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不管是壓抑也好,還是真的冷靜下來也好,大家都安靜了一些。
兩個傷者都被送往了ICU,向勵跟向平淵還有霍賓白跟霍星都跟著一塊去了,只剩下向暖跟霍澈,還呆在急救室外面。
“你以后別打他了!”
向暖低聲說了句。
“他那樣說你,你不生氣?”
霍澈低聲問她一句。
向暖低著頭看著自己手上的戒指搖了搖頭:“震驚而已!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也是有情可原的。”
她說完才抬眼看霍澈,見霍澈的眼里都是對她的擔憂,她便抵著他的肩膀上,沉吟了一聲:“有事的不是我們,是吳秋曼跟周諾,她們怎么會這樣呢?”
向暖想不通,她們都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按理說,該無比珍貴自己的生命才是。
可是,吳秋曼竟然去撞了周諾嗎?
很快事情便被查清楚了,她們倆先是約在外面吃了午飯,然后在路上,要分開的時候,吳秋曼突然將車子一轉頭,狠狠地朝著周諾的車撞了過去,周諾是被司機帶著的,她坐在后面,沒有系安全帶。
就連在前面的司機,也只是腿骨折,而周諾…
醫生說她的情況非常不好。
過了三天,吳秋曼從重癥監護室里被推了出來,進了VIP高級病房。
又過了陣子,周諾也被推了出來,也是進了高級病房。
但是,卻是一個醒了過來,一個還昏睡著。
那天向暖去醫院看向勵,不巧,又回到霍賓白。
向暖進了電梯,霍賓白便沒有出去,只是背著手站在她身旁,電梯到了十五層的時候他才動了下,摁了頂樓,“陪我聊聊。”
向暖沒說話,他的意思她早已經明白。
他要她跟霍澈離婚。
兩個人來到樓頂,頂著大日頭,霍賓白的襯衫被掛起來一個包,遠遠地站在向暖對面,瞇著眼看著有些憔悴的她:“霍家跟向家大概是沒有緣分,向暖,就當是為了向家,跟霍澈分開吧。”
向暖只靜靜地看著他。
“我知道你們倆之間有了深厚的感情,也知道你們倆想要建立一個溫馨的家庭,但是向暖,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們倆為了自己的幸福而讓雙方家里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你們倆也不會幸福。”
霍賓白又說道。
“當年我跟秋曼結婚結的急了些,阿澈一直都怪我,也一直都瞧不起秋曼,但是她是真的拿他當親兒子帶的,這一點,我捫心自問,絕無半點虛假,老實說,向家的女孩出現前,我們家過的也還算過得去,至少表面上是和平的。”
霍賓白說著便轉了身,看著樓下。
一共二十多層的樓上,此時竟然也讓他覺得有些眼暈。
“你走過來往下看一看,生到死,不過就這么一段距離,如果可以過的輕松自由些,為什么要選一條過的很累的路呢?”
霍賓白說完又去看向暖。
向暖望著樓下,什么都看不清,只覺得眼睛疼。
她這幾天并沒有哭過的,就是眼睛干的難受。
大概是這個盛夏,太熱了吧。
“話我就說這么多,以后我不會再說了。”
霍賓白低著頭說完這話便轉了身。
不過想了想,還是轉頭看著她有些蕭條的背影:“其實原本,我對你并沒有什么意見,你有心計,也有謀略,算是個有本事的女孩子,如果不是我們兩家不和,我真的不打算這么為難你一個小輩。”
向暖轉頭看他一眼。
“向暖,如果你們不結束,我真不知道以后還會發生什么事情。”
霍賓白說完后是真的走了,而向暖卻一只手抓著旁邊的護欄,身體像是就要撐不下去。
他不知道以后會發生什么事情?
其實誰又能知道未來還會發生什么呢?
