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山遍野!
放眼望去,曠野上到處都是潰兵,左一堆、右一群,用來克敵的兵器變成斧頭,用來伐木砍柴,在篝火前擠滿了丟盔棄甲的兵士。
這些在淮南被擊敗的兵士,居然出現了淮北,但卻也讓這些兵士們總算是松了口氣。
至少在這里不用擔心碰到東虜的鐵騎。
“軍門這一招可真是絕了!”
“就是,東虜做夢也想不到,咱們居然到了淮北來。”
“可不是嘛,在兵法上,這叫聲東擊西。軍門用兵可真是出神入化…”
兵丁們之所以會這么夸著總兵,說白了,還是因為往淮北這么一撤,他們就活了下來。
“可萬一要是朝廷追究下來怎么辦?”
“放心吧,天塌了有當官的撐著吧,咱弟兄們先暖和一會再說…”
確實,對于這些當兵多年的兵丁來說,他們確實沒什么好擔心的,敗也好,負也罷,到最后頂多也就是收拾當官的,誰和他們大頭一般見識,況且,輪著誰當官,總要當兵的打仗吧!
相比于兵丁們的輕松,坐在馬凳上劉良佐的神情卻顯得有些緊繃,他一言不發盯著火堆。
“軍門,這德世子怎么到了這,他不應該先到趕到中都去嗎?”
“是啊,軍門,到中都應該往西,可德世子卻往南來了,他該不會是聽說咱們撤下來了吧!專門堵咱們吧!”
“堵咱們?有個屁用,他不就是一世子,就算宗室又怎么樣?大明的宗室海了去了,中都高墻里關著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能拿咱們怎么樣?有尚方寶劍嗎?”
“可,他在桃源,沒有尚方寶劍,不也是說殺知縣就殺知縣了,”
“可不是,咱弟兄們前兩年打流寇的時候,就是餓死也不敢對那些文官不客氣啊!”
確實,大家伙這些年誰沒受過文官的氣?
行軍作戰糧草是靠地方上供應,可地方總能找著借口推三阻四,餓肚皮更是常有的事情。可即便是如此,他們對地方官也是客客氣氣的,唯恐侍候不周,回頭被地方官彈上一本。
好嘛,德世子倒是厲害,一上來就亂棍打死了一個知縣。
“就是一個愣頭青!”
一直沉默不語的劉良佐悶哼了一聲,然后說道。
“他是沒出過府,沒吃過虧,還真以為他是皇帝老子,說話做事蠻橫的很,等到皇帝的旨意下來了,估計也就是關高墻里的命,什么“火神”,屁都不是!”
嘴上諷刺著,可劉良佐的話鋒一轉,然后吩咐道。
“不過,這樣主不好侍候,你們一會都小心了,告訴弟兄們都謹慎些,別惹火燒身,可如果他想對咱動手…”
盡管劉良佐沒說話,可他身邊的下屬卻說道。
“軍門,您盡管放心,我等知道怎么做!”
“光是知道怎么做還不行!”
搖了搖頭,劉良佐說道。
“那位世子雖然沒有品級,按道理來說,是不能約束你我的,可他既然敢殺文官,就不能不防著點,咱們過了河,到了北岸,按道理來說是擅離職守,要是他咬著這個不放,追究起來的話…”
“軍門,咱還能怕了他不成?”
“怕他?哼哼,不是怕,是不知道那樣的愣頭青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劉良佐的心里苦啊!
如果碰著的是個文官,他能可盡的放低姿態,如果是個武將,可以比比官職大小再說話。可他怎么也沒想到,這邊剛過河,那邊就碰著個“愣頭青”。那家伙蠻橫的很,壓根就不和別人講理,那怕就是文官,雖說是個芝麻大小的官兒,可一通亂棍打死的蠻橫,恐怕開國以來都沒有那個藩王,那個宗親這么蠻橫過。
碰著這樣的“愣頭青”,別說是他,他甚至覺得就是中都的那位史部堂,也會頭痛,即便是史部堂有尚方寶劍又能如何,那尚方寶劍頂多也就是只能殺官,至于宗親…誰敢殺?
可那位爺不一樣,他脾氣上來了,一刀把人砍了,那人到那說理去?那怕就是將來皇帝老爺子給主持了公道,又能如何?
人都死了!
說什么都晚了!
碰著這樣的主,唯一的選擇,就是不能輕易得罪他,不能讓他尋著殺人的由頭!
心里這般尋思著。劉良佐自言自語道。
“這樣不行啊,就這么逃到北岸,要是沒個說法,萬一那位爺動起火來,咱這幾斤重的腦袋,指不定是要搬家的!”
“軍門,要不然…”
秦大鵬盯著遠處的村子的看去。
順著他的目光,劉良佐看瞧著那個村落,他的目光一狠,對秦大鵬吩咐道。
“找幾個遠點的村子,最好是建奴屠過的村子,然后,把人殺了,再把頭給剃了,剃的要干凈,有剃頭匠嗎?…”
輕聲吩咐了幾句之后,劉良佐就坐在那,盯著篝火不再說話了。
殺良冒功!
這種事情過去劉良佐一直沒少干,做起來也沒有任何負擔。其實,在過去的幾年里他之所以能升官升的那么快,很多時候,靠的就是“殺良冒功”,做這些事情,早就是輕車熟路。
非但他輕車熟路,甚至就連同作為他部下的秦大鵬也是如此。
得了命令后,秦大鵬就領著百多個心腹,騎馬朝著遠處趕去,在清軍糜爛過的地界上,很容易找到一些被清軍搶完的村子,雖說村子被搶空了,也被燒了,可人卻沒有殺盡,總還有一些幸存者,這些幸存者,看到官兵出現的時候,還不曾想向官兵哭訴韃子的殘暴,官兵就動起了手來的,殺死幸存的幾十個村民,然后給死尸剃頭,結成辮子。
為了滅口,他們甚至還故意帶著腦袋離開村子,在路口等上一個時辰,然后再次回村,殺個回馬槍,如此順手滅口,再搜查一番,確保沒有活口之后才離開。
就這樣村里藏著的一些幸存者,全被斬盡殺絕了。
東虜沒殺盡,劉良佐幫忙斬草除根。
不過幾個時辰,劉良佐派出的親信就砍下了兩百多個百姓的腦袋,割掉他們的腦袋,剃了頭后,當成東虜用來報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