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殿下…你、你在看什么?”
池棠一邊磕磕巴巴地問著,一邊往枕邊摸去。
他沒有回答,目光仍舊幽深莫測地看著她。
指尖觸碰到熟悉的木質,信匣還在原處。
再往上一摸,卻摸出了莎莎紙聲。
信匣打開了…
與此同時,池棠也看到了他指間夾著的空白信封,一顆心頓時如墜冰淵。
“殿殿殿殿殿下,”池棠緊張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你怎么偷看我的信!”
話一出口,池棠自己先嚇了一跳。
她居然還惡人先告狀?
她居然還敢囂張?
她是不是活膩了?
“不不不,殿下隨便看,這信本來就是寫給你的——不不不,這信不是寫給你的——不是不是,是寫給你的,但不是給你看——”
池棠突然泄氣。
越說越急,越急越說不清,又擔心他一氣之下拂袖而去,忙先拽住他的衣角。
李儼垂眸看了一眼衣角,舉起手中的信,淡淡道:“當年年幼,不識情愛?”
池棠連連搖頭:“識識識!”
“蒙郭郎傾心相護?”
更用力地搖頭:“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雖非所愿,終有兩意?”
“一意一意!一心一意!”
“愿君早日得聘淑女?”
池棠突然啞聲。
別的都是違心之言,這一句卻是真心的。
沒有聽到她的否認,李儼頓時蹙起了眉。
池棠抿了抿唇,翻身坐起。
坐起的一瞬,腹部突然抽疼。
她蹙眉忍了忍,手腳并用爬進他懷里。
堅硬冰冷的鎧甲已經卸下,他懷里溫暖得令她濕了眼眶。
“殿下…”她跪在他膝上,仰起頭看他,雙眸濕漉漉的,似一只乞憐的幼獸,“殿下你抱抱我…”
語聲帶著鼻音,軟糯含糊。
李儼眸光頓軟,將她抱起,坐在自己懷里。
她含在眼里的淚突然滾落下來,抽泣著喚他:“殿下…殿下…”也不再試圖解釋什么,只是一遍一遍依戀地喚著。
李儼低頭吻了吻她的額,柔聲道:“沒事了…”
池棠忍不住恃寵而驕起來:“殿下,我肚子疼!”
李儼垂眸看著她,將掌心貼上她小腹。
他掌心的溫熱透過中衣傳來,池棠羞紅了臉。
雖然好像是親昵得有些過了,可這樣被太子殿下愛憐呵護著,池棠實在不舍得拒絕,便將紅彤彤一張臉埋進他懷里,放任自己渾渾噩噩,什么也不去想了。
她不想,太子殿下還沒忘:“下不為例。”
池棠愣了愣,才明白過來他在說什么,扁了扁嘴,小聲道:“我沒想到殿下會來,還沒來得及把信毀掉——”
嗯?這么說好像不太對?
“殿下來得太突然了,我還沒來得及——”
好像也不對…
“我要是知道殿下會來,一定早點把信毀掉——”
還是不對…
池棠扁了扁嘴,可憐巴巴看著他:“殿下,我變笨了,話都說不好…”
他忽然笑了起來,隨后吻住了她。
久別重逢,一觸即發。
池棠用盡力氣迎上,卻被他輕易壓入枕席間。
不自覺攥緊的雙手被他撬開,十指扣入,緊緊交纏。
“殿下…”她不自覺喚了一聲,語聲帶喘,嬌媚得自己聽了都臉紅。
他猝然停下動作,埋在她頸間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慢地抬起頭,眼中幽光流動,看得池棠喉嚨發緊。
他抬起身,為她蓋好被子,撫著她的臉,低聲道:“滿紙謊言,騙得了誰?”
池棠眨了眨眼。
什么?沒有騙到殿下?
他笑了一聲,道:“阿棠幾日前還來信訴盡相思,怎么說變就變?”
池棠不服氣:“我比較善變!”
“為何同孤的來信還有太子妃冊書放在一起?”那么用心收藏他的來信和冊書,心思清淺到一眼望穿,同這封信上的意思截然相反。
“這不是為了能送到殿下手里嗎?”池棠自覺考慮得很周到。
“哦?”太子殿下意義不明地應了一聲。
池棠頓時一個激靈。
她在干什么?難道要力證信上寫的是真的?
“謊言終究是謊言,當然騙不了殿下!”池棠正色道。
李儼笑了笑,道:“以后不要再寫這樣的信,孤不喜歡。”
無論真假,他都不喜歡。
池棠又想哭了:“我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殿下,我以為我要死了…”
李儼聽得揪心,忍不住將她抱進懷里:“是孤不好,孤不該讓你一個人待在這里…”
“倒也不是一個人…”池棠含淚道,“還有爹爹…”
不知道為什么,大家總覺得她一個人。
提起爹爹,池棠又紅了眼眶:“殿下,爹爹他——”
“已經服過解藥了。”李儼道。
池棠愣了愣,旋即高興得將他一推,迫不及待下床:“我去看看爹爹!”
李儼將她拉了回來:“人還沒醒,不急,先換洗一下,吃點東西再去。”
池棠羞紅了臉往他懷里鉆。
殿下是不是對女孩子太懂了一些…
隨便吃了點東西后,池棠剛要往外跑,又被太子殿下拉住手。
“走慢些,別又不舒服了。”太子殿下神色淡淡道。
池棠又被說得紅了臉,埋頭被他牽著手往外走。
出了內院,便見東宮內衛肅立各處,節度使府內外都很安靜。
池棠左右看了看,問道:“回樂城已經守住了嗎?突厥退兵了?”
爹爹的毒解了,回樂城也守住了。
好像太子殿下一來,就什么都好了!
池棠不由崇拜地看著他。
走在前面的太子殿下語氣尋常答道:“暫時退了,還需警惕兩日;孤與河西軍都是輕騎先行,大軍還要兩天才到——”
“郭世子也到了?這么快?”池棠震驚了。
她怎么算都覺得郭雍最早也要明天到,竟然這么快就到了?
正驚嘆著,太子殿下忽然回頭看了她一眼。
池棠立即正色道:“還是殿下最快!”神色一軟,依依地抱住他的胳膊,“我怎么也沒想到殿下會來,像做夢一樣…”
太子殿下唇角微勾,繼續前行。
池長庭房里人不多,大概多數還在外面忙碌。
池棠一眼就看到了神色疲憊的朱弦,正要上前同她說話,卻從旁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你是唐菀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