向暖下了樓,還沒等到病房門口,就看到病房被人從里面打開了,聲音有些吵,她一抬眼就看著幾個醫生將病房里的人急匆匆的推走了,不,是用跑的,向勵也跟在一旁。
疲憊的眸子稍微一怔,隨即她便也跟著跑了起來,然后在急救室外面跟向勵一起看著周諾在被電擊。
當即向勵就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好像是過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真的這么束手無策的哭了出來。
向暖也震驚的站在那里,醫生嘴里在說什么她聽不到,只是周諾的胸膛被一次次的電擊著,直到又一次恢復了心跳。
這一段時間里,他們姐弟都像是在一個四維空間里,對眼前發生的事情茫茫然,毫無注意。
向勵將自己的手堵住嘴,但是眼淚還是不斷的冒出來,身子也在顫抖,看著自己的親生母親在接受這種治療的心情,她是可以立即的。
甚至她的眼睛也都模糊了,她對周諾是沒有感情的吧,可是此刻,她卻覺得自己的心也痛的要死。
她走到向勵跟前慢慢的蹲下來,抬起手,卻好不容易才找到哄他的姿勢,然后向勵便跪在了地上,低頭在她的肩膀上哭起來。
他像個無助的小孩,就像是那年她為他被車撞了,然后他偷偷地哭的樣子,向暖的腦子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那一幕,然后抱著他,溫柔的安慰著。
并沒有任何的言語,誰也沒有。
一個一米八多的男孩子用他的眼淚跟肢體語言將自己的悲痛展示的淋漓盡致,至于向暖,她又是怎樣的角色呢?
向暖自己不知道,只是向勵不敢再離開病房了,而向暖,也有空便來陪著。
那晚,霍澈如期下班,向暖沒讓金姐在家準備晚飯,而是親自動手。
霍澈回去的時候就覺得家里很安靜,聽著廚房里有些微弱的聲音,他便猜測著金姐不在,直接走到廚房去,果然只有她一個人在準備晚飯。
“怎么沒讓金姐做?”
“晚上又吃不多,我自己做做就是了。”
向暖低聲說著,感受著他從后面抱住自己也像是平常那樣,任由他抱著,將鍋蓋扣好后才轉了身:“去洗手去,再有十分鐘吃飯了。”
霍澈沒走,低頭看著她:“今天又去醫院了?”
“嗯!快去洗手!”
向暖答應了聲,抬手推著他催促他去洗手。
后來他再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向暖已經將兩個人的飯都盛好了,霍澈坐在她身邊,看著桌上的菜,突然又轉頭看她:“阿姨怎么樣?”
“還沒醒!”
向暖輕聲說著,低著頭不去看他,而是幫自己夾菜。
霍澈輕嘆了一聲:“明天再去的話,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
向暖低聲說著。
“為什么?”
霍澈有點疑惑。
“你還問呢,那天你把他打了個半死,現在眼角還有一大片淤青,他看到你還不得也想跟你動手啊?”
向暖說著,開始吃飯。
“原來是擔心自己老公被打!”
他伸手摟著她的腰輕輕地撫著,微微一笑。
向暖卻不知道怎么了,竟然笑不出來。
晚飯后兩個人像是往常那樣,開著電視,在沙發里依偎著,霍澈把玩著她的手指,低喃:“怎么這么涼?”
向暖在他懷里動了動,但是依舊看著電視上沒抬眼看他,霍澈抬手去摸了摸她的額頭,眉頭皺了起來:“是不是發低燒?”
向暖聽著后:“嗯?”了一聲。
霍澈讓她自己在沙發里,去找了體溫計幫她測量,體溫是三十六度三,他打電話給了陳起杰,然后又跟她在沙發里摟著她詢問:“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沒有!”
向暖回了聲,但是有氣無力的。
霍澈都覺得她沒說真話,她這幾天話一直很少,他猜測著是因為吳秋曼跟周諾的事情,不自覺的又將她抱的緊了一些。
半個小時后陳起杰從醫院回來,看了看體溫計,然后又摸了下向暖的額頭:“真的沒有別的地方不舒服?”
向暖搖了搖頭:“沒有的!你剛下班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陳起杰…
“我去幫你弄。”
向暖說著便去了廚房,陳起杰跟霍澈坐在沙發里:“怎么回事?”
霍澈嘆了聲:“大概是因為她繼母的事情吧!”
