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沐晨從公寓出來的時候在門口站了會兒,點了根煙,隨即才朝著外面走去。
林帆的車子看到他出來后便先拐了出去,隨即在小區門口等他。
“霍總!”
霍沐晨在小區門口的便利店門口站著抽煙,他等了會兒,下車找。
霍沐晨看了他一眼,有點心煩的問了聲“你一直在這兒?”
“是!小霍太讓我保護你的安全!”
“哦!小霍太怕你迷路!”
林帆越說越想咬斷自己的舌頭,他本就是能打不會說的那種類型。
霍沐晨更是因為他這話突然笑了下,隨即捏著煙又放到嘴邊,將那根煙抽完,然后才跟他上了車。
“跟我說說你們小霍太。”
霍沐晨靠在副駕駛椅背里,懶懶的看著外面問了句。
林帆有點懵,他怎么說小霍太?
“你們夫妻感情一直很好,直到你前年冬天去英國出差未歸。”
林帆想了想,他知道的,大概真的不多。
霍沐晨聽后看他一眼,前年冬天英國出差?
他醒來的時候是什么時間?
去年五月份?
吳念說他躺了大半個月了,還以為他要醒不過來,那時候她還沒查出懷孕。
六月份的時候知道吳念懷孕,但是他所知道關于自己的事情,也已經僅限于吳念告訴他的。
所以,他到底是誰?
是霍沐晨,亦或者霍澈?
他又點了根煙,抽了兩口后緩了會兒,隨即大拇指輕輕地壓了壓自己的頭皮,才又問他“別的呢?”
“我知道的不多,是你把我找來給小霍太當保鏢的,后來你出事,小霍太讓我扮演你,背影,有時候會在深夜,或者沒人的島上,拍張背影照什么的發到網上去讓人以為你跟她在一起,然后最近,你回來了。”
霍沐晨發現他是真的不能指望這個人說出點什么有用的內容來給他聽。
不過她一直找人扮演霍澈那個人,這一年多,她又是怎么過的?
他要是霍澈,那他現在到底算個什么都東西,一邊是已經生女的向暖,一邊是待產的吳念。
他要只是霍沐晨…
不知道為什么,腦子里揮之不去,那晚那個喝醉了的女人抱著他在沙發里一遍遍的叫他阿澈,說愛他,她是真的愛他,不然不會那么卑微。
那句話,這幾天一直在他耳邊響起,時不時的提醒他她的愛多么的刻骨銘心,多么的卑微無助。
明明她的眼神里總不經意的閃過一些銳利的光芒,明明該是個很厲害的女人,但是她眸子里偶爾閃過的一些卑微,就讓他束手無策。
“我們現在回酒店嗎?”
林帆問他。
“在外面待會兒!”
霍沐晨說道。
林帆便將車子聽到一個沒人的小路上,兩個人靜靜地坐在車里抽了幾根煙。
天已經要黑了,車子才又緩緩地想著酒店的方向,不過他回去的時候,孩子跟向暖都已經不在了。
他接到霍賓白的電話“來家里坐坐?或許會想什么來?”
“也好!”
霍沐晨不知道是處于什么目的,答應了這場赴約。
晚上七點多,酒店的車送他到了霍家宅子里,不過他沒料到家里還有別人。
吳秋曼見到他的時候也從沙發里緩緩的站了起來,也是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真的是阿澈?你爸爸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真的是你呀,你還活著,可真是太好了!”
吳秋曼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一只手捂著自己的嘴鼻,像是立即就要哭出來,又因為身份努力忍著。
“您是?”
“我是…”
“你吳阿姨!”
門口三個人,各執己見,霍賓白笑了笑,對他說“進去再說吧!”
吳秋曼卻是愣住了,如今霍澈失憶,叫她媽是最合適不過的機會了,可是霍賓白竟然說她是他的吳阿姨。
不知道為什么,吳秋曼會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幫傭。
進去后霍賓白跟他站在客廳“要不要先回自己的房間看看?”
霍沐晨看著他那么慈祥的模樣,也沒客套“可以!”
吳秋曼想要說話的,霍賓白卻沒給他機會“我帶你上去。”
霍沐晨點了點頭,爺倆從客廳往樓梯口走,走到一半霍賓白突然倒回去“咦,電視旁邊咱們的全家福擺臺呢?”
“哦,今天不小心被我摔了,拿去修了!”
