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太漫長了。
也許是因為心有掛念。
仿佛身邊的刀劍都已經無聲,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甘酒那與妖王對比起來渺小的身體。
那從未見過的怪物,從何而來已經不重要了。叫什么名字,也不重要了。
甘酒看著面前的大風,腦子里一片空白。
原世界那邊。
木秀卿還在撐著頭打瞌睡,她實在無聊,最近的神界實在太清凈了,連平時最耐不住的沈戲,都低調做人了一般,好些時日沒有什么動靜了。
她雖為璇池神境神領,卻也只是聲明上的,要說清凈,她比哪個神都清凈。大概是怕她哪一日想不開又撂了職位,留下一堆不好收拾的爛攤子。
之前她為了母親一事,淬去一身法力,去往凡間,為母親守孝。后來,她因神界有難,始終不能坐視不管,再回神界,與冥界之兵一戰。現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可還能有什么特別有意義的事情,需要去做了。
倒是桐辰那個呆子變著法地來跟他逗趣。
其實說起來,桐辰也不知為何,最近也沒有如同往常一般頻繁地來尋她逗弄她了。
說沒有一星半點的動心,木秀卿也知道絕不會的。
所以,她可以說自己是有點想那個粘人精了。
木秀卿無奈地發著呆,決定還是去找桐辰吧。
踏入星云神境,她沒見到桐辰。
問詢了一遍與桐辰要好的人,都說沒見著桐辰的人影。
這便不知為何故了。
玩什么失蹤呢。
木秀卿趴在桌子上,心里懊惱。成天嘴上說不想見到桐辰、嫌他煩的是她,心里想著桐辰念著他的也是她。算是自作自受、自討苦吃了吧。
自己作的,自己收場。
木秀卿深深嘆了口氣。
木秀卿路過上墟神境門口,發現從里面踏出了一只鞋。
再看,是桐辰從里面出來了。
桐辰怎么能進上墟神境的?
木秀卿腦子安排不明白了。這桐辰與生前的甘酒貌似也不算熟悉得很吧。沒道理會讓他隨意進出啊。能讓神境隨意進出的人,那得是多好的交情,背著多大的風險,才能干得出的事兒了。
桐辰見到蹲著他的木秀卿,一時間也慌了,不知道如何解釋才是好。
木秀卿神色不悅。白裙子后面露出了一節褐色的繩子。
桐辰知道,那不是繩子,是鞭子。
桐辰聳了聳肩,他是惹著她了,她她她不高興了?!
木秀卿故意晃了晃手中的鞭子,瞇著眼睛,虛偽地微笑道“怎么,最近過得不錯?躲著我呢?”
桐辰知道自己怕不是要涼了,大喊一聲“哎喲——我錯了,姑奶奶,我真的…”
“再嚇我我給你跪了!”
“你可別啊,我折壽了你可承受不起。”
木秀卿丟著鞭子,終是有些不太適應地首次詢問道“你去哪了?”
桐辰眼睛頓時跟被開了光似的,歡喜之情溢于言表“怎么,秀卿想我啦?”他心道在木秀卿這里,這本是句沒臉沒皮的混賬玩笑,誰知道木秀卿竟然不自在地說道“嗯。”
那個“嗯”字“嗯”得很重,還帶咳嗓子的,想來是木秀卿不太習慣說這種話。
桐辰卻已喜上眉梢。
追妻之路長漫漫,唯有今朝到一半。
啊,我死了。
桐辰忙著激動,卻被萬獸神境的神領明思扣叫了去。
木秀卿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幺蛾子執意要去,桐辰求之不得,便高高興興、一蹦一跳地一同去了。
“這明思扣找你能有什么事啊?這人行蹤隱秘得很,跟神界中人似乎都沒有什么交集,你又是如何跟他扯上關系的?你怎么身上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啊。”木秀卿輕聲問道。
桐辰靠在她耳邊低低地回答“我哪里知道,我跟他見都沒見過一面。你以前對我都愛答不理的,哪里有功夫管我有什么事兒啊。”
嗯?我以前是這樣么?
木秀卿思索了半晌。
萬獸神境神領,明思扣,出了名的“迷蹤之人”。
這貨的行蹤真就是個謎。你永遠不知道他在哪,反正莫名其妙地,重要的場合都會參加的就是了。
木秀卿聽聞萬獸神境那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明思扣甘愿守著,也不知為何如此執著,愣是千年萬年都樂意。從前接手過萬獸神境的人,哪一個不是哀聲連連,其實都是萬獸神境實在不是一個好管教的神境。
這萬獸神境,說白了就是圈著一群獸物,誰沒事喜歡混跡在獸物的世界里啊,木秀卿早些年見過一只獸物,嚇人到她腦子都要發神經了。可聽說那獸物就被明思扣收進萬獸神境里去了。
木秀卿實在是想象不出,到底是多奇奇怪怪的人,才會這么喜歡跟獸物待在一起。
本來以為明思扣會是個五大三粗野人似的兇猛人物,不想他竟然其實是個應了他這好聽的名字的美男子。
白衣飄飄,清冷又帶著魅惑,是個可人兒。正如同他的名字一樣的,只一面便能令人明了心緒,扣了相思結。
木秀卿盯著望了一會兒,桐辰在她眼前擺了擺手。
看我啊,嗯?
桐辰郁悶了。因為木秀卿還在愣神,沒看他。
“星云神境神領,桐辰?”明思扣的聲音很柔潤,簡直是理想中的人。這與木秀卿的印象大相徑庭。
其實她從前都沒有注意過明思扣。因為他似乎出現在大場合的時候,都是在最后的,走也是第一個走。實在想不到,竟然是如此好看。
“姑娘,我與桐辰有話要單獨談談。”明思扣開口道,“你可否回避?”
面對如此美人,木秀卿哪有不順他心的道理?
木秀卿會心一笑“可以可以,當然可以了。那那那,我走了,你們好好玩,好好玩啊!”
木秀卿一溜煙就跑了。
桐辰便問“你找我來,究竟是何事?”
明思扣笑了一下“我聽說,你是許丹青一手點化的,原是凡間人?”
桐辰皺了皺眉,這是多久以前的陳年朽事了?
“是,又如何?”
“我還聽說,”明思扣笑得深意,“你其實是一棵梧桐樹。”
桐辰目光忽然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