“她可別想太多,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陳起杰提醒了句。
霍澈又何嘗不知道是因為這件事,現在吳秋曼也癱在床上起不來,他去醫院發了一頓邪火,然后被霍賓白扇了一巴掌。
當然這件事他沒有告訴向暖,向暖也不必要知道。
只是怕向暖因為周諾的病情而往自己身上攬著太多傷了自己的身體。
給陳起杰做的蛋炒飯,還有一個湯,湯還好說,但是蛋炒飯,陳起杰小聲在霍澈耳邊說了句:“沒有加鹽。”
“忍著吃!”
霍澈淡淡的瞅了眼那盤蛋炒飯,聲音也很低。
向暖從廚房里出來,端了盤小咸菜:“味道怎么樣?”
“呃!很好!”
陳起杰下意識的這么回了句。
向暖聽后笑了笑:“我很少做蛋炒飯,所以可能吵的不是很好吃,這個小咸菜是中午調的,你試試看。”
陳起杰下意識的就要去嘗嘗看,但是筷子到了小碟子邊上,突然他又止住了,不自覺的就猶豫。
“怎么了?”
向暖好奇的看著他。
“呃!那什么,我最近嗓子有點不舒服,不能吃太重的味道。”
找到借口后松口氣,趕緊的把筷子收回。
“哦!那米飯會不會太咸?”
向暖擔憂的問他,陳起杰剛拿起勺子要吃蛋炒飯,聽到這話頓時又轉頭看霍澈,他現在想撤,不知道行不行。
霍澈立即用眼神回應了他,不行,蛋炒飯吃不完,哪兒也不準去。
“不咸不咸,正好正好!”
陳起杰心想我特么來給你女人看病的,結果竟然還要受你威脅,你們夫妻到底什么高級類種啊,這么欺負人。
向暖看陳起杰吃的挺香的,便又去了趟廚房,幫霍總跟自己到了兩杯水過來。
霍澈抬眼看了看那兩只漂亮的杯子里,條件反射的又看了看向暖,向暖眼角余光感受到他的注視,便回頭也看了他一眼。
陳起杰吃的差不多,才抬起眼來又看了他們一眼,說道:“這兩天周諾的情況還是沒有好轉,不過命是撿回來了。”
向暖聽到這句話,心里其實稍微放松了些,但是又不敢掉以輕心,那天周諾被電擊的事情還好像是前一刻發生的事情,她甚至會在夜里做夢,夢到周諾又被推向那個地方,夢到向勵哭到抽搐。
終究,她是放不下的。
即便那母子跟自己沒什么關系。
同住一屋檐下太久了,久到她得時刻提醒自己,才能區分開來,他們并不是一家人。
霍澈也看了向暖一眼,將她的手抓住放在自己手心里:“起杰這么說,就是沒事了,嗯?”
向暖嘴角動了動,點了下頭:“嗯!”
“我并不是周諾的主治醫生,所以有些時候我不方便過去,但是她既然是你繼母,你有什么事想問都可以去找我。”
陳起杰又對向暖說。
“嗯!先把蛋炒飯吃完。”
向暖點著頭,然后看著他剩下的一點蛋炒飯又柔聲提醒。
陳起杰…
可以不吃嗎?
霍澈也只得皺著眉頭催促他:“趕緊吃完了走,向暖身體不好,我們要早睡。”
陳起杰…
向暖覺得霍總這話就是在單純的關心她而已。
但是陳醫生卻覺得,呵呵,早睡啊,怎么睡?
陳起杰離開后霍澈就拉著向暖上了樓,她最近是真的無力,無力到霍澈都不舍的折騰她了,每天晚上只溫柔的來一次,便讓她好好地睡覺。
睡覺前,向暖趴在他的懷里柔聲問他:“你希望是女兒還是兒子?”
“女兒吧!”
霍澈輕輕地摟著懷里的女人,想了想,給她一個答案。
“為什么不是都行?”
向暖仰起頭看著他,好奇的問他。
霍澈笑了笑:“我要是說都行,小霍太還不是要說我不真誠?”
向暖便也笑了笑,又把臉埋在他懷里:“我才不會,只要是跟你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歡。”
霍澈低眸看著懷里的女人,她難得這么溫柔,像個不是如今社會的人,跟之前他認識的那個向暖更是判若兩人。
她好像不再是職場上那個為了生意不要命的女人,只是他的妻子。
“我們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雖然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有,也或許沒有,但是,她想給那個或許有機會來跟他們見面的小孩取個名字。
“現在?”
