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長庭被女兒說得老臉一紅,隨即惱羞成怒地拿出嚴父做派,一把拍下她撫額的手,厲聲厲色:“好好的一個小姑娘,跟誰學的這副老氣橫秋腔調?”
池棠認真想了想,道:“好像是商大夫。”
池長庭心里抽疼:“你學誰不好,學個糟老頭子干什么?”
池棠撇了撇嘴,道:“我就學了這么一個動作,爹爹你不要小題大做轉移話題,我們還是說說你欺負朱師叔的事吧!”
池長庭噎了許久,只蹦出一句話:“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池棠氣呼呼地瞪了他一會兒,轉身就走:“我去給朱師叔收拾行李去!”
“站住!”池長庭喝住她。
見女兒回過頭,仍舊面帶指責,池長庭不由捏了捏眉心,嘆道:“上回的事是我不對…我那不是怕你師叔不懂事,又跑回來找我們嗎?再被弄進宮去怎么辦?”
“就這樣?”池棠半信半疑。
“不然還能怎樣?”池長庭有點生氣,“在你心目中,爹爹是這么刻薄的人嗎?”
那倒不是…
池棠有點不好意思。
爹爹對姑娘家一直都是和氣中帶著疏遠——李姝這種除外,但就算疏遠,也不會態度惡劣,怎么就對朱師叔這么兇呢?
“那你不能好好說話?非要把人氣走?”池棠嘀咕道。
池長庭嘆了一聲,道:“是是,是我失言了,我昨晚已經跟你師叔道過歉了,可還能被原諒?”
“這話你得問師叔去!”池棠道。
“她不是留下了?”
池棠一噎,嘟囔道:“師叔真沒志氣!”
池長庭睨著她道:“也沒見你對著李儼多有志氣!”
池棠驕傲道:“殿下才不會對我說那種混賬話!”
池長庭笑了一聲,摸摸她的腦袋,道:“靈武郡有大批江湖人流動,看著不太令人放心,你師叔和你在一塊兒,爹爹心里踏實一些,她是個好姑娘,爹爹心里有數,以后不會再說混賬話了。”
池棠安靜了下來,神情乖巧地點點頭,問道:“郭世子也和爹爹一起出征嗎?”
方才他交代了許多人的安排,唯獨少了郭雍——
從前衙出來,剛進后宅大門,遠遠就看到武威郡王世子郭雍從西面走廊走出。
“哎!太子妃啊!”他一如既往隔著老遠就朝池棠招手。
放平時,池棠一般同他點個頭就走了,今天卻停下腳步,向郭雍點點頭:“世子!”
郭雍驚訝得手都忘記放下來了:“太子妃今天怎么理我了?”
池棠不由有些愧疚。
她最近確實對郭雍挺冷漠的,雖然她的冷漠并沒有打擊到郭世子喜歡逗她的心情。
“莫非昨晚我烤的羊腿味道不錯,得了太子妃的歡心?”郭雍撫著下巴猜測。
“你烤的?”池棠還真不知道,隨即點頭,“確實與京城風味不同。”
郭雍更驚訝了:“今天吃錯藥了?”
池棠干咳兩聲,好聲好氣地說:“世子對我父女襄助甚多,池棠不敢相忘,日后有機會必當圖報…”
郭雍笑了:“原來是看我要走了才給好臉色!”
池棠嘿嘿一笑。
剛才爹爹說,郭世子奉的調令是支援蘆子關,如今蘆子關戰事已了,他就得領兵回武威郡了。
叛亂的六府七州是朔方節度使的管轄范圍,爹爹可以去平叛,但郭世子的兵不是朔方軍,沒有朝廷的調兵令不能參與。
“哎,對了!”郭雍突然神秘兮兮朝她眨了眨眼,“昨天那個紅衣美人是什么來頭?”
池棠頓時警惕起來:“你問這個干什么?”
仔細回憶一下,好像昨天除了爹爹和展哥哥,其他人見到朱師叔都看呆了。
“我問這個不是很正常?”郭雍理直氣壯。
也對…
誰見到這么個美人都想打聽一下。
“那是我爹的同門師妹,”池棠想了想,瞇眼呲牙露出猙獰笑容,“她武功很高哦!上次有個不長眼的想調戲她,被她打得頭腫得那么大!”抬手比劃了一下。
郭雍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
池棠審視了一下自己的動作,訕訕放下手,雙手合袖端莊放在身前,肅著臉冷冷道:“你笑什么?”
郭雍笑得更大聲了。
直到池太子妃惱羞成怒要走,才忙歇了笑聲喊住她,揩了揩眼角,道:“我是高興!真高興!還好有太子妃提醒我,不然我就要吃大虧了!你放心,我一定不敢招惹你師叔!”
池棠覺得他的話陰陽怪氣的,又不知道從哪里反駁,便仍是板著臉,冷哼一聲,道:“我師叔這么貌美,容易引人覬覦,你出去別亂說!”
“不說!不說!”郭雍連連點頭,“我爹我都不說!”
池棠滿意地點點頭。
郭雍笑了一聲,忽然壓低聲音問道:“你這美人師叔跟你爹是不是…嗯?”
“這我怎么知道?”池棠斷然把自己摘了出來。
但轉念一想,連郭雍都看出來了,她作為女兒和師侄竟然沒看出來,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于是為自己辯解了一句:“我…我年紀還小,不懂這些!”
郭雍哈哈笑了兩聲,問道:“你年紀還小,怎么就做了太子妃?”
池棠小臉一紅:“當然是因為、因為太子殿下喜歡我!”
“太子殿下喜歡你,那你喜歡他嗎?”
“當然!”池棠驕傲地說。
郭雍笑了笑,道:“你不是年紀還小,不懂這些嗎?”
池棠頓時噎住,瞪了他許久,忽然神色端莊道:“世子請自便,我先行一步!”語罷,端莊垂眸,端莊轉身,端莊離開——
才走了兩步,郭雍就追平了她,不等她開口趕人,便壓低聲音鬼鬼祟祟道:“我聽說,昨晚上,你爹帶你師叔上城樓賞月去了!”
“真的?!”池棠震驚停步。
怎么突然發展到城樓賞月了?她到底錯過了多少?
“真的,據說還舉止甚是親密!”郭雍興致勃勃道,忽然瞥見郭涼從另一條路上走來,笑了笑,又道,“你那師叔確實是個傾城美人,很少有男人像我這么能把持得住的,比如我們年輕有為的杜縣令,昨天就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