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沉香如此豪爽,許宣也不客氣,當即將傲氣訣收在兜里。
“對了,剛才那賊老禿出去后,必然會組織人手結陣堵在洞外。”許宣想到一事,說道,
“你可有把握打出去?”
他看沉香臉色蒼白,尋思對方現在未必能用出全部修為,故有所擔憂。
沉香淡淡地笑道:
“法海不過爾爾,若真想攔我,少不得吃我一斧了。”
說完他憑空一抓,試圖從虛空中將自己的法器抓出來。
然而他的動作突然頓了下,隨后臉上浮現訕訕的表情。
許宣:“…”
“咳咳,今天的天氣真好。”沉香負手而立,顧左右而言他。
“兄臺,不如你在此修養一陣。待法力恢復,再徐徐圖之。”許宣建議道。
至于法海,許宣料他不敢單獨深入此間,倒也不害怕他突然闖入。
沉香默然。
許宣就當他默許了,索性左右無視,就在甬道中轉悠。
過了一會兒,許宣心有所感,越過破碎的石碑,走到后面的石壁前。
他隱隱約約看見石壁上有類似于三界任務書的圖樣,于是伸手觸摸它。
一條狹窄的密道出現在他眼前。
許宣不由得張開嘴。
沉香的嘴巴張得比他更大:
“許先生,這…”
“走吧。”許宣強作鎮定,說道,
“這多半是當年淮海學宮的逃生密道,可以通往金山寺外。”
沉香仍在錯愕中,愈發覺得許宣深不可測。
他二人順著密道走了許久,很快,又被一道石壁阻攔。
沉香率先走到石壁前,帶著幾分不甘心,用手觸碰石壁。
沒有任何反應。
他攤了攤手,然后看見許宣走上來,向石壁輕輕一碰,石壁又一次開啟。
沉香:“…”
許宣輕輕一笑。
石壁后便是洞口,晨曦的光線從洞口折射而來。
適應了光線后,許宣看見大江濤濤,奔流往東,一時心生感慨:
“大江動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哈哈!”
他這時注意到沉香仍然臉色蒼白,心里奇怪,問道:
“劉兄怎了?”
沉香道:
“我真氣不濟,暫時引不動‘滄海行舟’。”
滄海行舟是他之前駕馭的烏篷船的名字。
“無礙!等一會兒便是了。”許宣找了塊石頭一屁股坐了上去,笑道,
“反正可以看如此廣闊的風景,且多待一會兒讓我把江海看飽。”
“寒雨連江夜入吳,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金山寺別院一處亭臺樓閣間,兩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正緩步行走。
其中一人一邊走一邊看周遭的景象,感慨萬分:
“王兄,當年你在此地送我至洛陽,雖然西風蕭瑟,周遭景致還是賞心悅目。
“今日故地重游,卻只見殘山敗水、枯樹昏鴉,可嘆、可嘆。”
這個文士名叫辛漸,前兩月因得罪宰相楊國忠,遭貶謫,索性辭官,漫游山川,寄情山水。
今日他在鎮江逢好友王昌齡,想起當年共事的時光,于是與好友一道重游金山寺下的芙蓉樓。
誰知道曾經繁花似錦游人如織的芙蓉樓如今只剩得斷壁頹垣,倒叫人興致空空、索然無味。
王昌齡道:
“辛兄不知,此間卻有一大隱秘。”
“隱秘?”辛漸不解。
王昌齡道:
“金山寺主持法海禪師與我早年有一些交情,前日曾告訴我,先前出現長江水漲,淹沒金山寺的事情,非是天災,乃是妖邪禍害也!”
“妖邪?”儒生向來信奉“子不語怪力亂神”,辛漸聽到王昌齡說出這兩個字,一臉茫然,不敢相信。
王昌齡便將白素貞水淹金山的故事講給辛漸,辛漸平生第一次聽人說起這種事情,一時間驚詫非常。
“難怪我們剛才進來的時候,聽見警示聲不斷。原來這世間真有妖邪存在。”辛漸思忖片刻,道,
“只是不知道今天是何等妖邪,竟然膽敢擅闖佛門寶地!”
王昌齡笑道:
“聽說來了個名聲不顯的妖怪…呵呵,辛兄不妨與我同去一觀。”
“這可還行?”辛漸雖然好奇,卻擔心誤了和尚們的正事。
王昌齡道:
“不礙事,法海禪師乃是遠近聞名的高僧,那白娘子乃千年蛇妖他奈何不了也就罷了,如何普通妖邪也對付不了?你我去旁觀,對他的行動不會有任何干擾。”
辛漸卻不信:
“當真如此?我可不相信這法海禪師能如此厲害。”
他二人一邊閑聊,一邊往朝陽洞方向走,很快就看見法海領著十八個和尚,堵在朝陽洞動口,各個神情嚴肅,似乎如臨大敵。
王昌齡倒是看得心生好奇:
“禪師,你這是十八羅漢降魔大陣也派上用場了?”
法海一邊盯著洞口一邊說:
“我另設有‘天羅地網’大陣,此處再設‘十八羅漢降魔’陣,有重重殺陣、處處玄機,包叫那妖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能乖乖就擒。”
說罷招呼和尚們變陣,以防被對手找到破綻。
辛漸見法海手上變幻出玄奇光芒,乃平生第一次見著,心里詫異非常,卻仍不肯輕易低頭。
他說道:
“王兄,今日我看法海禪師布下如此天羅地網,還真個大開眼界了。不過能引起他如此重視的,不會是小人物,即便不敵,也未必不能逃離。”
王昌齡道:
“辛兄這就小看法海禪師了,當初他以‘天羅地網’陣對白娘子濤濤洪水,也未必會敗給她,只是一個不慎,讓白娘子找到破綻,才功虧一簣。
“今日法海禪師以大陣套小陣,環環相扣,就是白娘子本人來了,也必敗無疑。還有什么妖物能逃得出去?”
說完他尋了處干凈青石,坐了上去,優哉游哉看法海等人施展神通。
辛漸雖然內心里相信王昌齡所說,嘴上卻不肯服軟,他與王昌齡并肩而坐,道:
“好,我且看看,金山寺大陣,有何厲害之處!”
王昌齡輕輕一笑。
半個時辰后,王昌齡的笑容有些僵硬。
半天后,王昌齡感到自己嘴快麻了。
漫天星辰映照下,王昌齡頂著黑眼圈,問道:
“法海禪師,都守了一天了,你們靠不靠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