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陽有看過許正言和枯竹真人的交戰。
許正言不過是元胎鏡的法師,之所以能夠和出游境的枯竹真人過招,甚至,能讓寄身狀態下的他比較狼狽。
原因很只有一個。
那就是神降模式中的他同樣是非人的存在。
這個神降模式的根基便是寶箓,在道門通過法事儀軌在識海內承載的寶箓,顧朝陽有親眼見過寶箓的模樣,有感受過寶箓散發出來的神圣氣息,現如今,在自己識海內,那由蓮花花瓣異變而來的燦爛金光,正和他在許正言那里感受到的寶箓一般無二,同樣,有著非人的神圣氣息存在。
唯一不同的是,在許正言那里瞧見的寶箓散發的氣息有著排他性,有著上天下地唯我獨尊的霸道氣息,非此即彼。
在顧朝陽識海中的這張寶箓也是如此。
只是,這個排他性是對其他人而言,卻并不排斥他的神念。
當初,許正言利用寶箓引來神靈附體,給出游境的枯竹真人造成了許多麻煩,若非他的存在,顧朝陽想要渾水摸魚根本就不可能,若沒有他竭盡全力和枯竹真人交手,顧朝陽哪怕是有著青蓮相助,多半也是活不下來。
當然,世間事,并沒有如果二字。
道門寶箓的作用在于引神上身,自己識海中的這張來自青蓮的山寨版寶箓,又有著什么作用呢?
暫時,顧朝陽并不清楚。
他非常的謹慎,可能的情況下,其實是不愿意冒險的,發現青蓮有著這變化,更是小心翼翼,不敢輕易嘗試。
現在這光景,不是研究這個的好時機。
顧朝陽睜開眼的時候,楊真正低著頭用樹枝在地上劃著什么,他第一時間抬起頭來,兩人在一瞬間有著對視。
看來,楊真有聽他的吩咐,有小心地在警戒。
在警戒的同時,他也沒有浪費時間,而是在練習畫符,畫符是每一個法師的基本功,你對符文的熟練程度有時候會救你一命。
這次張家莊茶山一行,楊真也就是一個累贅,不但沒能幫助他們這個團體,反倒是拖了顧朝陽不少后腿。
他雖然膽小,卻并不愚蠢。
他心里清楚,這樣的事情可一不可二,可二不可三。
當初,楊真雖然能力不行,膽小畏縮,然而,卻對羅道人有著幫助,因此,一直也就沒有被羅道人拋棄,如果,他那時候的角色和現在一樣,羅道人決計會毫不留情地把他舍棄,就像扔掉一只毫無用處的老狗。
現在看來,顧朝陽這個怪物比羅道人好相處,沒有那么無情。
然而,楊真明白,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如果以后自己對顧朝陽毫無幫助的話,對方也不可能留在原地等著自己。
有時候,被拋棄也就等同于死亡。
所以,楊真變得努力起來,哪怕是在警戒的同時也在努力修行,雖然,沒辦法修煉根源不滅論,吸納靈力入體,卻也可以修煉畫符的速度,要做到穩準狠這三個字,要知道,在戰斗的時候,你若是畫符出錯,也就全盤皆輸。
瞧見顧朝陽醒來,楊真有些靦腆地笑了笑,繼續低頭畫符。
之前,兩人便有著計劃,楊真負責守上半夜,顧朝陽休息,下半夜則由顧朝陽守夜,楊真休息。
商隊雖然有安排人值夜,不過,商隊是商隊,他們是他們,他們不可能因為商隊有安排人值夜,也就毫無警惕,安然入睡。
“師弟,現在還不到子時。”
楊真輕聲說道。
顧朝陽點了點頭,環顧四周。
大殿的中間,點著篝火,商隊眾人圍繞著篝火躺臥,除此之外,還有著一些人遠離篝火,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雖然有著傾盆大雨,終究是初夏光景,哪怕是北地,哪怕是夜晚,氣溫也并不算太低,完全可以席地而睡。
睡著的人不少,呼嚕聲此起彼伏,就像是退潮時的海浪。
不過,也有一些人并未睡著,雖然,他們并未被安排值夜,卻也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小聲地在說著什么,時不時,也就有輕笑聲響起。
看上去,一切很正常。
然而,顧朝陽知道,這只是表象罷了!
這個商隊并非看上去那般簡單!
進入山神廟之后,顧朝陽和楊真也就被限制在大殿內,甚至只能在大殿的這個角落和廢棄的山神的神像共處,別說后院,哪怕是在這個大殿,也不允許他們隨意出入,他們只要一站起來,便有人望向他們,觀察著他們的下一步。
當然,這是正常的警戒。
換位思考,顧朝陽若是處在他們的立場,也會這樣做,這并不能代表什么。
然而,顧朝陽不是普通人,哪怕為了不引起敵視,他并未外放靈念,哪怕沒有識海內青蓮的存在,有著小茶這個地靈,也會對某些特別的氣息有著感應。
在后院,有著強大的氣息存在。
這個氣息雖然蟄伏的,雖然并不醒目,但是,卻沒辦法逃過小茶的感知。
那氣息變幻不定,時而強大如即將要爆發的火山,時而卻微弱像天外的流云,不注意也就會忽略過去。
不過是萍水相逢,顧朝陽并沒有多管閑事的意思。
因此,他主動畫地為牢,和楊真呆在角落內一動不動,不但沒有四處亂走,并未離開角落的神像一丈開外。
是的,現在顧朝陽也就背靠著神像在歇息。
某種程度上,他不知不覺地展現了自己的特別,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土著,對于神靈,他實在是沒有什么敬畏。
換成這世界的土著,大多是不會這樣做的。
楊真知道這規矩,但是,在顧朝陽面前他不過是一枚棋子,是不敢說什么的,而商隊的那些人,也不可能對他指手畫腳。
最多,用奇怪的眼神瞧著他,當顧朝陽望回來的時候,他們卻只能低頭避開,作為普通人,神靈需要尊重,法師同樣如此。
發現沒有什么異狀,楊真也很努力,顧朝陽也就再次閉上眼。
下半夜輪到他守夜,他不可能不休息,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今天晚上也許會發生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