霍總皺眉,雖然老婆大人很溫柔,但是他還真沒想過給孩子取名字這件事,先不說那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就是他,也沒想到那么長遠。
想想這件事,好像一直是小霍太在催著他走的。
“嗯!”
向暖答應著。
“那我得好好想想,多找幾個人一起想行不行?還是去找人給算一個?”
霍澈越問越是心里沒主意了,對給孩子取名字這件事。
向暖聽著也一個頭兩個大:“那就慢慢想吧!”
霍澈抱著她親了親她的額頭:“我保證一定給我們女兒取一個好名字。”
向暖覺得他懷里暖烘烘的,又不會讓她感覺到熱的透不過氣,是清爽的那種。
不知道幾點鐘,向暖在他的懷里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向暖身上乏,看著霍澈在房間跟洗手間之間走來走去好一會兒,后來他換了一身正裝站在她面前:“牙膏都幫你擠好了,抱你去刷牙?”
向暖懶懶的趴在那里:“我想再瞇一會兒。”
霍澈過去坐下在她身邊,傾著身撫了下她的額頭,還好沒再那么涼,便又親了親她:“今天公司有些事情我得早點過去了,有事情就給我打電話?”
向暖點了點頭,霍澈又在她額頭親了一下才走。
向暖翻個身,便又閉上眼淺睡。
自己好像是被丟到了軟綿綿的棉花里,真的渾身都乏力的,站都站不起來。
一直過了半個多月,周諾才醒過來,但是整個人已經瘦了二十多斤,又因為車禍過,根本動不了。
向暖去醫院的時候,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那個女人的眼神,好像是絕望的,空洞的毫無生機。
周諾向來是個很驕傲的人,但是此時,她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陰曹地府還是尚在人間。
哪怕是向勵跟向平淵都守在她床前。
向暖沒走的太近,向勵一轉頭看到她,姐弟兩個便到了外面去,向暖看著滿臉胡渣的大男孩,要不是這幾天常過來,她真的不敢認,這是那個她認識的向勵:“待會兒去找個地方把臉收拾一下,你這樣要嚇著你媽了。”
向勵抬手摸了把自己的下巴,扎手,便點了下頭:“嗯!”
向暖看著他,想了想又跟他說:“我往你卡里又打了點錢,不夠用再找我。”
“住院能花多少錢啊,再說了,咱們倆沒錢,里面那位不是還有嗎?”
向勵說著從窗口看了看里面坐著的那個男人,向平淵最近話也少了很多。
向暖沒往里看,只嘆了聲:“倒也是!”
“這陣子一直是我去叫醫藥費,我手里沒什么錢你是知道的,所以…”
向勵說著說著就到了她耳邊,說完后向暖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果然如你說的那樣,我隨便找了個花瓶,就賣了五百多萬。”
五百多萬?
她真是低估了向平淵的實力了。
可是就這樣,他為什么還想要問霍家要錢呢?
向暖不太懂他,難道別人的錢,自己用著,不會心里有愧嗎?
“霍澈昨天來過一趟。”
向勵看著向暖一會兒,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她。
“也是送了張卡給我,多余的話也沒有,感覺他比你還討厭我媽,不過…”
向勵說著說著,突然想要咬牙。
向暖看著他:“你別怪他,車禍的事情跟他無關。”
“當然與他無關,否則我根本不可能再見他,不過他要是在你跟他那個繼母之間做錯選擇,那我們以后可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了,還有你那個公公那天對你說的那些話,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向勵真是怕向暖想不開。
“我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
向暖看著他說了句,然后又看了眼腕表,她來這里,每次都是站一站就走了,這次也一樣。
只是這次,她還沒走出醫院門口就被叫住了。
向暖一轉頭,看到是向平淵,不自覺的停了停,向平淵走到她身邊:“你跟我找個地方聊一聊!”
向平淵說著就領著她繼續往外走,醫院旁邊有家很簡單的咖啡館,向平淵要了兩杯,向暖也沒說自己不能喝,反正只是為了聊一聊嘛。
“這件事,我還是希望你能有個正確的態度,要告咱們家可能告不贏他們霍家,但是這事要是就這么算了,不用說你阿姨咽不下這口氣,咱們向家都不該咽的下。”
向平淵好像平生第一次說話這么咬牙切齒的,還帶著點隱忍。
向暖看著他的樣子心里就像是有根刺在跳來跳去的。
不知道她母親要是還活著,能不能還讓向平淵這么關心備至。
“為什么我母親剛走您就娶了她?”
