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雞血的味道不是誰都受得了的。
除了薛十一留下監督外,其他人都離開了,就連崔九郎也借口送太子殿下沒有與親弟弟患難與共。
太子殿下素來公正,除了踹過崔暫一腳外,沒有說過一句重話,對無辜的崔九郎不但半點沒有責備,還招到身邊,認真囑咐:“殺雞取血用的都是池家廚房的活雞——”
“臣明日就讓人送雙倍的活雞到池宅!”崔九郎十分懂事。
太子殿下點點頭,又道:“雖是畜牲,也殺孽不淺——”
“明日起就讓舍弟禁足家中抄經!”
太子殿下“嗯”了一聲,又道:“崔暫年少不知事,能悔過就好,也不必罰狠了,抄個七七四十九遍就行,孤每日會派人去崔家取經文,替他送到大慈恩寺燒供。”
崔九郎噎了許久,道:“謝殿下恩典…”
太子殿下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和薛箏、顏殊走在一起的池小姑娘,目光又冷了下來。
崔九郎立即會意:“舍弟沖撞了池鄉君,明日家中女眷必備重禮登門致歉!”
“備重禮就可以了。”太子殿下冷冷道。
登門致歉還得池小姑娘出來應酬。
“這…”崔九郎看了池長庭一眼。
禮到人不到,不會失禮惹惱了這位池侍郎嗎?
然而池侍郎欣然點頭:“殿下說得極是!”
崔九只好應下。
李儼沉吟片刻,道:“養不教,父之過,崔暫頑劣,日后還是少出門給父兄惹事,三年內,不許補親衛或東宮親衛,好好在家讀書——”看了池長庭一眼,“崔氏百年傳家,崔公、九郎均有文名,何必另尋名師?”
一想到崔暫那廝差點就成了池小姑娘的師兄,李儼看池長庭的目光也不善起來。
把崔九趕進去后,便冷聲道:“池卿即便想收學生,也不必這樣饑不擇食吧?”
還說是要給女兒招幾個師兄照顧她?就崔暫那德行,還照顧池小姑娘?
池長庭臉色也不好看。
他剛看到崔暫的時候,甚至是滿意的。
看著漂亮乖巧,眼里透著機靈,沒想到——
沒想到他竟然被個黃口小兒給蒙騙了!
“咳咳…”陸子衿輕咳幾聲,道,“崔十三其實是我薦給池公的。”
太子殿下不善的目光瞬間轉移到她身上來。
“崔十三確實頑劣,也因此一直無人能教,不過他天資聰穎,便如一匹野駒,誰能馴服,便為誰所用。”陸子衿道。
池長庭冷笑一聲,道:“有這馴服野駒的功夫,不能去找幾匹不野的良駒?”
陸子衿笑道:“恃才傲物是人之常情,既聽話又出色的學生可不好找!”
池長庭不屑:“崔十三那也叫才?如此還不如找個品性好天資差一些的!”
池棠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有些不安。
爹爹和先生這是…在吵架?
正當她猶豫著要不要上去勸和的時候,卻見陸先生微微一笑,略作躬身,行禮道:“是我思慮不周,讓小徒兒受驚了。”
池棠急忙擺手:“先生言重了,我、我沒有很受驚!”
陸子衿笑了笑,道:“回去好好歇著,為師過兩天再來看你。”
池棠忙點頭。
陸子衿也不管位尊者先行的規矩,直接告辭先走了。
池棠不安地拉了拉池長庭,小聲問道:“先生是不是生氣了?”
“不是!”回答的卻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湊過來的太子殿下,“陸先生為人豁達,不會輕易與人置氣,她只是要走了而已!”
解釋完后,又溫聲安撫:“你沒有犯錯,不必怕別人生氣。”
池棠怔怔地點了點頭,對上他的眼睛,腦中忽然閃過一些片段,騰地紅了臉,忙低下頭去。
李儼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這么突然臉紅,難道是想起了…
想起之后,太子殿下也覺得耳根發熱,甚至身上也有些發熱,看著眼前嬌嬌嫩嫩的小姑娘,動了動手指,忍得心中煩躁。
除夕過后,有諸多祭禮,他忙得根本抽不出身,算算,都有十一日沒見著她了,也沒機會問問她是什么意思。
好不容易今天跑出來一趟,還被崔暫攪和了。
現在這里這么多人,怎么好好說話?
還是李修放得開,直接擠到池棠面前,柔聲道:“四姑娘,你今天受了驚嚇,回去要是睡不好,就放一塊玉璧在枕邊,玉能辟邪,我有一塊玉枕,明日給你送來——”
“魏王殿下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池長庭一把拉開李修,含笑道,“玉枕我們自己有!”
“辟邪鎮魂的話,軟脂木更甚于玉!”太子殿下淡淡道。
池棠一怔,她確實有個軟脂木枕,那不是——
不自覺抬頭看了一眼太子殿下,又紅著臉低下了頭。
一看到太子殿下,就想起那天晚上怎么辦…
好在她也沒機會一直看到太子殿下,她爹已經在趕人了:“時辰已晚,微臣恭送太子殿下回宮!”
太子殿下“嗯”了一聲,腳下已經轉了過去。
池棠忙抬起頭,只看到了他離開的背影。
太子殿下要走了啊…今天好像都沒說上什么話…
池棠依依不舍地看著。
從背后看過去,他身形修長挺拔,略有些清瘦,甚至會被人說成文秀,可那晚被他抱在懷里時,明明身上那樣緊實,抱著她的手臂也那樣有力,箍得她半點都動彈不得…
“欸!”冷不防被薛箏撞了一下。
池棠回過神,對上薛箏似笑非笑的目光,頓時又紅透了臉。
仗著夜里昏暗看不清,池棠強自鎮定道:“今天多謝郡君了,改日我——”想了想,也想不出有什么能報答的,索性道,“改日我給你繡個香囊!”
李儼頓時收住腳。
不是說只有親爹才有親手繡的香囊?怎么薛箏都有了?
薛箏有了還不稀罕:“你繡得好嗎?不好可別怪我退回來!”
池棠支支吾吾不敢答。
薛箏“噗嗤”笑道:“好了,跟你開玩笑的,別繡了,這幾天要緊好好練騎術,別到了日子就你一個不會騎!”
池棠忙不迭點頭。
“對了,你不會騎馬,應該也沒坐騎吧?”薛箏問道。
正要抬腳上車的太子殿下動作一滯——