是,誰不知道你純陽真人老人家功參造化,舉世無雙。呵呵,師叔目光深遠,實在是我輩楷模。”
說罷目光灼灼看著中年道人,靜靜等候對方的下一句。
這中年道人便是純陽真人呂洞賓,乃是全真開派祖師,后世又稱其為呂祖。
呂洞賓對沉香此番話頗為受用,笑道:
“師侄果然慧眼如炬,不愧貧道多年栽培你啊。嗯,有何事,說來給我聽聽。”
沉香便道:
“呂師叔可還記得那本書?”
呂洞賓聞言微閉雙目,故作灑脫狀,道:
“我早已退出,那本書與我已無關系。”
沉香便笑道:
“當真?師叔當真不好奇,那句‘仙道盡頭誰為峰’的下聯是什么嗎?”
呂洞賓淡淡道:
“不想。”
沉香嘴角添了分別有深意的笑容,道:
“若我告訴那對聯有人給出了下聯,恰好我和那人又頗為熟稔,師叔你就不想讓我將那人介紹給你認識?”
呂洞賓睜大眼,拉長脖子望著水中沉香的倒影,道:
“當真?”
沉香悠悠然說道:
“師叔大可翻開那本書看看,看看第二頁的對聯還在不。”
呂洞賓張開嘴,然后擺手,道:
“貧道立誓,今生絕不再入那本書,再到那片天地去。師侄你莫要哄我。”
沉香輕輕一笑,道:
“仙道盡頭誰為峰——”
呂洞賓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一時坐不住站了起來,白衣隨他的動作輕輕飄蕩,顯得俊逸非凡。
可他擼起袖子的模樣,卻破壞了這分俊逸。
他道:
“也罷,貧道就去看看,是不是這么回事。”
說罷,他心念一動,踏入桃花幻夢圖中,伸手拾起三界任務書,開始翻閱。
片刻時間后,他臉變得微紅,呼吸變得尤為急促,對著三界任務書的扉頁,表情似喜似悲。
“竟然真有人對出來了,有人對出來了,哈哈…可惡,對出下聯的人竟然不是我,怎么可以不是我…”
沉香出現在他身后,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模樣,不由哂笑:
“師叔感覺如何?”
呂洞賓聽見沉香的話,突然間放下三界任務書,轉身,面無表情望著沉香:
“沉香師侄,其實貧道早就看透了,下聯是什么并不重要,不是嗎?
“否則貧道何必退出呢?”
沉香認真點頭,道:
“仙道盡頭誰為峰——”
呂洞賓再一次睜大眼,他感到自己臉有些發燙。
沉香又道:
“仙道盡頭誰為峰——”
呂洞賓面色一沉,道:
“沉香師侄,你不用再念了,我對此并不感興趣。”
“仙道盡頭誰為峰——”
呂洞賓:“…”
許宣看著天空中的老道,默不作聲。
該來的總會來…許宣自從得知西山的事情是樓觀針對自己的陰謀開始,對樓觀接下來的行動就有所預料。
只是沒想到他們會采取坑害法海,再嫁禍給自己的方式。
一想到此,許宣便瞇起雙眼,只覺后背發涼,牙齒有些打顫。
樓觀作為當世道門中數一數二的存在,捏死他有如捏死螻蟻。
好在他有三界任務書在身,有豬八戒、劉沉香這種神話傳說中的大能做外援,也非全然沒有招架之力。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究竟什么時候得罪了樓觀,以至于他們會一而再地對自己施加陰謀詭計,上次借紅菱姑娘引自己上西山是,這次將法海的失蹤栽贓嫁禍到自己身上也是。
退萬步不講,樓觀實力強大,要對付自己,隨隨便便派個人解決掉自己就行,何必用這么麻煩的方式栽贓嫁禍。
要知自己的修為要遠弱于法海,他們既然能輕而易舉解決法海,沒道理如此大費周章。
這個念頭在許宣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即被他打消了。
現在不是思索這些的時候。
“你是樓觀的人?敢問如何稱呼?”許宣直視那老道,問道。
老道冷笑一聲,道:
“老道道號水云子,老道沒什么本事,平時最嫉惡如仇,愛打抱不平。近些時日在此地游歷,偶然看見閣下殘害法海禪師的景象,哼,路見不平,免不得出手管一管了。你又是何人,報上名來,為何殘害法海禪師?”
“原來是水云子道長。”許宣道,“道長身為得道真人,我的名號自然入不得你的耳朵,還是不說為妙。”
水云子老道見許宣倨傲得很,不免惱怒,正要開口斥責,那黑山居士搶先一步高聲對他說道:
“水云真人,他叫許宣,字漢文,前些時日娶了個妖女為妻,因此和仗義除妖的法海禪師結下了梁子。他對法海禪師心生怨懟,故而對法海禪師做出了天人共憤的事情!請真人替天行道,懲戒他!”
他此話一出,許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與此同時,院中的其他和尚聽聞他的話,也紛紛面露激憤之情,當即七嘴八舌說道:
“不錯,他正是屢次三番阻撓住持上人,和住持上人結下了梁子,才會戕害住持!”
“可恨這賊子詭計多端,讓我奈何不了他,否則定讓他下地獄去!”
“請大師為我們做主。”
水云子聽見這些和尚的討論,展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望向許宣,道:
“你還有什么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