向暖別的都聽不太進去,但是這件事,或許早在很久以前她就該好好地問問他了。
向平淵抬起眼來,看著眼里布滿血絲的女孩:“你這幾天是不是沒有睡好覺?”
“回答我這個問題很難嗎?”
向暖曾經向他抱怨,大吼過,但是他從來沒有好好地回答過她這個問題。
“你永遠無法理解這件事,但是向暖,我能理解你跟霍澈的感情,你們倆離了吧。”
向平淵端著咖啡抿了點,想了一會兒才跟她說這句話。
“好啊!”
向暖也是過了一會兒,才點了頭。
向平淵倒是被嚇了一跳,不自覺的吃驚的看著她。
“所有人都想我們分開,沒有一個人祝福我們,你們是我們最親密的家人,可是你們卻從來不好好的愛我們,爸,來生我們真的不要再做父女,甚至不要再認識了,但愿我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小孩,為自己好好的活一場。”
向暖此時已經不再生氣,她只是靜靜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她甚至還失望的笑了笑。
向平淵一時說不上話來,只是直直的看著她。
“還有別的事嗎?”
向暖問他。
向平淵張了張嘴,許久,才說出一聲:“向暖,你想干什么?”
“讓你們開心啊。”
向暖站了起來,然后轉身決絕的離開。
向平淵抬起頭來,看著她離開時候的背影,握著咖啡杯的手不自覺的用力。
他當然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好父親,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女兒對自己很失望,可是,這就是他們的人生,他不會掙扎著讓自己去做個好父親了,如今向暖也不再是個小孩子,也不再需要她父親好或者不好,她已經獨立,已經長大,已經是個自己能頂事的人。
只是他到現在還回不過味來,向暖對他竟然說了好。
她說她要跟霍澈離婚?
她是沒有聽清楚他說的是什么嗎?
可是想想她后來說的話,她應該是全都聽懂了的。
溫之河說要去南方出差,向暖接完電話后自己在家坐了會兒,然后又打電話給他:“過來接我。”
那天,霍澈去外地出差,她也去了南方,溫之河親自去接的她,當時劉凌冬跟張巧玉都站在樓下,看著溫之河給她把行李搬上車。
向暖轉頭看了他們一眼:“再見!”
張巧玉跟劉凌冬都沒說話,只是張巧玉抬了抬手,卻也沒能說出一聲再見來,甚至連揮手都覺得費力。
向暖上了車,跟溫之河離開了。
張巧玉才低喃:“要不要給表哥打電話啊?為什么我覺得表嫂那句再見好像是再也不見了呢?”
劉凌冬嘆了聲:“向暖應該會自己給你表哥一個解釋的。”
她不是那種不給人理由就走的遠遠地,讓人擔心的人吧?
張巧玉卻有點遲疑:“會嗎?萬一不會呢?”
劉凌冬低了低頭:“那到時候我們再告訴他也不遲。”
“為什么我覺得她是去跟溫之河私奔了?”
“我倒是不那么覺得,就是單純的公干而已。”
劉凌冬看著溫之河跟向暖的距離,他們當然不像是普通的工作關系,但是最多也不過是共患難的那種關系而已,有點像是家人,但是絕不是愛人。
三天后霍澈回家,坐在沙發里的時候如愿看到向暖電話里說到的那封信。
打開信封,然后將那張信紙取了出來,干干凈凈的,一折為二,他打開來,她娟秀的字跡立即入了他的心。
五分鐘后他將那封信又重新裝回了信封里,扔到桌上后便靠近了沙發靠背里,帶著倦意的臉上沒有多少表情,只是那雙深邃的眼里,或多或少的遺憾。
當向暖跟溫之河到了南方后不到三天,公司的其他人便也跟著過去了。
這次他們租的是一個兩層的獨立別墅,女士住二樓,男士住一樓,客廳里辦公。
為時三個月的時間,大家全心全力的來掙這份錢。
胡非帶著自己的小妻子過來了,那女孩子煮飯一流,沒事的時候就幫他們跑業務,自然也是賺一份錢。
那天溫之河回去,看到向暖自己躺在沙發里看著紙質的資料,走過去問她:“最近好像身體不太舒服?”