吳秋曼往那看了一眼,好聲的解釋了一句。
“小心點。”
霍賓白看她一眼,總覺得她這幾天有些神情恍惚,當下兒子回來,也沒多問她,帶著兒子上樓去。
“這是你的房間,你可在這里住了十多年呢。”
霍賓白站在門口看著他走進去,忍不住嘴角上揚。
這要是平時讓他回來一趟,可難了,而這會兒他安安靜靜的走在里面,看看自己曾經的東西,霍賓白眼里都是感動。
霍沐晨低頭看著靠墻的柜子上還有幾個自己的擺臺,都是小時候的,不,他還不太確定這倒底是誰。
剛到這里的時候他還很肯定自己是霍沐晨,但是到了這一刻,他突然不太確定了。
晚飯的時候三個人坐在一張桌子前,霍賓白笑了笑,不無可惜的說“要是星星跟向暖,還有我那寶貝孫女也在就好了。”
向暖跟他的寶貝孫女霍沐晨知道,但是霍星?
“哦!星星現在在國外養胎呢,我們不久前剛通了視頻。”
“星星是?”
霍沐晨好奇的問了句。
“我跟你吳阿姨領養的小女孩,也算是跟你青梅竹馬,我們兩家算是好朋友,她父母車禍去世,后來我們便養了她,有空你們見一見你或許還能記什么來。”
霍賓白跟他說道。
霍沐晨只靜靜地聽著,沒回話。
“聽說你在國外還有個老婆,是不是真的呀?”
吳秋曼突然望著他問了聲。
霍沐晨抬起眼來看了對面的女人一眼,隨即只淡淡的說了句“是真的。”
霍沐晨給了吳秋曼一個眼色,在這個家里霍賓白并不希望有人提起這件事,他想兒子留下來,這邊有向暖,有霍心悅,至于國外那個女人,霍賓白覺得,最好給點錢了事吧,反正這邊不能扔。
“那你回來,她不擔心嗎?”
吳秋曼又問道,臉上始終掛著關懷的笑容。
霍沐晨也淺淺一笑“她擔心,所以我快要回去了!”
“回去?那向暖跟心悅怎么辦?”
霍賓白一聽他要回去就不高興了,直接質問他。
“這件事怕不是您想的那樣,我是霍沐晨或者霍澈,大概得我自己來決定。”
霍沐晨明明微笑著,但是眼里散發出來的不容置疑的的神情卻是讓霍賓白為之頭疼。
“你怎么這么不聽勸呢?化驗結果我不是給你看了么?”
“那也不代表我就要繼續之前的人生。”
霍沐晨又說道。
“你曾跟我說,這世上除了向暖再也沒有配得上你的人,為了向暖你不惜跟我決裂,現在你說那也不代表你要過之前的人生?”
霍賓白氣的大腦有些空白。
“世事難料吧!”
霍沐晨說完放下筷子,這頓飯在這兒也吃不安穩,他還是走吧。
“霍澈,你要知道,你現在做這樣的決定,將來你的記憶都回來,你會后悔的。”
霍沐晨才走了沒幾步,霍賓白叫住他提醒了他這句話。
“也或者,永遠都不會想起來了呢?”
霍沐晨沒回頭,繼續往外走。
霍賓白終究再也沒攔他,吳秋曼看著霍賓白的神情也不敢多說話,只覺得,霍澈要是回英國去最好。
夜深人靜的時候,向暖從樓上下來,莫名其妙的覺得屋子里發悶,披著外套下了樓,拿了煙跟打火機就往外走,到了門外,將門輕輕關上,然后蹲在旁邊的墻根上點煙抽。
嗓子不太舒服,抽了兩口就咳嗽了兩聲,趁著春風,煙霧從她的眼前飛到頭頂上,然后不知去向,她卻將自己縮成一團,靜靜地蹲在那里,看著不遠處的游泳池里,然后突然的落淚。
他們倆都沒怎么用過那個游泳池,他就走了。
今天原本想要等他回酒店,可是心里越來越沒底,她真的不知道他會怎么選,所以,她選擇了回家。
至于他在國外的那位青梅竹馬,隨緣吧。
或許是有個漂亮女孩看他長的好看,然后又失憶了,所以收留了他,并且編出了一個漂亮的謊言來呢?
她也是剛剛才得知,霍賓白已經拿著他用過的杯子去醫院做過化驗,結果證明他就是霍澈。
都沒用徐毅成他們動粗。
不過這樣一來…
向暖心里早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要走便走,只是今天楚備找他做什么呢?
直到口袋里的手機又想起來,她又狠狠地抽了口煙,然后從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機,半瞇的眼看了眼手機,然后接通“喂?”
“證件明天就下來了,我得立即回去。”
那頭的聲音清晰又讓人心里絞痛,她舔了舔自己發干的嘴唇,“嗯”了一聲。
“向暖,別再等了,不管我以前是誰,我現在就是霍沐晨,如果你需要一場離婚手續來恢復自由,我可以跟你去辦,如果你當那個人已經死了…”
他自己開了車過來,就在她家外面,挨著海。
向暖甚至聽到了海浪的聲音,忍不住在淚眼模糊之后沙啞著嗓音問了他一句“你在哪兒?”
