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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搶浮財

  雨過天青,陽光耀眼。

  一群人站在靈槐觀前,望著前面的幾級臺階,臺階上半開著的觀門,踏足不前。

  四月正午的陽光,雖然不如夏日那般暴烈,卻也有著暖意,站在陽光下,時間一長,額頭上多多少少還是要有些汗漬,并不是多么舒服的事情。

  然而,此時陽光無遮掩地落下,落在眾人身上。

  沒有一個人感受到了熱度,那看似燦爛的陽光其實是冰冷的。

  當然,這只是他們的錯覺。

  陽光并不冰冷,從靈槐觀內隨風飄出來的氣息才是冰冷的,冰寒的氣息壓制了陽光的溫度,讓眾人心中發寒,就像是站在九幽黃泉的門口,瑟瑟發抖。

  尹金抖得比其他人厲害。

  因為,他懂得東西比跟隨他前來的那些民壯要多很多。

  現在是正午,一天中陽氣最盛的時候,居然如此的陰寒,這說明觀里面有著惡靈徘徊,還是那種非常兇的惡靈,別看他們人多勢眾,其實沒用。

  “鎮長?”

  民壯的領班低聲說了一句。

  他扭過頭,有些疑惑地望著對方。

  “兄弟們該怎么做,等您老人家吩咐呢?”

  那人諂笑著,露出一口大黃牙。

  原本的計劃是進入靈槐觀,保持案發現場,不許閑雜人等破壞,當然,對跟著他來的那些民壯來說,以上說的都是借口,他們其實是想撈上一筆。

  既然,整個靈槐觀死得只剩下兩個少年,里面的那些財物也就?

  此時,有主之物也是無主之物!

  就好比顧朝陽來的那個世界,曾經有滿載水果的大貨車側翻,附近的鄉民一哄而上,將散落在地的水果哄搶回家,讓水果的主人欲哭無淚。

  法不責眾,便是如此!

  這個世界的鄉民素質比顧朝陽前來的那個世界更差,面對可能發財的機會,可想而知。

  所以,哪怕明知道眼前的一切有些怪異,貪心作祟,那些民壯還是想要冒險進入靈槐觀,只是,他們需要鎮長尹金同意,如此,以后發生什么,大伙兒也就沒有責任。

  對這些鄉民的想法,尹金心知肚明。

  正常情況下,他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損失的是靈槐觀,不過是順水人情!

  現在,他卻不敢那樣做。

  萬一?

  “等一下,等縣里的老爺…”

  “等?”

  民壯頭目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是啊,等,你聽不懂人話?”

  尹金轉過身,同樣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家伙。

  “所有人,不得擅入靈槐觀!”

  等那人被迫移開視線,他掃視四周,視線在眾人臉上一一掠過。

  “哦…”

  那些家伙口不對心地應著,一臉的不情愿。

  尹金鐵青著臉,多少有些氣急敗壞地吼道。

  “你們這些蠢貨,懂個屁!靈槐觀是有法師老爺的,死了那么多人,法師老爺都死了,你們有幾條命啊!就敢硬著頭皮往里面闖,難道,你們沒有感覺嗎?”

  他抬手指了指頭頂的天空。

  “大中午的,那么大的太陽,冷成這樣子?”

  聽他那樣一說,那些抱著發財念頭的民壯這才冷靜下來,他們轉過身,視線投向了一側,在一棵大松樹下,楊真和顧朝陽安靜地站在了那里,有著兩個壯漢看守著。

  作為報案人,不但是目擊者,也是當事人,在案情沒有搞清楚之前,肯定是防范對象。

  當然,尹金自己是沒有資格審案的,之前,他已經派人快馬向縣衙去報案,他們這群人不過是作為前哨,以保護現場的名義前來發財。

  一開始,這些鄉民是不在乎顧朝陽和楊真的。

  在他們心目中,靈槐觀厲害的是羅道人,既然羅道人死了,也就沒有啥震懾力,觀里的那些財物,像顧朝陽和楊真這樣的少年是保不住的。

  最終,都會落在某些大族手里。

  比如觀里的地產,以及道觀名下的田地。

  至于觀里的浮財,大伙兒多少也要分一杯羹,這就是和尚摸得,我禿子當然也摸得!

  現在,情況不太對,顧朝陽和楊真也就有用處了。

  干咳了兩聲,尹金向著楊真問道。

  “楊道長,觀里究竟發生了什么?給大伙兒說說唄…”

  當初,顧朝陽和楊真上門報案,因為不在自己的管轄范圍,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尹金并未詢問具體的案情,而是直接派人向縣衙報案,然后,就帶著民壯前來靈槐觀。

  如今,既然不敢擅入靈槐觀,為了不惹眾怒,于是,他開始問案了。

  顧朝陽向前一步,左手豎在胸前,行了個道家人的禮節。

  “道祖在上!”

  他沉聲念誦。

  “道祖在上!”