向暖嗯了聲:“春困秋乏夏打盹,我現在就是夏打盹時期。”
溫之河站在旁邊看了她一會兒:“別是別的原因就行。”
向暖看資料的眼突然滯了滯,隨即將資料從眼前拿開,漂亮的大眼睛盯著前面站著的人…
別的原因嗎?
向暖突然從沙發里彈了起來,規規矩矩的坐在一旁:“難道是…”
“你最近的確挺能吃的。”
溫之河便坐在了旁邊,自己倒了杯茶喝之后嘆了聲:“以后你干脆喝白開水。”
“為什么?”
“大家陪你喝花茶喝的都快絕望了。”
溫之河提醒她。
向暖…
“今天胡非的媳婦不在,想吃什么,待會兒我做。”
溫之河說道。
向暖又愣了會兒,然后又想了想:“餃子可以嗎?蕓豆跟牛肉?”
溫之河聽后皺著眉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我以為我們只是客套客套。”
“我這就是跟你客氣呢,要不然我想吃的其實是海參鮑魚,家常的。”
向暖說著又慢慢的躺下了,但是心情,卻是這陣子里最好的一天的樣子。
霍澈給她發了一束花,說:繁星點點在打折。
向暖看了眼,沒回他。
看著溫之河去煮飯,她又將資料拾了起來,重新認真翻看著。
或者,他們真的都不適合在婚姻里。
那種緊張又壓抑,患得患失的氛圍,讓他們都喘不過氣來。
一旦分開,或許會漸漸地好起來吧!
向暖突然想到自己的肚子,想到了溫之河說的白開水,眼睛里,漸漸地,真的有繁星點點。
溫之河將餡調好,又活了面,之后兩個人一個搟皮一個包餃子,溫之河看向暖搟皮的樣子跟曾經也沒什么兩樣,忍不住好奇的問了句:“霍澈會做這些事情嗎?”
“人家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貴公子,跟咱們怎么一樣?”
向暖頭都沒抬,真像是只在八卦一樣,沒有任何避諱。
溫之河笑了笑:“你們其實都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
向暖這才抬了抬眼,有點詫異的看著溫之河。
“以前總給你洗腦,讓你自以為你跟我沒什么區別,實際上怎么會沒有區別?你也是傻,我說什么都信。”
“向家怎么說也輝煌過十多年,也曾經是C城里數一數二的豪門,你怎么可能只是個平凡的女孩?”
向暖真的沒想到,有天自己從溫之河嘴里能聽到這些。
“我一直想問你,是不是跟霍澈在一起的時候,比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要開心的多。”
溫之河又抬了抬眼,問她之后又低頭包餃子,將包好的餃子放到一旁。
他包餃子很好看的,就像是他的人,工工整整的。
向暖也漸漸地又垂了眸:“怎么突然想要問這些?”
“你不是說嘛,男人都喜歡比的,尤其是跟情敵。”
溫之河回她。
向暖這才沉嘆了一聲:“你們倆是兩個不同的人,感覺自然不一樣,不過走到今天,都是我們的命啊,要是我們倆在一起過日子,肯定是平淡無趣,柴米油鹽加工作壓力,到最后會是什么下場,其實可想而知的。”
溫之河看了她一眼:“對你這個說法,我持有保留態度,那跟霍澈呢?”
“跟霍澈?老實說,我從來沒有預見過我們的未來。”
向暖一邊搟皮一邊跟他說道。
溫之河不太理解的看著她。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沒有預見過未來,還總是想要在一起。”
向暖說著,自己的嘴角就彎了。
溫之河看著她:“妒忌了!”
