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著持續不斷的大雪,神明沉睡的府邸,終究是長滿了草木,變成了一片茂密得過頭了的森林。
樹人們眼睜睜看著這不符合自然規律的事情發生,但卻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就連大祭司也在迷茫!
這種超乎常理的現象,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大祭司想破了腦袋,但也還是遲遲不敢拿定主意。
這就像咱們面對自家的祖墳時,需要的謹小慎微一樣,因為沒有明確的證據表明,你做的事情到底會促生好的結果,還是壞的結果!
時間,在大祭司遲疑的過程中,又緩緩向前推進了一個月!
神明的府邸上,森林變得更加茂密了,甚至于,那片森林已經大幅的侵染到外面的土地,大祭司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必須得做點什么。
然而,
第二天,地震就像是預約好了的,如期而至!
在一番地動山搖之后,連罪域引以為傲的城堡都出現了裂縫,山川河流都像是被撕破了衣衫的姑娘,衣不蔽體,唯獨神明的府邸完好如初!
大祭司站在森林的前面,細細觀察了一整天,終于得出了結論:
“應該是神明翻了個身,大家不用擔心,該干嘛就干嘛,但務必記住,不要再去打擾神明休息了。”
顯然,在得出結論的同時,大祭司還一并警告了其他樹人,不要去打擾神明休息。
這不是危言聳聽!
大祭司親眼看到他派出去,給神明的府邸除草的樹人,被那土地之下鉆出來的藤蔓扇飛出去,雖然大祭司并沒有看清楚,那些藤蔓和他曾經在江寒身上看到的藤蔓不太一樣!
換而言之,那并不是江寒催動的藤蔓,所以那些被扇飛出去的樹人甚至都沒有摔死!
大祭司沒長過藤蔓,他對藤蔓的了解太少了!
但,大祭司還是堅信他的解讀沒有錯。
偉大的神明正在休息,祂不希望有樹人去打擾他的睡眠!
——此時的大祭司從沒想過,他的誤判差點鑄成大錯!
時間長河,一如既往的向前流淌。
在神明沉睡的過程中,大祭司遭遇到的第一個問題,就十分嚴重。
“不合格,下一個。”
祭壇之下的火焰隨風拂動,映照出大祭司失望的視線。
太難了。
盡管他已經日夜不停的,嘗試從樹人中篩選出新的祭祀。
但無一例外,所有的樹人都失敗了!
大祭司以自己成功從神明那兒獲得咒語力量的事跡作為標準模板,建立了眼前的祭壇。
按照固定的儀式,參加篩選儀式的樹人,會被綁在祭壇之上,下面生上一堆火,祭壇周圍紋刻上特殊的銘文和圖案——所有的樹人都相信,通過這樣的儀式,能夠和神明溝通,如果足夠虔誠和幸運,就會獲得神明的青睞,被選為新的祭祀,亦會被賜予使用咒語的力量——盡管這個儀式和火刑沒太大的區別。
起初的確是不小心付出了幾條生命的代價,后來儀式改進了,被綁在上面的樹人稍微被抬高了一些,這樣火苗就不會飄上來了。
濃煙就沒辦法了,那只能被解釋為,獲得神明認可所必須要接受的一個小小的考驗——對比很多殘酷的儀式,這的確是一個小到可憐的考驗了。
回到眼下。
整個罪域已經沒有樹人沒有接受過儀式的測試了,大祭司徹底絕望了。
他只能把目光看向遙遠的北方,看來只能想辦法“擴大招生”了。
然而。
在這之后,便極少有樹人從北方趕來投誠了,因為現在是戰爭階段,不開花的樹人,在北方統統被就地處置了,只有那些提前得到風聲,或者實在受不了死亡威脅的樹人,才會偷偷從北方跑出來,加入到罪域之中。
事實也證明。
如果世界上只有不開花的樹,那么樹人的文明是無法延續的!
罪域的樹人們無法通過自我繁衍的方式,補充他們急切需要的人口,只是,包括大祭司在內,樹人們并沒有意識到,這是他們有生理障礙。
他們將罪過歸結到海洋的頭上,是因為罪域離著海洋太近,離著天堂太遠,所以罪域的土地才不會誕生新的樹人——如果考慮海洋季風、土壤成分等等地理因素,海洋的確該背這口鍋。
人口得不到補充。
但戰爭卻從未停止過!
斷斷續續的戰爭,一直持續了十年!
這期間,僅靠著從北方逃亡過來的樹人作為人口補充,罪域也依然屹立不倒,甚至變得更加繁榮!
能做到這一點,大祭司功不可沒!
無論是后勤,還是前線的戰斗,你都能看到他出現在第一線的身影!
他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因為他的確是在為了理想而奮斗,為了正道而奮斗,為了樹人文明的光輝未來而奮斗!
但,這一天,又一次身先士卒,出現在戰爭的第一線的大祭司沒有料到,他的一生竟然會以這樣潦草的方式收尾。
“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
如往常一樣,他低聲吟唱出高深晦澀的咒語,意圖清理周圍的敵人。
咒語的確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
但在敵人們紛紛倒下的瞬間,一柄長矛從遠處投擲過來,大祭司眼睜睜看著那一柄長矛在他視線中放大!
最后,
他被那一柄巨大的長矛釘穿了身軀,一下子失去全部的力氣,倒在了地上!
周圍開始泛起嗡嗡嗡的聲音,大祭司隱約聽到有人在叫他,但那聲音越來越模糊,他努力想要重新站起來,卻怎么也做不到。
“抱歉,父神,我讓您失望了…”
閉上眼睛前,大祭司在心頭虔誠而又悔恨的想道。
但他的思維并沒有在閉上眼睛之后就徹底停止運轉,像是做夢一樣,一種似曾相識的奇妙感,很快如同流光一樣縈繞上他的靈魂。
————
江寒的意識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夢。
他夢到自己睜著眼睛,躺在自家的床上。
他轉動眼球,能清楚的看到淡綠色的窗簾,半開半合的玻璃窗,右手邊是他的衣柜,把視線往回收一點,他甚至能看清楚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的花紋和斑點!
而就在他掙扎著,想要動作自己的身體時。
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到,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被什么無形的物體向下一壓。
接著,他便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更加動彈不得!
“什么情況?鬼壓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