“你家外面。”
他的聲音變的有些弱,而海浪的聲音卻越來越大了。
向暖猜測他大概是下了車,不自覺的往外看了眼,但是她這邊距離門口實在是太遠了,遠到她什么都看不到,所以她又低了頭,看著眼下的小石子低低的問了聲“你是打算把自己當霍沐晨一直過下去是嗎?”
“她除了我什么都沒有了。”
他這么說。
向暖又舔了舔嘴唇,她發現做這個動作都有點難了,好不容易舔到,嘴唇有點疼,想要答應他一聲,但是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什么都說不出來。
“好!”
最后,那一聲,很沙啞的聲音,不知道他聽到沒有。
向暖掛了電話,把手機重新裝回包里,然后繼續像是之前那樣,不緊不慢的,一口口的抽煙。
或者,只有香煙跟美酒,才是人類永遠不離不棄的好朋友吧!
第二天早上,陰天。
海浪一浪大過一浪,那輛勞斯萊斯依舊停在那里。
徐毅成早上出來跑步,看到那輛車的時候覺得眼熟,便跑了過去,然后就看到里面在后座半躺著睡覺的人,忍不住輕笑了聲“該醒醒了吧?聽說你今天要走?”
霍沐晨聽到聲音后好不容易才睜開眼,頭疼欲裂,然后漸漸地坐好了,看著穿著一身運動的徐毅成差點沒認出來,之后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問他“徐總還有跑步的好習慣?”
“強身健體嘛,你以前也很愛運動的,都不記得了吧?”
徐毅成笑笑,靠在車邊反問了他一句。
“不記得!”
霍沐晨說著也下了車,從口袋里掏出盒煙來,拿了一根放到嘴里含著,問徐毅成“要么?”
徐毅成看了眼,又笑了下,然后拿了一根。
兩個人便趁著海風抽了起來,之后徐毅成說“之前用了點不光彩的手段,別介意啊。”
霍沐晨扭頭看他一眼,哼笑了聲“我要是介意呢?”
“介意也沒辦法,要是現在說打你半死能把你打醒,我也是可以照做的。”
徐毅成望著他說了句。
霍沐晨抽了口煙,瞇著眼看向對面的海灘。
“今天去拿到證件我便走了。”
霍沐晨之后低了頭看著手指間的素戒說了句。
“你確定這世上真的有霍沐晨這么個人嗎?”
徐毅成問他。
霍沐晨瞇著眼睨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如果你的證件也是假的,那么你想要出國用的那些護照什么的,怎么辦得到?阿澈,你被騙了吧?你應該那個妻子到底是個什么人?”
徐毅成實在是想不通,那個女人他們分明都不認識的,也就是說,她根本不是他們這個圈子里的人,那么,她到底怎么跟霍澈走到一起,又為什么要騙婚呢?
霍沐晨用力抽了口煙,煩躁的瞇著眼再次看向海灘上,他那個妻子究竟是什么人?
“你接過我的電話?”
霍沐晨突然想到有個地方不對。
“那天你去廁所的時候你的手機響,我便替你接了,喝的有點多,忘了告訴你。”
霍沐晨吃驚的看著他“是忘了還是故意,你恐怕心里很明白吧?”
“放著老婆孩子不要,出去跟別的女人,那個女人你什么時候認識的?如果不是早就認識,那么就是你出事之后,你確定不跟我講講你們的事情?你們倆有結婚證嗎?”
“你覺得我蠢到這種地步了?沒有結婚證我為什么執意要回英國去?你們都說我是霍澈,那我問你,為什么吳念那里會有我從小到大的照片?包括她跟我的合照。”
霍沐晨也煩躁啊,但是當看著他問完后蹙著眉的男人,他卻選擇了離開,有些問題,或許只有自己才能弄明白。
向暖的車子從家里出來的時候,便看到徐毅成在自己家門外不遠站著,停了停車,打開車窗“徐總,干嘛呢?”
“哦!剛剛跟你老公聊了兩句。”
“怎么?不去給他送行?”
“他走得成再說吧!”
徐毅成說完便又跑了,向暖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疑惑的看了下遠處,什么叫他能離開再說?
向暖開著車趕往市里,今天客戶從外地過來,要在hv入住,她跟叢容去接待一下。
兩個人到酒店的時候八點多,向暖想了想,對叢容說了聲“我到樓上去一趟,你先在這里等我。”
“行!”
叢容看她像是有重要的事情,立即點頭答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