  那些鄉人忙躬身行禮,齊聲念誦。

  等眾人行過禮之后,顧朝陽環視眾人,略略帶著悲痛的表情,輕聲說道。

  “我師兄說話不怎么方便,就讓小道來說一下吧…”

  于是,他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

  從羅道人給他做驅鬼法事開始,一直講到昨夜有強人夜入靈槐觀,整個故事被他講述得蕩氣回腸,有抑有揚,高*潮迭起。

  讓一干聽眾隨著故事進展心潮起伏,有驚有喜,唏噓不已,沉浸在故事之中,難以自拔。

  當然,顧朝陽肯定用了春秋筆法,掩埋了一些真相。

  很多和自己有關的事情他做了隱瞞。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他就把自己摘了出來。

  在他的講述中,當那些強人闖進來的時候,他和楊真也就嚇到躲進了地窖,那些家伙應該是不小心揭開了封印,把觀里封印著的惡鬼放了出來。

  多虧楊真師兄有著寶符護身,他們這才得以逃出靈槐觀。

  至于那些闖入觀中的強人,應該一個不漏,全都死了吧?

  “啊!”

  鄉民們張大了嘴,回過頭,心有余悸地望著靈槐觀。

  這時候,他們覺得身上更冷了,從觀內吹出來的陰寒之氣似乎更甚幾分。

  打著寒顫,大伙兒下意識地往遠處退了幾步,生怕惡鬼從觀內沖了出來。

  “放心,現在是正午時分,陽氣旺盛,觀內還有著封印,那些惡鬼是沒辦法從觀里跑出來的…只要大家不進入觀內,安全有保障。”

  見大伙兒膽戰心驚,顧朝陽忙出聲安慰眾人。

  “鎮長,我突然想起了,我家母豬今日便要生了,要是難產的話,我家婆姨啥都不會,別弄得一尸幾命,那就不太好了…要不,我就先走了?”

  有人向尹金告假。

  既然打不了浮財,情況又比較危險,自然是早走為妙。

  “我白羊鎮的親家今天過生,差點忘了…”

  “我…我…哎喲,腦殼疼,鎮長,我要回去看郎中…”

  有人帶頭,自然有人跟進,一大堆人七嘴八舌地扯著各種荒誕的理由,想要腳底下抹油,一走了之。

  “靜一靜!”

  尹金大吼一聲。

  “誰也不許走!”

  他跳上一塊石頭,惡狠狠地盯著大家。

  “今日行動,算徭役三天,誰要是擅離,也就是抗拒徭役,抗拒徭役的后果,大伙兒心里清楚哈…到時候,別怪我尹某人不給大伙兒面子!”

  作為鎮長,他雖然一向笑臉對人,看上去沒有什么威信,但是,真正發起火來,那些民壯還是會害怕的,尹氏家族到底是一個家族,絕非那些屁民可以對抗的。

  何況,民壯中也有著他的親信,有著尹家的自己人。

  那些人也就七嘴八舌地勸著,打消了其他人偷偷離開的念頭。

  當然,人心還是不定的。

  誰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這群人決計會作鳥獸散。

  ”道長,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夠對付觀里的惡鬼?”

  尹金來到顧朝陽和楊真面前,朝著楊真躬身行禮。

  “昨夜,事發倉促,黑暗對那惡鬼的實力有著增益,我這才和師兄逃離了靈槐觀…”

  顧朝陽望著尹金,言辭懇切。

  “師傅因為做法事反噬而死,后又有強人入觀,此事重大,須得報與官府,所以,師兄和我趕往了青木鎮,將此事告知了尹鎮長。”

  隨后,他將視線投向了靈槐觀。

  “至于,這觀內盤踞的惡鬼,若是放任不管,今夜子時陰氣最盛之時,極有可能沖破觀內封印,如此,便會游蕩在這方圓數十里,青木鎮也會受其之禍啊!”

  “啊!”

  聽了顧朝陽這番話,眾人傻了眼。

  “道長,如何是好啊!“

  ”道長,可有辦法?”

  有人跪倒在顧朝陽和楊真跟前,痛哭流涕。

  “快,快上報縣衙,去流云閣請法師來鎮壓!”

  “鎮長,耽擱不得啊!”

  這是有人想要請縣里流云閣的道官前來驅鬼。

  道門體系分為殿,院,館,閣,縣一級的道門機構也就是閣,清河縣有著流云閣,那里有著道官,只是,道官忙于修行,若非公家的事情,很少出手,哪怕是接受私人請托出手,價格也是不菲,比起羅道人這樣的野法師收費要昂貴數倍。

  現在這情況,乃是公事。

  若是有縣衙出面請托,或許能將道官請來。

  “道祖在上!”

  顧朝陽聲若洪鐘。

  眾人紛紛住口,齊齊地望向他,眼神充滿哀切。

  “諸位,但請放心,現在正是正午時分,陽氣旺盛,師兄和我之所以會和大伙兒一起前來,正是想要解決那惡鬼,此時,天時在我,并非沒有一戰之力!”

  “多謝道長!”

  有人感激涕零。

  “道長,還是等流云閣來人可好?”

  “萬一,爾等不敵?那如何是好啊!”

  這是有人不相信顧朝陽和楊真。

  “惡鬼今日便要突破封印,若要縣衙出面,請來流云閣的真仙,須得耽誤兩三日時間,鄉親們,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顧朝陽大聲說道。

  于是,眾人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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