向暖笑的更開心了,搟皮搟的也更快了。
“只要他一出現,他一說要我跟他走,我的腳就會想跟他走,到現在,我都不敢跟他視頻通話,每次他一發視頻邀請,我就覺得心好像要跳出來。”
向暖想著昨晚他又發了一次,他們好久沒見面了,霍總說想看看她,向暖卻膽小的立即就掛斷了。
她沒勇氣見他。
向暖發現自己好像挺愛寫信的。
走之前想了又想,總覺得自己該給他一個交代,想給他打電話,又怕說不到好處,考慮再三,最后便給他寫了一封信。
寫信的時候,她的頭腦是清醒的。
“我還在給你包餃子呢,就告訴我你愛另一個男人比愛我深,向暖,你的心都被狗吃了吧?”
溫之河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向暖也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說對多了,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笑了起來。
“趕緊包,都說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你可別輸給伯母。”
向暖提示他。
溫之河無奈的嘆了聲,為什么他總覺得這不是什么好話,是激勵?不,這女人在拿他消遣呢。
叢容從外面回來后就看到偌大的房子里連個人影也沒有,倒是廚房那邊,聽著有點陌生的聲音,便走了過去,然后就看到溫之河跟向暖在包餃子,不自覺的吃驚的笑了聲,真不敢相信,他們老板竟然還會包餃子,而且看上去,并不像是新手。
叢容走過去,然后看著面板上面皮跟旁邊擺放的整整齊齊的餃子,忍不住感嘆一聲:“我的天,大哥大姐就是不一樣,這要是咱們公司開不下去了,咱們干脆開餃子鋪好了。”
向暖跟溫之河看她一眼,只是淺淺的笑了笑,那以他們倆的速度還不得累死。
溫之河安排:“還不去那雙筷子跟我一起包?”
作為北方的女孩,會包餃子實在是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但是叢容下手包了倆,溫之河的眉頭就皺了起來,盯著她包的餃子:“你就不能多放一點餡,你暖姐最喜歡吃這個餡。”
叢容愣著:“餡子多了我包不住啊!”
向暖聽著都忍不住笑起來,溫之河卻說:“那你去把鍋里添水總沒問題吧?”
“哦!這個我會的,我小時候在家,我媽嫌棄我餃子包的不好,常常讓我善后,等下我幫你們拾掇面板什么的,反正你們包完就不用管了。”
叢容說道這里倒是有點小自豪了,總算不再是沒用了。
向暖笑了笑:“巧了,善后的事情我們倆都不愛干。”
這次,連溫之河也笑了笑,他們倆以前煮飯也總是要分工的,今天要是溫之河洗碗,明天就得是向暖,實在是這事都不喜歡干。
“哈哈!要是河哥能幫只那么買個洗碗機什么的就好了。”
叢容說著搓了搓手,大家好像都不愛洗碗。
向暖聽后看了溫之河一眼,溫之河挑了挑眉:“買吧,不然這么多人吃飯,就胡夫人一個人洗碗太累了,其余人又都是甩手掌柜。”
叢容激動不已,稱呼溫之河:“你簡直是全世界我見過最好的老板。”
溫之河搖了搖頭,掏錢的就是好老板。
向暖覺得叢容這個馬屁拍的挺好的,叢容比剛來公司的時候,性子好像活躍了很多。
餃子煮好后上桌,三個人全都不吃蒜,但是一人一碗醋,向暖連醋都不怎么吃,叢容沾著醋吃了幾個后說待會兒要出去跑業務,問向暖去不去,向暖正想出去曬曬太陽剛要開口答應,溫之河替她回答:“她身體不舒服,我跟你去吧!”
向暖…
“暖姐你身體不舒服?你最近怎么了?總是懶懶的。”
叢容聽溫之河那么說,也擔心起來。
向暖…
溫之河淡笑不語,向暖便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了笑:“也沒什么,就是夏打盹嘛!”
叢容疑惑的抓了抓自己的后腦勺:“我這陣子好像也有點夏打盹,但是沒你這么嚴重。”
向暖…
溫之河看了叢容一眼,心想,叢容大小姐竟然還這么單純嗎?
不過溫之河立即又對自己發出了疑問,什么時候開始,自己懂得這么多了?
下午向暖自己在家,又收到霍澈的。
“最近要去你那里出差,小霍太安排住處吧!”
------題外話------
小霍太:“你想住哪兒?”
霍少爺:“你說呢?”
小霍太:“讓我好好想想,包君滿意”
霍少爺:“最好是這樣!”(傲嬌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